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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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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没有什么打算吗?”
白洛衡终于抬眼望他,眼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波澜,“你想说什么?”
胡宝挠了挠头,略微尴尬,“没什么,只是你这样子耗着也不是办法。”
“他闭门不见,不想跟我回去,我也不会再为难他。”
白洛衡声音清冷,一字一句飘荡在房间里,胡宝听得难受,“如果你只当他是弟弟对待,他可能……”
“你能把你妻子当妹妹看吗?”
“……”胡宝无言以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光线消失了,白洛衡起身,走近圆桌点燃了蜡烛,一面说道,“你想留下来吃饭?”
“我这就走了。大哥,你……多保重。”
“嗯。”
胡宝离开了房间,独剩白洛衡对着忽闪忽明的烛火出神,他也知道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可是车远辰连见他都不愿意,还有什么办法?
想到少年冷漠的眼脸,泪痣殷红得似摇摇欲坠的血液,他心里一滞,伸手拂过烛火,感受指尖疼痛的灼热,低低说道,“余生没有你,在哪里度过,又有何妨……”
……
车远辰耳边听见咔嚓一声,他在黑夜里睁开眼,不动声色的转过脸,借着月色,看见床边有一道男人的身影,手慢慢伸至袖口,准备给对方出其不意的一击。
身影却顿住了,“你醒了?”声音里不无惊讶。
车远辰瞳孔微缩,竟然是白洛衡,他来做什么?
他警觉的起身,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三更半夜,有何事?”
白洛衡走到床沿边,缠绵般望着少年的容颜,“我想你了。”
他伸出手,还未碰到车远辰的发丝,少年猛地拍掉他的手,干脆利落的下床,穿上外袍裹得一丝不苟,点燃了蜡烛,驱散了深夜室内的暧昧,他深吸口气,沉声道,“出去!”
白洛衡满身酒气,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的放松,可车远辰觉得这不过是表象,实则像一位狩猎者,蓄势待发般紧紧盯着自己。他手心微微冒汗,犹豫着要不要高声呼喊胡戈的名字。
正是这几秒的功夫,白洛衡已经瞬间来到眼前,出其不意的点住了他的穴道,车远辰震惊的发现自己已经发出不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凌厉的向前挥出一掌,白洛衡早有防备,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带,少年顺势向前一倾,步伐不稳的往白洛衡怀里跌去,白洛衡将人打横着抱起来,低声一笑,“美人,矜持些。”
车远辰彻底无语,白洛衡这是借着酒疯发·情了?他压下心底的愤怒,佯装顺从的缩进他臂弯里。
如果是清醒的白洛衡或许会意识到不对劲,可惜此刻酒精占据了理智,他心满意足的抱紧了怀里的人,一步步往床边走去,动作轻柔的将人放下,随即侧躺在少年身畔,急切的寻找着他的双唇,却忽然听见细微的“噗”的一声,他动作凝滞,感觉到胸口剧痛,呆呆的往下方望去——一把匕首没入胸口,血渐渐蔓延开来,染红了衣衫,也刺痛了自己的双眼。
他失神的抬头望向心心念念的少年,此时他已经面色苍白,嘴唇不可控制哆嗦着,眉宇间似乎比自己还要难过百倍,他下意识抚上少年的眼睛,喃喃道,“不要哭……”
车远辰无声的掉泪,皱着眉头张着嘴巴,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忽然他感觉到眼皮上白洛衡的手不自觉的下垂,心口一痛,竟是在心神俱裂的情况下冲破了穴道,“哥!!”
白洛衡已然昏了过去,充耳不闻枕边人的嚎啕大哭,他起身捂住男人的伤口,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男人的脸上,发间,却是再没有人温柔的告诉他,不要哭……
胡戈匆匆忙忙的赶来,尚且穿着里衣,推开门后被胸膛满是血迹的少年惊得踉跄一步,他大步流星的上前,颤声问,“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少年泪流满面,哭得难以自已,带着血的手狠狠擦了一把脸,极力隐忍着情绪,“救他……”
胡戈早已经注意到白洛衡胸前插着他熟悉的一把匕首,呼吸已经很是微弱,他赶忙冲到院中喊道,“你们的主人受伤了!快请大夫!!”
声音惊动了宅院外隐藏的人,只见两个陌生男人越墙而进,身着黑衣,他们低头接耳片刻,一人迅速返身去寻找大夫,一人进门说道,“劳烦了,主子在哪里?”
