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一棵包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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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洛舟没直接回答他，慢条斯理地从衬衣口袋中抽出一张名片。
男生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用唇语将那三个五号楷体字默念了一遍，“我哥的朋友啊，他现在不在，你要进屋等他，还是打个电话给他？”
谢洛舟努力地消化那句“我哥的朋友啊”，露出一个自认为算得上和善的微笑，“我进屋等他吧……”
男生“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让人进来。
席宸昨日同他说明天他有个朋友会过来时，他就觉得非常古怪，他哥一向独来独往，除了有工作关系的同事，他就没见过他有别的什么朋友。今日见了他哥的这位朋友后，违和感更为强烈了。来人皮肤白皙，身板看着不算弱，但着实没什么肉，铁定不是他哥那行的。是他这回玩火了，他哥打算找个人来治治他了么？思及此，又朝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的谢洛舟望去。
谢洛舟本以为屋内多半也是一团糟，没办法，那扇遍布锈斑的铁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以是他看见整洁的客厅以及别的几间半敞着门的房间时，有些意外。装潢说不上有多特别，也就是粉刷了大白墙，但室内的家具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也许每件家具都算不上贵，可色调、款式搭配得很妙，营造出一种淡淡的家的感觉。整个房间内，最为入眼的当属窗台上那一小盆金灿灿的向日葵。谢洛舟盯着那圆圆的花盘瞧，仿佛想探究这花是不是真会随太阳的移动扭转脖子。盯得有点入神，不知有没有过很久，谢洛舟察觉到一道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收回落向一侧窗台的视线，凭感觉地抬头一看——
苏跃然正皱着眉头，用同自己打量着那盘向日葵相去不远的考究目光上下扫射自己。
谢洛舟：“……”
想爆粗，但又想了想，换作是任何一个正常人，一个素未谋面的生人突然造访还进了自己家门然后那么自然地坐到沙发上，大概都会带着几分小心和谨慎瞅那来人几眼，得了，忍了。
默念几遍忍了，仿佛就气定神清了。
气定神清了，仿佛就隐隐地听见了一首悠扬灵动的曲儿。
等等，不是仿佛……
不知是不是曲子恰巧步入高|潮，伴乐和歌手唱词的音量变大了……谢洛舟确定自己此刻着实听到了那熟悉的调儿，曲子是从一旁的小房间中缓缓传出的，大概是电脑或手机上的音频播放器没被关掉。
谢洛舟又听了几句歌词，确认无误后，抬眼问：“《在乎》？”
那语气都算不上是在问。
苏跃然抿了抿唇，半晌，不是很耐烦地点了下头，算是肯定。
待他点头，已经换了一首曲，谢洛舟凝神听了听，琴音清丽流畅，唱腔清澈温暖。巧了，这歌，他又听过。
“你很喜欢Perry？”Perry是望舒的英文名。
比之前过了更久的一段时间，苏跃然才再次点了点头，把脸偏向一边。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望舒的粉丝，谢洛舟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按说就苏跃然这浑身带刺的性子，理应喜欢一些更加富有激情的音乐，比如摇滚，抑或是rap。以前父母让他学钢琴，他拒绝了，除了不想任由父母摆布的心理在作怪，还有一层原因：总觉得钢琴那黑白相间的琴键透着一种忧郁的气质，光是想着他正儿八经地坐在钢琴前对着谱架将那蝌蚪似的音符挨个识过去，整个人同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的文青一般，就羞耻感爆表，太傻缺了。
谢洛舟默默地听着望舒那台电子钢琴空灵的清音，又莫名地瞥了一眼苏跃然。
这一眼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苏跃然不爽地拉下脸：“怎么，不行么！”谁规定男生就不可以追星了？
谢洛舟摇摇头，很真诚地笑了笑：“怎么会？只是觉得巧了，我也挺喜欢他的。”
苏跃然狐疑地看着他。
谢洛舟有条不紊地将望舒出道以来发表的专辑一一道来，末了还补了句：“他最近在拍《乱世》，你知道吧？”神态、语气都无可挑剔。
苏跃然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知音，自己都没察觉，便已走过去在谢洛舟一侧坐下，同他聊了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拍剧啊！我还知道他饰演男主的亲弟弟！”
谢洛舟听他谈论起自家偶像兴奋的语调，心道还是骨灰级真爱粉。“消息挺灵通，不错嘛！不过，我打赌，你肯定没我了解他！”
苏跃然不服，立即将望舒的身高、体重、生日、星座等报了一通，一气呵成，说完还不带喘。
如果之前只是意外，现在，谢洛舟真地有点震惊了，这丫是把望舒的百科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但百科那玩意儿不靠谱，一半以上的内容都瞎编的呢。
“打住打住，他最喜欢蓝色？太扯了吧！”谢洛舟听不下去了，扬起手摆了个stop的手势，“他喜欢粉色。”
苏跃然瞪大眼，“粉……粉色？你扯吧！”
望舒喜好粉色这事儿虽然听起来挺扯的，但倒真不是他扯出来的。望舒公寓的壁纸便是粉色，准确地说是粉橙色，颜色很浅，因而贴在墙上，看着也不会太离奇。谢洛舟说：“你没怎么见他穿蓝色的衣服吧？”
