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前线》白洛望

13、地下城9

　　越往前走，白河就越发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于世界意志处牵引的感觉。那是来自于某种自己血液中本应该空缺的冷凝，忽然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世界不断重复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去拯救某物。
　　就和自己当初刚刚遇见世界的意志那一刻一样.它此时呼唤白河的声音和当时的呼唤别无二致。
　　这个感觉的来源处很近，近到了白河一目所能看见的尽头便是所有的根因.
　　在在黄金史莱姆身体中，有一个几乎已经溃散的不成人形的存在。
　　最奇怪的是，这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他还活着。
　　即便心脏早已停止呼吸，大脑停止思考.灵魂却依旧和身体粘连在一起，并没有完全失去生命.
　　不是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这种常规意义上的活着，而是某种更加深远的，即便是白河也无法轻易窥视的灵魂领域的“活着”。
　　不过，就目前他的身体成了这幅凄惨模样的情况.这个人还能活下去么？光是仅仅凭着灵魂上的存活，就想要帮他活下去？这是何等的伟业才能出现的奇迹.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治愈了.换用某个名词，起死回生，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会比较恰当.
　　白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他.但是，白河眼睁睁也不会看着他等死。哪怕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可白河没有.眼前有需要帮助的人，自己也有能力去帮助他.那.....为何不伸出一双援手呢？
　　路总归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总归是人自己想出来的。白河倘若动用宽恕之力.或许，还有几分回转的余地。只不过，更多的可能性是不成样子的人受不了白河在动用宽恕之力时带来的皮肉重生，灵魂重新被缝合回身体的痛苦，先一步灰飞烟灭.
　　但是，不去做的话，总归是失去了一个机会.哪怕其他的医者能够放弃，白河也不会甘心的.黄昏城的光之神，驾临黄昏顶点的神术师，也就意味着黄昏城已经不会再有比白河更加厉害的治疗者了.倘若他都没办法拯救眼前的人，也就没有其他人去拯救他了.
　　而白河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一个生命就这么死去？甚至这种死法还是慢慢被史莱姆给消化掉，没有比这让白河更加难以接受的死法了.
　　再三考虑之后，白河也想到了即便最糟糕的情况不幸的发生，他还能用自己来做为代价来代替将死者承担下来.即便事后会反过来重创白河自己的灵魂，可这也意味最后的一丝值得担忧的问题消失了.
　　无须多余的言语，就在此时，白河彻底下定了决心.
　　下一秒，五根象征五行运转变化的五色光钉便被白河径直地打入了黄金史莱姆的身体之中，封锁了它的□□流动和生命迹象。
　　“魔化者……么？”
　　在短暂的确认之后.白河又不仅松了一口气.
　　他的运气又或者被吞食者的运气还是不错.只要不是驾驭其他恶魔的驱使者，而是使用自己本身力量的魔化者或者吸收者.白河至少还有五成的机会通过将史莱姆恶魔的尸体转换为恶魔因子，缔造出血肉来挽回他的生命。
　　在确认了之后，就该是白河舍命之时。他以自己的灵魂作为牵引，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名为“拯救”的赌盘之上，通过自己的灵魂与□□剥离，来呼唤这个世界嘱托，用求生的意志将自己带至这里的孩子.同时，通过灵魂与肉体状态的转换，白河也还有更多的余地，能够拼着一口气在求生者遭遇最糟糕情况的时候再拉他一把。纵然可能失败，白河也已经无所谓了。营救已经成功了一半，之后的一切，都看另一个人的求生欲望到底有没有强到足以从半脚踏入的阴间返回阳世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河仍旧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试图和那个被世界所期望的求生者的意志贯通起来.虽然依旧收到没有任何回馈，白河也还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
　　无尽的幽暗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明，没有存在的感觉，一切空空荡荡，漂泊的游魂宛如无根之木流浪。
　　死亡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白河在这种时候莫名地想到。
　　那个人就是这样，冰冰冷冷地，“死”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吗？
　　或许吧。
　　黏黏的黄金液体应该是那个人视线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而那人深红色的血液，按照常理来说，也会黄色的液体里被一点一滴地消磨殆尽吧.
　　思绪越来越发散的深远，白河的杂念也越来越多.当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白河赶忙把自己多余的念头收了回来，开始一心继续在这片冰冷的阴阳的交界处呼唤着某个徘徊的灵魂.