胡戈即刻引他来到床前,少年抽噎着,苍白的脸上流淌着泪水,无助而绝望,
黑衣人快速点了白洛衡身上几个穴道,稍稍止住了血,低声道,“胡少爷,麻烦给我剪刀和几条毛巾,一盆温水。”
胡戈点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黑衣人朝车远辰微微行礼,“少爷,手下廖峰。”
少年恍若未闻,廖峰只得上前说道,“匕首得先拔出来,主子才不会有生命危险……”
车远辰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崩溃一般吼道,“滚开!胡戈呢!胡戈!!”
正端着水进门的胡戈惊得差点将水泼出去,他连声答道,“我在,我在。”
车远辰松了口气般,“大夫呢?”
廖峰答道,“廖山去请了。”
少年脸上出现茫然,“你是谁?”
“手下廖峰,是主子的护卫。”
车远辰此时才有些回过神来,“你是我哥的护卫?”
“正是。”廖峰不敢再拖延,急声道,“匕首必须得拔出来,不能再拖,少爷,您先让开。”
车远辰怔怔的望向白洛衡的伤口,点了点头,起身让位,便见廖峰将手放在刀柄处,没有一丝犹疑的迅速拔了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又拿过剪刀将衣衫剪碎,露出狰狞的伤口,血缓缓流着,他不疾不徐的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上面,再接过胡戈递来的毛巾,替白洛衡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水,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望着白洛衡青白的脸色逐渐回温。
大夫此时也被人提着进门了,眼冒金星的抱着个药木盒,待定睛一看,又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发生了凶案吗?
廖峰起身,大夫被推至白洛衡身旁,忐忑不安的俯身检查刀伤,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急忙从随身携带的木盒里翻出药草和绷带,手忙脚乱的替白落衡敷药和绑上几圈绷带,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他神色凝重的替男人诊脉,片刻后吁了口气,“命是捡回来了,我开些药,待会喂他喝下。”
他伸手抚上男人的额头,不安道,“真烫手……恐怕伤到心肺了,你们守着他,不时用打湿了的毛巾给他敷额,直至退烧,才算平安。我明日再过来一趟。”
他背上木盒,回身道,“你们谁跟我去取药?”
廖山上前一步,大夫连忙摆手,“我自己走,自己走,再飞一次,我命不久矣。”
廖峰朝廖山嘱咐道,“别为难老人家了,速去速回吧。”
于是他们二人退出房间,廖峰搬来椅子守在床边,将毛巾放进水里打湿,敷在了白落衡额间。
车远辰望着白落衡苍白无色的脸孔,心脏宛若被人挖了一块,他声音不由得有些破碎,“让,让我来吧。”
廖峰回眸看他一眼,已然有些戒备,“是小少爷做的吗?”
车远辰艰难道,“是。”
“那不劳烦你了。”廖峰神色漠然,垂下了脸眼,若无其事的替主人换了一条毛巾。
车远辰闻言如置冰窖,手脚发冷,轻飘飘的走向胡戈身侧,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苦涩道,“守财奴,我不是有意的……”
话未落音,却是心痛难忍,两眼一闭,最后的坚持轰然倒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少年觉着自己整个人宛若魂不附体,空空荡荡的在世间游离,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却不是已然熟悉的小村落,而是白府附近的一草一木。
他隐约感到不妥,似乎忘记了极为重要的事,可是又心生惊惧,潜意识里有道声音告诉他,不要记起,不要醒来。
仿佛那是件罪无可恕,又撕心裂肺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停在了小镇的尽头,石桥边,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他伸出手,感受着雨水冰冷的触觉,心底宛若蛰伏着一只巨兽,蠢蠢欲动,嘶吼着痛不欲生的情绪。
他喃喃自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寂一般的世界,没有人回答他。
他平稳心神,望向河流里暗涌的水迹,忽然想起,他曾经和某个人来过此地,他们并肩而立,他不安的心因为此人沉稳的包容逐渐释怀,他指着河面上的荷花对着此人说道,“看,荷花。”
荷花盛放着,夺目耀眼,他为此联想到自己的人生,也该有属于他的光芒,而不是郁郁寡欢的一日一日腐烂……
那人说了什么?好似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温情的,望着自己……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神如此情深克制……
他是谁……
脑海中男人的脸清晰得蔓延开来,他备受煎熬般心口剧痛,哥……是哥……
是白洛衡!他杀了他!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哥哥!
他浑身剧烈颤抖,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抵在他胸口威胁他,可是忘了自己被封住了哑穴,张了嘴却发不出一丝警告,还来不及反应,急切的男人挨得极近……为什么他毫不戒备?为什么!
大脑痛得要裂开一般,叫嚣着苦楚,有一道声音几不可闻的叹息着,因为他爱你啊!因为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