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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生 ...

  •   “师傅,清儿跳得好么?”少女收敛了身姿,于漫天花雨中回头,巧笑倩兮,一脸期待。
      男子微微点头,飘然立于一片白雾之中,丰神雅淡,看不清面容,却显然宠溺的模样。
      下一刻,画风突变,悲伤蔓延浸染草木,无处不显萧瑟。
      “司空尘,我但愿,从未遇见你。”少女凄清的声音渐渐飘散,泪无声滑落,满树纯白随之凋零,花谢花飞,落得满地殇痕。
      木樨树下,男子大喊着,直至声嘶力竭,却终不见那落泪的伤心人。
      好痛好痛,那是谁?
      “阿茜(xi),阿茜。”男孩轻声唤着,那样温柔,仿若缀了蜜一般,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打在他身上,面容看不真切,只是嘴角的浅笑干净夺目,让人心醉。
      女孩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小小惊讶,又有些紧张,试探着回了一句。
      突然,一把厉剑自男孩手中刺出,锋芒毕露,直击人心。
      不!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要!”
      无意识地呼喊打破了平静,我动了动身子,才恍然方才一切竟只是梦,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细碎的光线照了进来,有些刺眼,有些恍惚,未待思考,蓦然撞进了一片沉寂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苍凉清净,仿若黄昏里暗哑沉郁的古朴老树,垂着掉了皮的枝丫,淡淡看着外界的斑驳陆离,像看孩子的闹剧一般。
      我静静地看着他,浓密如墨的眉眼,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冷硬,眼尾一痣又平添魅惑之感,高挺的鼻梁,月牙状的薄唇,这是一张极容易让人记住的脸,纯粹,冷硬,妖魅揉杂,我反复搜寻脑中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找不到半点与之相关的信息,可那深刻的熟悉感却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充斥着我的眼眸,鼻腔,甚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像个溺水的人,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贪婪地看着他清俊的面容,泪水却不知何时已浸湿了脸庞。
      我记不起你,却为你而泣,什么样的感情,竟能越过意识去控制另一个人的感官?
      “清儿,清儿,你怎么了?清儿!”一道急切紧张的声音传来,我稍稍回了回神,眼前有什么东西在虚晃着,我抬手想要擦去眼泪看真切些,还未触碰,只觉脸上一热,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抚上我的两颊,修长的手指轻拭着,肌肤摩擦混着泪水点点刺痛,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跟着念,“清儿。”
      闻言,他却是一惊,古树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透过我在看着谁,有些奇怪。
      这样的情况,即便我什么也记不起,也明白我和他,必定关系匪浅,我们之间,大概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才让我一见他便不禁泪流,而他的反应,也令人很是费解。我很想问,他是谁?我又是谁?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太多太多的问题让我不安,然,我不敢问,隐隐地我知道,比起那些不安,我更害怕从他嘴里出来的答案,这种感觉很焦灼,不安让我僵硬地防备着,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又让我软弱蜷缩着,两者拉扯厮打,纠缠不清,我突然觉得身心俱疲,回过神看着那张紧张的面容,无力地掀了掀嘴皮子,“我能,出去走走吗?”也许,熟悉熟悉环境我能记起什么。
      他看了我好一会,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好。”说完便小心地抱起我,熟练轻柔,自然而然。
      我不想想太多,只是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发起呆来,耳边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一下,像沙漠中沉寂千年的太鼓,奏着低沉丰满的乐章,穿过沙粒山川,回响天地人心,它轻易击碎了我所有的不安,也将那些恐惧融化成泪水倾流而出。
      我伸手擦去眼泪,不想再让他看见我这般模样,转过头观察周遭的环境。
      干净敞亮的走廊,偶尔经过的白衣人,冰冷刺鼻的味道,没有任何印象。穿过这片地方,一扇透明的大门连接着外面草木繁茂的庭院,一些穿着白蓝条纹衣衫的人在白衣女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着,石桌旁,零落着几个坐着轮椅的人,阳光稀稀疏疏地洒在树里屋间,安静,祥和,规矩,倒是比里面要舒服些。
      他看了看四周,走到一张沐浴在阳光下的木椅旁,低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才慢慢将我放下。
      我转头专注地环顾那些人,那些景,可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我有些泄气,“跟我说下吧。”
      “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轻轻摇头。
      他摸了摸我的头,似安抚一般,“清……赵花茜,你叫赵花茜。”
      赵花茜?我转头看向他,“你方才不是这么叫我。”
      “是,我叫你……茜(qian)儿,其实本不该这么叫,你的名字,取自木樨花,但你父母觉得木樨之‘樨’,其字太深且于女孩而言过于凌厉,便改为上草下西,为之‘花茜’。”他神色淡淡,像在说一个久远的故事开头。
      我看着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正要仔细琢磨,却见他眼神微闪,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有事瞒我,我很确定,至于为什么,倒也说不出来,大概是一种直觉。
      “你在父母身边长大,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关系很好,你不擅长表达,但是很爱他们,从小到大你都很乖,安静,温和,不过固执起来也挺任性……”
      “说说你吧。”我打断他,那些只要稍稍打探应该都能知道,而他,我很好奇,我们的关系。
      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脸上出现一个浅浅的小窝,像沾了酒一般,醉人得很。
      “你想知道什么?”他歪着头看我,眼里还带着点点星光与笑意,我能明显感觉到那双古树般的瞳眸有了变化,就像……不再只是淡淡地看着,而是成了那群恶作剧的孩子之一。
      这想法一晃而过,我想不明白,却也不甚在意,“你是谁?我们,什么关系?”
