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起》你哭着对我说

4、第三章

　　萧潇是个练武奇才，可惜我习的，是医术，我最拿手的也是医术，至于其它的，我就只会点儿皮毛。
　　如若将萧潇放进武馆里训练，相信她一定能成为行走江湖的女侠客，谁也不敢惹她。
　　跟了我，好像也不怎么吃亏罢，轻功我会，我教了，医术我会，我教了，武术我也会，我也教了，但除了医术之外，其它两样……我承认自己都是半吊子，萧潇可不一样，稍稍讲一下，她就会了，可见天赋异禀。关键是这个医术啊，是我的教学方法不对，还是萧潇脑子不好使，只懂打啊杀啊的东西，我给她看的医书好像都没什么用，特别简单的东西，讲上千八百遍，她才会一些皮毛。
　　唉，一身的医术她没学去，倒是武功学了不少，这让我心痛万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偏科”……
　　作为一个对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女子，在这个人人都得会一些才艺的朝代，是很难混下去的。如若没有一身医术，我怕是早已去阎王面前报道了。
　　我并不是不想学这些个才艺，我也想成为才女啊，就因为我的求知若渴，便宜师父还特地给我找了个琴师做老师。
　　我是一心一意想要学好的，可是我这几年拿过最多的东西除了针之外，最多的就是抹布，扫帚之类的，所以弹琴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做着扫地的样子，有时还用拿针的手法，对眼前的这架琴进行一次全方位的“针灸”。以至于，我把那位琴师的琴给弄坏了，那位琴师气的直哆嗦，直嚷着要我赔她一把琴。然后，师父给了，也就从此不让我碰一下琴，别说琴弦了，连琴身都碰不得，生怕我再惹了什么事出来，要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负责。于是，我这辈子注定与琴无缘。
　　那些棋啊，书啊，画啊，我都一一尝试过，结果都以失败告终，看来我还是最适合当一个医者。
　　萧潇有一句名言，惹得我哭笑不得，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想冲上去把她一把掐死，可是不行啊，虐杀儿童，我要被衙门抓走的。
　　我逼着她练医术时，她便冒出那句：“姐姐你知不知道医术大多是男子习的，莫不是，姐姐你是男的？”
　　我气的就差两眼一闭，倒地身亡了。
　　老娘可是纯纯正正的女儿身，你才是男的，你全家都是男的！
　　她铁定不是弱智。
　　她铁定什么都懂。
　　她铁定不一般。
　　萧潇比较特殊，她虽失了记忆，心智却已成熟，所以呢，她什么都懂，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谁说医者只有男子才可以当，想救人的话，四岁小娃娃都行。有时候，男子不能做的事，女子都能做，凭什么就只让男子来做呢？
　　这萧潇也是不经大脑思考，知不知道这样说她姐最爱的职业，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罢了，就当她孩子心性，不与她计较。
　　她还是逃不过要学医的路程。
　　哪天我名扬天下，走哪儿都发光，这小萧潇不要想学都来不及哦。
　　每次我都这样想。
　　萧潇赖在被窝里，太阳都穿过窗户射她身上了，她还不起来，我怀疑她昨晚做贼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萧潇，赶紧起来。”
　　床上那一坨东西动了一下，片刻后，恢复了平静。那坨东西便是萧潇，她把自己给裹在了被子里，阻隔了阳光，继续做着美梦。
　　我觉得我现在的脸已经与煤炭没什么两样了。
　　扯住被子一角，使劲拽，嘿，压得还挺实，我费了老大劲儿，也只抽出一点点来。
　　萧潇是个不容置疑的懒猪，爱吃，爱睡，我记得有一次问她将来想干什么，反正我希望她能像我一样，哪知她的回答却是那么的……粗俗，她说她要吃了睡睡了吃，整天呆在家里，不问世事。
　　照这样下去，我相信她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想我十二岁的时候早就拿着针出去闯了，萧潇呢，她也十二岁，竟是如此的安然自在，我的教育真的是失败啊。
　　我抬眼瞟了一眼那坨团子，哀怨道：“唉，早知你如此贪睡，我就不该把你从棺材里拖回来。”
　　好一阵动静，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被窝里头钻出来，那是萧潇的头。她大口喘着气，好像是被自己弄的“被子团”困住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出来，这就叫自作自受。
　　萧潇涨红了一张娃娃脸，委屈出声：“姐姐不要我了吗？”
　　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手道：“你还想再睡的话，那就走吧，我不拦你。”
　　我的眼睛瞥向墙脚，却暗暗关注着萧潇的表情。
　　果不其然，她立刻拉下脸来，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蓄起了泪水，下一刻，她便坐在床上哇哇大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剧烈咳嗽，还能腾出一只眼来观察我，我就双手叉腰，却是满不在意。
　　到后面，萧潇直接伸了一只手来抓我衣角，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拉了我的衣角来擦鼻涕，要知道，这可是我前几天刚刚花了六十文钱买来的呀，今天看着天气好，穿出来遛一遛，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死萧潇把鼻涕给弄到了上面，这件衣服可谓是我最贵的衣服了，我当时我就炸毛了，一把揪起萧潇的衣领，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把鼻涕都弄我衣服上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件衣服很贵的，你的衣服都比我的贵啊，你现在把我这衣服弄脏了，你该怎么赔！”
