《青青维杨》何抱朴

3、第三章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阖府上下开始准备进京。
　　凝碧听说进京的事就想这要按着言情小说的套路京城里有一干男主男配等着自己，还应该都是帅哥。
　　凝碧在杨府呆了半个月，每天吃睡，早晚去祖母和母亲那里请个安，回房看个书发会儿呆，连杨府几口人都没搞清楚。凝碧总觉得那里不对，可又不知道是哪不对。担心顾维杨，可又得不到他一丝消息，凝碧觉得自己忧愁幽思的都瘦了。
　　锦黛和红菱收拾细软，来回好多遍。凝碧看着她们忙活，大有当年大学住校回家时那股兴奋劲，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收拾行李，一直收拾到回家。
　　三月二十五，凝碧的堂兄杨西辰从任上吴中回到弘农。当晚杨府设宴，杨西辰看到小堂妹，唏嘘半天，同杨夫人说：“伯母，前些日子听母亲说宁儿病了一场，母亲嘱咐我带了些人参，母亲说这些东西府里都有可终归是一片心意，还请伯母收下。”
　　杨夫人点头说：“西辰有心了，宁儿身子已经养好了。”
　　凝碧走上前，冲着西辰福了福身子，说：“谢谢西辰哥，谢谢叔母，是我不好，让你们挂念了。”
　　西辰笑着说：“宁儿三月不见到时稳重了许多。”
　　凝碧呵呵傻笑着，杨夫人笑着说：“什么稳重，要是稳重还能从楼梯上摔下来，这是摔了一下长记性了。”
　　凝碧呵呵不说话装作娇羞状，稳重这个词用来形容自己感觉很好。杨西辰和杨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去找杨钰去了，恰好杨西辰的妻子宋氏给老夫人请完安后给杨夫人请安。宋氏又拉着凝碧的手嘱咐了好长时间，凝碧都笑着应下。
　　总算熬到了晚宴的时间。凝碧长舒一口气，嘴角都已经笑僵，肚子早就瘪了，总算能吃饭了。
　　到了饭桌上，凝碧动筷子的时候才感觉到吃饭才是折磨，食不言不能发出声音这些虽是从小就被教导的道理，可这杨家一家人吃饭姿势什么的也太讲究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一道菜一道菜的端上来，凝碧觉得自己平时在家吃的那些跟这一比都没办法上桌，平时自己吃的清粥小菜跟着一比完全小巫见大巫。菜式精美，其中好多凝碧根本就不曾见过。就餐规矩还甚严，一道菜决不夹第三下。跟下午一比，这吃饭才是打仗，看着不能吃，这才是折磨，是酷刑。
　　总算熬到结束，凝碧回到自己屋里，让红菱赶紧弄点点心。
　　红菱兮兮笑着说：“锦黛早就给姑娘备好了，桂花糕龙须酥还有马蹄糕，姑娘先吃哪样？。”
　　凝碧心里大喜，这锦黛红菱真是太贴心了。

　　三月二十九，宜出行。
　　这天，杨府出发进京。
　　杨老夫人扶着明前的手出来时，杨夫人携府里众多女眷侯在杨老夫人的院子里多时。杨老夫人把凝碧叫到自己跟前，说：“丫头这一路跟我坐，也好歹跟我解解闷，卿然，都打点好了吗？打点好了就准备出发吧。”
　　杨夫人应道：“母亲，都打点好了，老爷和西辰已经在外院候着了。”凝碧这才知道杨夫人还有个这么好听的闺名。
　　杨老夫人点头，凝碧站在杨老夫人左手边，搀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拍拍凝碧的手，说：“那就出发吧。”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老夫人和凝碧走了出去，明前跟在后头，紧接着是杨夫人和宋氏还有众所族亲。当看到长长的车队时，凝碧震撼了一把，七八辆华丽的马车，还有后头跟着的朴实的马车，还有小厮护院在外院骑马，这一行得一百多号人。
　　凝碧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车马劳顿。这马车弄得很舒服，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车内暗格里摆着各种点心茶叶还有书，没有出弘农城的时候还好，路比较平，大车队走起来也就是慢了点，到没有多么颠簸。待过了一会儿，凝碧才深深明白什么叫颠簸，白龙马那首歌唱的真没错，颠簸唐三藏小跑仨兄弟，直接把凝碧颠了个七荤八素。凝碧无力的把头靠在车壁上，一个感觉想吐。凝碧晕乎乎的，老夫人看她不舒服的厉害，让锦黛给凝碧倒了杯温水。“宁儿，感觉怎么了？”
　　凝碧头疼的厉害，心想怎么会慌晃这么厉害。在现代坐车的时候，尤其是坐公交，凝碧做的时间长了还会想吐，更别提这笨重颠簸的马车了。凝碧就着锦黛的手喝了点水，还是难受，摇摇头，锦黛把被子拿走。凝碧虚弱的朝老夫人一笑，说自己还好。凝碧感觉自己又睡了过去。耳边不听的有车鸣声，呼救声还有说话声。尝试着睁开眼，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凝碧心想古代还有救护车这东西吗？真高级，不用救护车，赐给我点晕车药就足够了，还有别晃了，千万别晃了，再晃就吐了。