苏跃然闻言，仔细地想了想，无论是MV中，抑或是记者会上，还真没见望舒穿过蓝色的西服和衬衫，倒是有两三件淡粉色的圆领毛衣。“靠！还真……”说到一半，自动消音了。
谢洛舟无声地笑了下：“幻灭了？其实他奇葩的地方多着呢！”
“比如？”
苏跃然满眼的求知欲简直让他哭笑不得。“比如……明明没近视吧，还总是戴着那副土掉渣的眼镜，一身书卷气。”
他继续举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苏跃然聊着，半字不提席宸，也不提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期末考试。
这一聊就聊了好几个钟头，谢洛舟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健谈，啰嗦得跟到了更年期的老大妈似的，把望舒鸡毛大点的小事都抖了出去，也不知苏跃然听了这么久还不觉乏味是怎么做到的。
谈话是被电话的铃声打断的。
席宸家的电话挂在沙发边的墙壁上，来电时，谢洛舟被那爆炸般的铃声惊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胆儿真小！”苏跃然斜睨了他一眼，神色和最初瞥见谢洛舟时相去不远，七分不屑，三分鄙夷。
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好吗！
谢洛舟双手捂住耳朵，“你赶紧接啊！”
苏跃然一脸淡定：“你接吧，这点儿打电话来，八成是我哥。”
谢洛舟被烦得不行，也顾不上电话那头是谁了，长手一伸，拿起话筒，还未来得及“喂”一声，听筒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文汇路这边堵车了，我负责疏导交通，迟了一点，你如果饿了，自己热一下中午剩下的饭菜先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听筒漏音挺严重的，谢洛舟估计挨着他坐着的苏跃然也听见了。
他清了清嗓子，“阿宸，是我。”
简短的四个字后，猝不及防地陷入一段沉默，虽然叫出那个别扭的称呼时差点咬到舌头，但谢洛舟觉得自己这个“朋友”扮得还算不错，从席宸的反应来看。
一二三……
默数到“三”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洛舟吗？我刚以为是跃然……”
谢洛舟：“……”
亲戚朋友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唤他作“小舟”，长这么大头次听见“洛舟”这两字眼机械地从他人口中蹦出来，谢洛舟用手背蹭了下鼻尖，还真是不适应。
“你来很久了吧？抱歉啊，我马上回来。”
“没呢，没多久，不急，你……” 不确定席宸一般是怎么上下班，谢洛舟把那句滚到舌尖的“慢点开车”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慢慢来……”
“知道了，我就要到小区附近的那个菜市场了，先挂了，一会儿见。”
谢洛舟简直想为席宸毫不做作的演技点赞。
真地一点也不做作，至始至终就没变过那透着几分淡漠的语气——本色出演。
“你？”刚放回话筒，便见苏跃然不知何时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客厅的另一边，打开冰箱的门，半弯下腰从冷藏室中端出两碟菜……应该就是中午的剩菜。
苏跃然将两碟菜端进厨房后又出来，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棵黄绿色的卷心菜。
谢洛舟：“……你会烧菜？”他以为“热热菜”无非就是将菜放到微波炉里转几圈，但看苏跃然这架势是要下厨啊！
“家里没什么蔬菜了，不过我哥路过菜市场时肯定会再买点回来，”苏跃然掂了掂手中的卷心菜，继而不屑地瞅了谢洛舟一眼，“会烧菜有什么奇怪的？别告诉我你不会。”
谢洛舟这下霍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可能！”
他一直把烧饭做菜归为自己会做只是不去做的琐事，这句“怎么可能”说得理直气壮，朝苏跃然走去，行至他跟前接过他手中的卷心菜，“你去看看书或写写作业，听阿宸说，你下学期可就高三了。”
但真做起来，他才发现烧饭做菜不是他想的那回事，没那么简单。
“拜托，你这是要洗到何年何月？”苏跃然倚着门框，双手交叉于胸前，悠闲地看着谢洛舟将卷心菜的叶子一片一片掰开，浸到水里。
谢洛舟下意识地加快动作，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苏跃然往后躲了躲，同时嗤笑出声。
谢洛舟专注于更像是在玩水一般的“洗菜”，没理睬身后聒噪的笑声和响动，直到身前突然出现两只手轻轻地将他被水打湿的右袖口往上挽起，伴着后方传来的那句“你洗菜不捋袖子”，他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小跳着往后退一步的时候，左脚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不过他无暇多想，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贴上了一人温热胸膛的背部。
“你……”
谢洛舟僵着脖子，微微往左偏了下头。
入眼是一张放大了好几倍的俊脸，皮肤光洁得几乎看不见毛孔。
那人蹙着浓而黑的剑眉，两瓣薄唇翕张数下，温湿的热气尽呼在他被半长的头发微微遮住的耳廓上，“你，踩到我的脚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一棵包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