      “我么?我叫宁非,现在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他指了指远处白墙外的蓝白房屋,“我们是小学,初中同学。”
      同学,大概是同窗之意,可是,“我们,就只是同学?”
      闻言,他的神情暗淡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我以为他要解释什么,却见他只是点了点头不再看我。
      他果真有事瞒我,正欲问清楚,一道高大劲挺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宁非已站了起来面对着他,右手举起放在耳旁,严谨响亮地喊道,“大校!”
      那人也回了同样的动作,庄严肃穆,大概是某种团体的礼节之类。
      我观察着他,大概不惑的年纪,黝黑的皮肤,五官乍看无甚特别,然那双如鹰般锋利炯亮的眼睛却很难让人忽略,似蓝天之上伺机而动的猎刃,厉眼一睨,便惊得四周活物慌忙逃窜。一道狰狞的伤痕自右下眼睑蜿蜒而下,止于唇上,看着有些瘆人,也为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不过这人看着虽有些凶悍,眼中却并无恶意,举止利落坦荡,颇有武者之风,想来也是磊落之人。
      他看了我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宁非,鹰眼一转又望向不远处的绿树,示意宁非跟他过去。
      眼神流转间,我才发现,宁非和他很像,确切地说,眼睛很像,他们的眼里,都涌动着一种浓烈的情绪,像火一般,却又比火多了一点什么,我猜不出来,便不再去想。
      一丝阳光穿过发间的空隙打在我的手上,晶莹透彻,发丝的阴影如细绳交错在那抹晶亮两旁,看着似闪烁的宝石首饰一般,煞是好看。
      我高兴地想让宁非也看看,见他们还在谈着,便只好作罢,虽然有些好奇谈话内容,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强行介入并非好事,他若想说自然便说了。
      这么想着倒也释怀了些,从我醒来后的象种种迹象看来,宁非待我当是不错的,他有所隐瞒,大概也是为我好,况且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了解清楚,现在,倒也不急于一时。
      没过多久,他们便回来了,那位叫‘大校’的长者问了问我的身体状况,嘱咐宁非好好照顾我便告辞了。
      “晒不晒?怎么一直坐这不走走?”
      “等你啊。”我冲他笑着,展开双臂。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翼,弯下腰打算抱起我,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我眼眸一转,蓦地站起身来,“才不要你抱,我就是伸手吹吹风,你会错意了,哈哈!”
      说完立刻弯着身子从他手臂下窜出去,跑到对面一棵大树下站定,冲他笑得张扬肆意。
      阳光下,他有些无奈地抚了扶额,那双好看的眸子又换上了古树般的沉韵,沾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熠熠生辉。
      “清……阿茜(xi),我们去内蒙古吧。”
      阿茜?这又是什么称呼?“你喜欢那?”
      “嗯,阿茜也会喜欢那的。”
      “那儿有什么?”
      “自由。”宁非望着远处没再说话,我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往事,便不出声打扰。
      我可以不在乎过往,但是宁非,别让我等太久,比起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听到不好的猜测,我更希望你跟我坦诚,即便事实多伤,我也不想,做你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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