　　凝碧睁开眼的时候，明前姑姑惊喜的说：“老夫人，你看，小姐醒了。”
　　杨老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总算醒了。”
　　锦黛扶着凝碧坐起来凝碧弯弯嘴角，说：“又害祖母担心了，宁儿只是有点头晕，睡了过去。”
　　老夫人拍拍自己身边示意凝碧坐了过去，老夫人说：“明前说你没有发烧，我才放心，要不我非得让他们回去不成，这一路再把我的宝贝孙女折腾出来病可怎么办。”
　　明前姑姑笑着说：“老祖宗你就知道心疼孙女，你的大孙儿可在京城眼巴巴的盼着您去呢，你就不怕他回头埋怨你。”
　　“西亭出了正月才入得京，算而今才两个月而已，男孩子就是要出门历练，女儿家是该捧在手心的。西亭这小子要是真想我，该自己回弘农才对。”老夫人说。
　　明前姑姑笑着说，“老祖宗你说的都对，这差不多就到驿站了，一会咱家的宝贝大小姐就能下车歇着了，老祖宗就别心疼了。”
　　凝碧笑嘻嘻的抱着老夫人的一只胳膊：“还是老夫人疼我，等进京我就告诉哥哥去，让他嫉妒我。”
　　中午到了驿站，一行人停下。驿站早就接到消息，闲杂人等今天在这被驱赶了干净。凝碧和老夫人下了车，驿站里早有小厮和婆子到了把桌子椅子收拾妥当。
　　凝碧走进出了养家人什么都没有的驿站感叹道真是腐败，太腐败了，这连小说里一贯的偶遇出手救人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一半武侠言情里想驿站客栈这地方都是小道消息乱飞的地方，各种男主男配出没的地方，这都被清场了，还有什么可能性了。这杨府的架子看来真不小。
　　吃饭的时候，凝碧还在好奇者杨府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都去那里吃饭了？后来想了想，大约是在外面解决了。凝碧怕吃多了在车上吐，只喝了几口汤，吃了点青菜。
　　下午上了车，凝碧换了一辆马车——这是原本就为凝碧准备的车，凝碧上去倒头就睡，睡着了就不到颠簸，难受也不至于吐出来。吐真是太有损形象了。
　　就这样行了三日，到京城的时候，凝碧只觉得自己全身乏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到城外时，来接的不只有凝碧的哥哥杨西亭，还有宫里来的大太监，他们是来传达太后和皇帝的旨意的。
　　凝碧被红菱扶着下了车，整个人靠意志力站着。
　　那个公公一脸谄媚样的先给杨钰打了招呼，然后跟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扯着细嗓子说：“大长公主，太后娘娘可念叨您好久了。这不听说您今天要到，昨天就嘱咐奴才来城门口等着了，这不，今天就起了个大早。”
　　老夫人笑着没有说话，明前姑姑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金锭子塞到那个公公手里，说：“真是辛苦福公公了。”
　　福公公把金锭子收下，“那里那里，这都是应该的，太后娘娘说明天请大长公主还有杨夫人杨小姐一行去宫里喝茶。陛下也说好久没见到姑姑了，盼着大长公主殿下呢。”
　　“回去转告太后和皇帝，本宫歇一天就进宫，我那小孙女一路多有不适，还要福公公回宫请个御医。”杨老夫人说。
　　“杂家知道了，大长公主殿下放心好了。”那福公公笑着说，“这时候也不早了，奴才送殿下回府。”
　　马车旁的小厮跪在地上弯下腰，明前扶着老夫人踩着那小厮的背上了马车。杨夫人凝碧还有其他女眷也依次上了马车。
　　凝碧斜靠在车壁上，锦黛安慰她：“姑娘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府上了。”
　　凝碧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想开口只觉得头重重的要往下倒，便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不说话。
　　到了京城杨府，从正门进去停了马车，凝碧病殃殃的也忘记了要欣赏一下杨府宏伟的大门。杨钰让婆子抬了轿子把凝碧送回去，杨西亭三个月未见妹妹想得很，看到她这幅病恹恹的样子眉头皱的更厉害，跟杨老夫人他们打过招呼就追了上去。
　　凝碧住的那间屋子杨西亭早就派人打扫好了，里面还摆了许多自己收集的小玩意，可惜他不知道这具身子早就换了主人，他妹妹那缕香魂，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凝碧刚坐到床上把披风脱掉，杨西亭就追了过来。
　　凝碧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哥哥”，于是弯弯嘴角朝他笑笑，念道：“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祖母他们呢？”