　　白河无法无视掉世界的嘱托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有人在求救.有足够让世界为之动容的孩子在求救.从被史莱姆□□包裹的残存身体来看，毫无疑问，被吞食者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个徘徊在阴阳之间的孩子还很小.他还有着光明的未来.白河怎么能够看着他死在这个冰冰冷冷的地方呢.
　　终于，白河不断的呼唤，不断的呼喊有了反应.在前方的不远处，隐约出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你……在挣扎吗？”
　　困惑的声音犹如在远方，却又像是在光点面前.甚至连白河本人都还不确定前方的那个光点是否就是那孩子的灵魂.可是他就是发出了提问。
　　“你……想活下去吗？”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问啊！”
　　“无论如何，我，想活下去都想的快死了！”
　　光点忽然爆发出剧烈的强光，一瞬间从一个小小的光点膨胀到了一个大大的光团.它言语之间的激烈程度，蕴含的决心，根本无须白河多加分辨。
　　是啊，这种问题根本就无需多问.
　　究竟是要多么笨的家伙才会不想活下去，这个孩子可是想活想活想的不得了......
　　即使生命即将流失殆尽，即使灵魂正在从意识中脱离.
　　那个孩子的光团中还有美好的闪光在浮现，无时不刻不断地宣誓着他的决心。
　　“那么，活下去吧。”
　　依旧是冰冷的声音，白河甚至还带着一些停顿.
　　可是那洋洋洒洒，撕裂了黑暗世界而来的金色温暖光点却最为坚定为那个孩子指引了一条最平凡无疑正确的道路。
　　“顺着光走吧。”
　　白河将自己的意志灌入了光之中。
　　“我将宽恕你的悲伤。”
　　只是一瞬之间，触及了少年灵魂的白河，已经将他的记忆完全翻阅了过来。
　　各种杂乱的灰暗碎片令他陷入了一时沉默.但少年心中的那一片金光璀璨，却不断的提醒着白河.他所做这一次努力，绝无错误。
　　白河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从小家伙心底里传来的一丝别扭与不爽.白河很是理解的默认为这是对于救命恩人的一时不知所措。毕竟，他也见过不少高傲的少年不屑于其他人的帮助了.
　　不过，实际上少年的想法和白河得出的结论也没设么差别.少年的身上实属带着不少毛病，口不对心就是其中一点.
　　一点一点，白河牵引着光团子缓缓朝着光之河的方向靠拢。
　　现实中的画面，则是一个男人将史莱姆的球状身体拿捏揉碎，再以光牵引着拼接成新的模样。
　　幸亏史莱姆的身体是柔韧性与易塑性知名的恶魔，加上那孩子本来就是魔化者，可以适当地承接恶魔的血脉。白河只需要以恶魔的□□为素材，稍稍添加神力的帮助便可以让那个孩子重获生机。
　　新生的□□在白河的手中被塑造出来，白河眼底隐藏着温柔.
　　一头橙红色的短发，既不张扬也不失柔和，温暖中带有着一点璀璨的光芒，墨色的瞳孔中一丝轻佻和坚定也被白河尽收眼底。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并不缺乏运动。与此同时，按理来说他的身体上应该有不少伤疤和茧子，不过毕竟是重塑了身体，白河自然而然地把这些不好的地方统统去除掉了，给了他一副最为矫健的身躯。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白河给少年重塑的身体完全是按照黄金分割的比例来进化，换句话说，大长腿小鲜肉六块腹肌，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同样也给了。
　　假若再有人看到白河塑造出的这具身体的话，恐怕也只能惊叹这是造物主的奇迹了吧。人类之中，哪怕就算是白河这种气质出众，充满谪仙气息的存在，也万万敌不过在容貌上便已经甩了凡人不知道多少条街的家伙。
　　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唯独只有等待少年醒来了。希望自己的一番苦功他至少会表扬一下，虽然白河也懒得说明少年的身体是他重塑的了。估计他也应该猜不出来。
　　唔，至少基本的谢谢应该是有的。白河不禁乐观地想到，少见的，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不是太过招摇，然而，正如同平日里总是不笑的冰山美人一笑就是倾国倾城。容貌上至少也说得上，优等冷峻的男人，一旦笑起来，宛如寒冬腊月的一缕阳光，正巧就钻进了你的心头。懒洋洋的，温暖又舒适，只是体验过了那么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眼皮渐渐地沉重，白河也闭上了眼睛，只有封印的结界依旧在运转着守护两人，在这之后，便是一觉好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