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晓》藤邺

4、一念起，百愁生

　　晋城官道，一辆马车缓缓移动。
　　少年端坐在车里，双目微合，年轻的脸上神态却肃穆。再者他身着着青色锦缎制就的华服，量身的衣服衬的他肩膀宽阔，即使坐着也没有褶皱更不显得凌乱，若是让路人见到，肯定要夸赞感慨一番“好一个玉树凌风的富家公子！”
　　突然，少年猛然睁开，痛苦的神色在眼中溢出——疼！他的心口处似乎被箭穿过。他痛的脸色发白，唇也失了血色。左手捂住心口，右手攥紧了衣袖。这莫名而来的刺痛让他几乎无法承受：“来人……”他的声音很轻，好在驾车的随侍机灵，一人停了马车，一人急忙掀开帘子，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吓了一跳。
　　“主子，您怎么了？这是……”全德虽然武功一流，却不会医术，他只是慌乱。这时帘子又被掀开一角，全品看了，凑近查看，把过脉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倒是能感受到主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乱窜着。
　　渐渐地，疼痛感没了撕扯般的强烈，少年睁开眼，深潭似的双眸一片深沉，还有些许莫名。全品见主子缓过来了，退后半步，垂首躬身：“请主子恕罪，属下查不出症状。”听到这话少年并不意外，只是倚靠在马车的身子恢复到端坐的样子。
　　沉寂，车厢里可怕的死寂。
　　少年当然知道此时怪罪下属是没有用的，就是他自己也是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力量强大的气流。他剑眉微蹙：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缄声？晋城是国都，奇人异事颇多，但是他这次密诏回都，该是没有几人知道才是，还是，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不过可疑的是刚才那一箭力度并不致死，不是试探，也不是杀招，是在警告!
　　此时，云起阁里的甄笙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试水差点将这个身份非凡的人杀掉。她将弄脏的纸揉作一团丢在一边，犹豫着下笔，虽然她觉得写字感到刺痛不是寻常事，但是她仍然想试一试。
　　只是后来写就的字都没有刺痛感了，她想大概是这些神奇的笔墨适应了她这个主人的气息吧！
　　少年已经恢复，马车也到了繁华的街道上。朴素无华的马车穿街而过，道上的人都忙于赶路或者热情的叫卖，并不曾过多关注这辆马车。
　　“可快到了安国候府？”少年突然开口。
　　全德恭敬答道：“回主子，前行百米就是了，主子可有吩咐？”
　　这一声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少年思虑着虽然安国候夫人是缄声心法修习的高手，但此时并不在府里，何况他回都是秘密，不方便暴露，左思右想都不是时候。
　　不过，经过安国候府时他挑开了帘子的一角，只见：门旁站着两个护卫，神色凛然，朱红的大门紧闭，匾上是字体端正的字体书写的“安国候府”，看那字大概正是出自纪氏之手吧！想来这位安国候夫人还是皇亲国戚——其母是昭和公主的大女儿，按民间辈分他还要叫她一声表姐。只是昭和公主早逝，且生前并不是很得宠，他们姐弟也因为年龄差距较大不曾熟悉，他又年幼封王，和纪家甚至是安国候府并没有走动。
　　安国候府看起来是十分本分的，只是不知这朱门背后又是何种风貌。
　　因是皇上下的密诏，他便早几日便让人来都城置办了府邸，他暂且住在那里。
　　院子比较偏，背对着熙攘的闹市，喧嚣声也被隔绝在外，这让他很满意——若是日后做个闲散王爷，在这样的院子里也是极好的，这几年远居在南水之地，他也不曾去了解都城的风云诡谲。
　　他坐在院里，看着仆人忙前忙后的置办着，慢酌一口清茶，惬意非常，但愿父王诏他回来无关江山的争夺。他自知这么些年在外是父王对他的栽培，只是那位稳坐龙椅的人想不到他成了这样没有抱负的闲散王爷吧！
　　想及此，温润的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
　　安国候府。
　　“小姐，夫人来信了！”珠翠笑着走进院里，看见自家小姐在剪着花枝，疾步过去。
　　甄笙将手中的剪子递给一边随侍的人，拿过信走到长廊处。她其实对这位母亲没什么亲切感觉，只是听说了她的事迹后心生敬佩之意，要知道，在她了解的历史里，女人大多都是依附于男人的，“三纲五常”·“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思想鲜少有才华横溢得让人称赞而且独立得让人敬佩的女子。
　　信里的话一如之前一样，就是简单询问了她的病情，交代了一下府中事宜，依然没有透露归期。这一点，其实甄笙觉得担忧，她生长在和平年代，生活得也舒适自在。在她的印象里“古来征战几人回”的离别或者是“马革裹尸还”的惨烈。
　　罗绮看着自家小姐担忧的神色，虽然她觉得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她仍然能看出她的担忧，上前轻声安慰道：“小姐安心，老爷夫人定能凯旋归来的。”闻言，甄笙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其实他们的生死她还感觉不到难过，毕竟她脑海里并没有与他们相关的记忆，只是她想亲眼见见这个“厉害的女人”，当然也会觉得若是这样一位女子丧生沙场实在可惜。
　　合上信，她许久没有说话。珠翠此时上前：“小姐，您还是不回信吗？”是的，这两个月来她收到了两封来信，但是她却不曾写过回信。一者她肯定写不出“她”原来一样的字，精明如纪氏，一看字就会猜疑的吧！再者，她看纪氏这样平铺直叙的书信她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以她的实际年纪，她比纪氏还大十来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