　　萧潇也许是被我吼愣了，马上就没声了，只哭的一抽一抽的，同时还瞪着双哭得红通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可怜又如何，弄脏了我的衣服就不能饶恕，虽然可以再洗，但是我才穿了半个时辰还不到，怎得如此糟蹋，我自然是要恼的。
　　我指着萧潇，强压下心头怒火：“你今天给我在藏书阁后面的木桩子上站一整天，不许吃饭，如果掉下来，觉也不用睡了。”
　　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想我当年做错了事，被我那便宜师父罚去五里外的河里打水，说是要把后院那口大缸给装满，才行，我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了三天三夜，终于是用装病这一招骗过了师父，也没讨到什么好，灌了五天的药，师父才罢休。萧潇这个处罚会不会太轻了。
　　我戳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算了吧，念她无知，这点够了。
　　我挥袖离去，唉，洗衣服去了！
　　彼时我换好衣服，萧潇已经站在木桩子上了，太阳把她一张小脸烤得血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紧咬着下唇，薄薄的唇上有一排不怎么清晰的牙印，眼睛被太阳晒的下意识地眯了起来，其实也挺美的吗。
　　我慢悠悠地荡到一颗树底下，就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扒来身旁落在地上的几片树叶，直接盖在脸上。街边小摊上卖的话本里似乎都会写到这么一幕，不过他们盖在脸上的是本什么样的书，我盖的，却是一堆的树叶，这纯粹是为了遮太阳，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我不想睡觉，只想躺着发呆。
　　透着脸上树叶的缝隙，我瞧见萧潇站的辛苦，却毫无一丝松懈，我不觉笑了笑，理理脸上树叶，继续欣赏那小姑娘受罚的情景。
　　吧嗒，一滴不明液体滴在叶子上，我被打醒了，从高处掉下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挺疼的，此时，这东西砸在我右眼下方那片叶子上，我立刻就被打醒了。
　　我一挺身，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着，也许是太阳晒得太舒服了，把我的瞌睡虫都晒出来了，然后就昏昏睡去了。
　　那滴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抬眼望天，阴沉沉的，还有几道亮光，从乌云丛中劈下来，滚滚雷声随之而响，飘飘雨丝在风中摇曳。
　　我打了个喷嚏，受凉了吗？不至于啊，错觉错觉。
　　猛地想起萧潇还站着呢！
　　我急匆匆地起身，还想着萧潇会不会冷，要不要加件衣服，要不就别让她站了吧……
　　木桩子上，哪儿还有半点萧潇的影子啊。这厮老早跑回去了。
　　我无奈，她还真是高见，知道要变天，知道要下雨，趁着我打瞌睡的时候溜了。
　　细细的雨丝转而变成雨点，一颗一颗打在地上，发出一串声响。
　　我忙用袖子遮住脑袋，狼狈跑进藏书阁。刚一进阁，便闻得阵阵香味。
　　大厅中，有隐隐火光。
　　不用猜，肯定是萧潇那小丫头在做什么坏事。
　　我走到她身后，忽的出声：“你在烤什么？”
　　她被我吓到，大叫一声，挥起手中那根黑木叉子，顶端扎了个……呃……红薯。
　　应该是红薯吧。
　　还勉强能看得出是一个，这应该是萧潇第一次烤吧，挺不错的。
　　我赞叹道：“这是红薯吗，烤得挺不错的。”
　　她良久才回过神来：“嗯，姐姐，那个，给你吃，不要把萧潇赶走……”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哭起来。
　　我笑了笑：“谁说要赶你走了，赶紧，红薯焦了！”
　　萧潇经我这么一提醒，赶紧把手上那红薯递给我，抓起脚边那一盆子水，往冒着火星的火堆上浇。
　　霎时，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萧潇一双发亮的眼睛。
　　我到处摸索，哀怨至极：“我都还没点灯呢……”
　　就听急促的几声道歉，萧潇从我身边飞似的走过，周围亮堂了，恢复视觉的感觉真好。
　　我早就知道萧潇能夜视，对于这种情况，我并无多大反应。
　　我往已经熄灭的木炭堆里探头一看，还有不少红薯啊。
　　我指指我对面，让萧潇坐过来。
　　掰下一小块红薯皮，里面的已经被烤得金黄金黄，放在鼻尖闻一闻，还挺香的。
　　我咬下一块来，有点烫，瞄见萧潇期待的眼神，我把口中红薯吞下，评价道：“很好吃，很香。”
　　奇怪这红薯怎么来的，我问萧潇：“这红薯，你从哪里弄来的？”
　　萧潇指向一处：“旁边那块地。”
　　我知道她指的是藏书阁外的地，没过多计较，反正拔的是我家的地，且是那些人种的，多拿几个也无妨，越多越好！
　　萧潇一直低着头，想说些什么，终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大胆说出口：“姐姐不要怪我自己偷偷回来，我是想给姐姐一个惊喜，才跑回来的。”说完，她一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说：“没事，”然后扬一扬手中被我啃掉大半的红薯，“红薯很好吃的，你也来尝尝自己的手艺。”
　　萧潇顿时眉开眼笑，扒了一个红薯，大口大口吃起来，最后吃的满脸都是，连衣裙上都有些碎屑。
　　已经晚了，我真是佩服我自己，从天亮睡到天黑，如今还能接着睡，我是传说中的“睡神”……我还有什么脸面说萧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