　　杨西亭看到妹妹这幅病殃殃的样子，心疼的厉害，“前些天我听说你大病了一场，路上还病了，我放心不下，就追过来看看。”
　　凝碧本着不让家长担心的原则，说：“都过去了，就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
　　“跌了一跤？我看你都摔得有点傻了。”杨西亭点点她的脑袋。
　　凝碧“哎呦”一声，哭丧着的说“哥，别碰我头，我头疼啊。”
　　锦黛搬了个椅子过来，杨西亭坐下，锦黛插嘴说：“大少爷你可别怪小姐了。那天下雨碰巧天冷，雨到地上就结了冰。不是小姐不小心，而是地太滑了。”
　　凝碧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装作可怜巴巴的说：“对啊，是因为地太滑了。”
　　“都是借口！你呀，你这摔了一跤，一大家子全都跟着你担心。”杨西亭说，“以后下雨下雪你都不许出去。”
　　“宁儿不用理他，他说的这些话全都不顶用，到时候你一求他，就放你出去了。”一个女子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走了进来
　　凝碧纳闷这是谁，口气这么熟稔，难道是自己的姐姐？不对啊，杨西亭是老大杨宁儿是老二，没听说有姐姐，这是堂姐不成？凝碧的脑子转了好多遍，也没想明白这是谁，该怎么称呼。
　　“你怎么来了？天这么晚了。”杨西亭一脸担忧的站起来。
　　“听说宁儿路上有病了一场，我这做嫂嫂的自是放心不下。再说徐先生不是说了吗，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她笑着对杨西亭说。
　　凝碧这下明白她是谁了，听说有个哥哥，可没听说哥哥结婚了啊。不但没听说哥哥要结婚了，这连侄子都快有了。凝碧腹诽自己打听近两个月的消息，连家里几口人都不知道，真是够笨的。顾维杨知道的话，又得嘲笑自己半天。想起顾维杨，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连忙笑了笑，叫道：“嫂嫂，不用你跑一趟的，你这样哥哥是要心疼的。”
　　杨西亭说：“你快些回去，过会天黑了，看不清路了怎么办？”
　　那女子笑了笑说：“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宁儿明天可要去瞧瞧我哦。”
　　凝碧笑着点头，说：“知道了，嫂嫂快回去吧。”
　　那女子对杨宁儿这样热情的对她很是不习惯，但还是高高兴兴的说：“那你们兄妹两个好好说会话，我就先回去了。”
　　那女子走了之后，杨西亭看着凝碧的眼神充满着探究，凝碧头皮发麻，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哥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凝碧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沉稳的问。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素媛吗？怎么这次我看着你对她很热情？”杨西亭疑惑的问。
　　这个，是因为我不知道杨宁儿讨厌她啊，凝碧心想，可这个理由又不能告诉杨西亭，于是说：“她毕竟是我嫂子，我要是不喜欢她哥哥多不好受啊。”
　　杨西亭笑了，说：“你这丫头，三个月未见你你倒是懂事了不少，想必一定是夫子的功劳。还有，这一年在京城弄了不少宝贝，明天晚上我让杨先搬来给你瞧瞧。”
　　凝碧点头，心想什么夫子，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那里见什么夫子了。
　　杨西亭见凝碧累的厉害，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下，凝碧总算可以睡觉了。凝碧吩咐红菱现在开始闭门谢客，不是杨老夫人还有杨夫人，都不见。红菱得了令，吩咐门口看门的丫鬟好好守着。凝碧脱掉身上厚厚的衣服，倒在枕头上，长舒了一口气，这不用坐马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凝碧躺在床上，在想顾维杨。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医院里还是跟自己一样穿越了。凝碧清楚的记得顾维杨护着自己倒在地上，他应该比自己伤得重才对。
　　凝碧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胸口，默念，佛祖，你要保佑他啊，一定不要让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