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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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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小羽不再是条欢快的鱼,给养的水污染了,严重影响着她的呼吸与生存,大有崩溃的感觉。四年来,她第一次这样低迷、这样衰败、这样灰暗。是的,她被搁浅在岸边,失去了水的滋养。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叛逆,做什么自由的鱼,只做羽毛有何不好,无论向上向下翩飞,都是生命的律动。现在可好,只能在奄奄一息中孤独地舔舐悲哀。
翁小鱼在衰败中跌进办公室,谢天谢地,老古没来,他真的没来哟。刚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是错觉,有气无力地附和着,四面环视,确定这一切是真的时,宛如有水从头浇下,无比地清醒,似乎又活了过来。然后,惊讶地发现,室内是这样的雅静,轻轻地吮吸,空气又是如此的清新,然后,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是的,她不能就这样了结一生,她才二十二岁。母亲二十二怀上孩子、大雁二十二嫁为人妻,她的二十二呢?很多美好的事情还没开始。虽说爱情只是一个片断,没有完整的剧情,可她还有事业可行。她要写作,多年来,写作早就成为精神支柱。她要写自勉性的随笔《女人,撑起你的天》;写失恋的反思、崛起;还有,男人的薄情与欺骗。
拉开抽屉,取出日记本,她首先写下的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知道,自己的脆弱承不起生命之重,只能靠文字做警示,时时告诫自己要强大,绝不能流于世俗。可是、可是,刚刚写完“全”字的最后一笔时,意识清醒地告诉她,爱情已经完结,苦心等待的人有了别人。就是这一刻,孤独时分,伤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地狂涌而下,特别伤心,禁不住地哭泣起来。
谢红来了,没敲门直接进入,来找老古评理。却发现,翁小羽泪眼汪汪的。便问:“是不是老古又欺负你了?”
摇头。
“那为什么?”
还是摇头。
“女人,唉!”
谢红也有着不尽的烦恼,她只是请古书吃了顿饭,俩人谈天说地聊聊股票,是挺投机,也只在一般朋友的层面上。老古却找到她父母所在单位的计生办,调查她父母的为人、品性、收入及亲属的情况。父亲是科级干部、母亲财务处会计,哪个都比他强,他一个小小计生员,却跳在他们头上动土。
翁小羽告诉她:“老古没来,说是家里有事。”
谢红气呼呼地拿起电话直接拨打给古书,声声质问:“你哥哥是谁呀?□□还是省长、部长,好大的派头,居然出面调查我父母,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因为我吗?我与你们古家有何相关?不就是请你吃了顿饭吗?要不要株连九族,赶尽杀绝?”
电话无声,处于沉默状态,想必是被质问戳伤。
谢红不肯罢休,已然被怒火点燃,把不满统统扫向古书:“告诉你哥,别太自以为是。不就是一个小破科员吗,就以为高人一等、手眼通天,笑话!”
“这么尖刻。”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声,而且和风细雨地说:“咱能坐下来慢慢谈吗?”
“啪”地电话扣了,谢红不想继续,也没心情与他交谈。
翁小羽震惊了,女人,原来可以这样强势和犀利?这就叫个性。如果昨天,面对江水和那个女孩,她也能如此宣泄或指责,就不至于伤心欲绝。看来拯救命运的只有自己。可是,她却忍不住要说,老古的责任不应该迁怒于古书吧?就像江水,身边有了女孩,是他自己没有定力,怎么能责怪那个女孩呢?
谢红却说:“古书就是祸根,他应该知道,本小姐讨厌被人算计,背后插刀,那是他亲哥,知情与否,都应该明辨是非。”
偏偏这时,来人了,也是没敲门径直闯入,一面往里走着一面大声喊着:“领导、领导。”
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是后勤处的宣传员夏季。夏季与大雁同一办公室,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偏偏,理了个毛寸,如刺的短发,一根根地竖立着,像个野性的男孩。
谢红伸出手,一面在她的发梢上试其锋芒,一面微笑着问:“这么张扬,在喊哪位领导?”
“老古呀。”夏季不以为然,人家可是大领导,没看那个架势,夏季鼓起孕妇肚,挺着胸膛,拖着老古一样嘶哑的腔调,比划着手指说:“嗯,这个,计划生育乃是国策,天下最大的头等大事。”
忍俊不住,两人捧腹大笑。
“嘘。”夏季用食指压住嘴唇小声说:“当心,老古用鞋带‘呲’地一下。”然后,双手交叉作了一个勒脖子的手势。
“喔。”谢红倒吸一口冷气,向后畏缩,做出害怕的样子。
夏季探出身板,向前紧逼,然后,抛个眉眼甩出一句话:“去,下面候着。”
翁小羽感觉在看舞台剧一样,很有喜剧效果,想笑,忍俊不禁,还是夸赞她们配合默契,完全可以当演员了。
“有眼光。”夏季伸出大拇指说:“我们一起参加过宣传队的演出,刚亮相,观众的目光就‘嗖嗖’地扫来,事后有人来找,让我们参加公司的演唱团。”说着,她冷傲的目光向下一扫,再向上一扬,顽皮地来了句:“切,不屑。”
没想到,男孩气十足的夏季这么有喜感,如一枚开心果子,难怪大雁总是说她很逗。真的,她就像一股清风,能扫除所有的阴郁与忧伤。
这时,谢红拍拍夏季的后脑勺问道:“敢情你是来吹牛的?”
“嗨。”夏季恍然大悟,这才略带惊慌地绕到老古的桌前坐下,一本正经地对翁小羽说:“知道吧,我们后勤处出事了,被人举报,未婚先孕。”
一个激灵,让翁小羽忘记所有。计生可无小事,一出准是大事。
“老古同志一大早打电话让我马上核实,我查了,确确实实。那个熊妮子叫楚梅,是食堂的会计,仗着她爹是个土大款,上班就像逛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没结婚,肚子就大了,六个多月啦耶。”
“是正式工吗?”
“是呀,不然怎么叫出事呢。”
“胆子是够大的,计划生育早就实行一票否决权,她居然敢违反计生条例,以身示法?”
“老古同志说了,这可不是小事,直接牵扯单位、领导,即使打掉孩子,也都得受到相应的处罚。”
老古不是危言耸听,计生工作好比是万伏高压线,谁也不敢碰撞。
谢红插了一句:“这就叫一个老鼠害一锅汤。”
夏季倒是坦率,直言不讳地说:“我看,应该先办她那个爹,有几个臭钱了不得呀,养出这么个祸害女,他就是祸根,斩草应该先除根。”
“英雄所见略同。”谢红与夏季击手为盟。
电话响了,阴森森的,好恐怖,翁小羽战战兢兢地接起,是处长,让她一起去老古家走访,说是他老婆病了。
老古的老婆病了,好奇异啊?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会是老古自己病了吧?因为后勤处的事,害怕追究责任而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