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口水鸡 ...
-
“It took me nearly a year to get here
It wasn’t that hard to cross that street afterall
It all depends on who’s waiting for you on the other side”
毛鸽还在床上揉眼,喻红在阳台上发出一声不明朗的抽噎混在外面正儿八经的雨声中。毛鸽一边问“咋啦”一边看见喻红“苦”字一样的脸,细掂了掂觉得这事跟喻红八成没关系。毛鸽视力不好,但洞察力惊人,她把熟人的喜怒哀乐分门别类,作为一个奇巧的顽石来磨砺。“鱼——死——啦!”“死光啦?”毛鸽拉长脖子,一脸贱货。喻红被噎了一下,“死了一条。”“唉——”毛鸽长叹一口“你那个缸子会不会太有光感,给鱼晃死了。我要是看这个世界跟跳进万花筒一样,我不定积郁而终。”小布淡淡的,其实她早上撒点面包屑时看到鱼肚还愣了愣神。
“红——康恰乃(没事),趁着花好雨好,我们给它个定制化鱼冢吧。”毛鸽跳下床来,左翻翻右翻翻,翻出防水泡沫和苹果外面套的网子。小布瞄了一眼,“你还真什么宝都收。”毛鸽一笑把剪好的泡沫在网子里比了比,拿到鱼缸前,右手勾了勾,不是很有胆收尸、入殓。毛鸽脑中炸裂开一个自己嘟着嘴,红色的金鱼尾巴在嘴外大大地摆,自己的唇色被衬得妖冶的画面。一个激灵,嗖的捞起来塞了进去,还不忘阿弥陀佛。
吃饭的时候带了出去,三人把鱼冢放在樱花瓣中,撑着伞静默了一会儿,小布问:“不怕猫来叼吗?”红好像没听见“粉红的葬礼好梦幻啊。”毛鸽被满地,满台阶,满草丛,满枝条,满树干,满满的花瓣搞得双眼迷离,不无矫情地说,(还真就没在平翘舌上笑场):“恋树湿花。”却听到有声音森森地说:“有肉。”毛鸽一回头,只看见光圈在不远处,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脏跳动那一搏泵到了全身。“在梦里面,在喵尼玛身体里面听到的也是猫叫,不是猫说话呀。不行,今天只能查一个周公解梦了。小姐我就是快穿越了,也得明明白白的,给个好好看历史书的时间啊。”正要用不舍的眼神看她的缝缝补补,小布重拿起鱼冢,“不妥,换个地儿。”
真要是个身体好的人,这么美的时节就不应该撑什么伞,穿得仙飘飘的往雨中一站,会有自己在下凡的感觉。每棵树都住着一个女人的精魂啊,每棵樱花树落起泪都是那么楚楚动人。等毛鸽陶醉够了,回寝室,上楼的时候又看见了光圈,毛鸽蹲下来说:“你好,喵——”被自己这声喵吓到,这声喵的发声部位说不出来在哪里,但是自己从来没这么说过话。正要噌地站起来,只听光圈喵了一句:“小心。”毛鸽望进光圈的瞳孔里,光圈柔柔地把头转开了。
毛鸽坐下后一个劲儿打喷嚏,“哎呀,哪家公子又想我了?切——哎呀,还想个没完没了。”“你刚才那浪得开心,赶紧上床捂着,别散播禽流感。”小布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我可是鸽子,鸽子,可以飞好远的,不比得什么鸡吖鸭的。”喻红自始至终就是跟小布好的,“有本事你一周不去清真食堂点什么鸡肉锅仔,鸭肉锅仔。”毛鸽完全没什么脸皮概念:“是啊,我们今晚就吃吧。”其实毛鸽心里有事,毛鸽一辈子都在吹牛,真要发生点什么,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没心没肺地吹呢。
毛鸽有点低烧,在梦里,她学喵尼玛安详地闭好眼睛,趴好,立起头来。能感觉到宗宪的大手在一点一点弹琴似的轻轻揉着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毛鸽痴痴地等待着,开始轮刮眼眶了,毛鸽又有点子舍不得,很理智也很舍不得。毛鸽只觉得这是梦,因为她在宗宪的圈里见过宗宪给尼玛做眼保健操的小视屏,那种羡慕的程度足以入梦。
那一晚毛鸽起夜了,眯着眼看到天花板上四散的幽幽的光,心里确定是醒在现实里了,才蹑手蹑脚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冲着寝室的门,那门和门框缝里漏进来的光是鱼白色的,清清冷冷。毛鸽还真就胆子一壮缓缓过去。明明门是朝里开的,却被她指尖一触推了开去。
门外并不是很亮,毛鸽没吊着胆子适应光线就看到有很多人影在动,看清了,又发现他们全都有猫一样灵动的尾巴。那些人的脸看不清,好像都戴了化妆舞会的面具。“他们跳的舞真滑稽,有种看动画片的感觉”毛鸽站在暗处耷拉着头并没有要上前的劲头。“来,把这个戴上。”毛鸽回头对上一双泛着光迷人的绿眼睛,有些熟悉有些让人陷进去。“谢谢你”毛鸽没看清面具的模样就戴上了,是个又轻巧又透气的面具。一下子来了些精神一点点走出阴影,迈进光影摇曳的舞池,在照到光的同时,拖鞋、睡衣全变了,变成了毛鸽特喜欢的一件领上一圈薄薄毛像浴袍一样只系腰间的太妃糖颜色的外套,和一双粉色的高帮板鞋,看不清里面是啥。不过,这两样是可以肯定会搭到一起的,毛鸽讶异,觉得这场景一定不是梦到,一定是去过。是大一那一次万圣节舞会吧。当时没有人陪毛鸽去,毛鸽还叫不动缝缝补补但还是好奇就去了。在礼堂外面看到一条长长的星河,排队的人不管有伴没伴全对着手机,有好多地方都断了截。毛鸽也不谦让的意思就在长队旁一路向前,很自然地进去了。毛鸽怀旧地笑笑,开始看熙熙攘攘根本没法跳舞的人群。“当时也是这么安静吗?还是我现在心很静。”毛鸽左转转,右转转,一个人影过去,两个人影过去,有束微微的光越来越近,像是从雾里走出来,还带着点大树的味道。“是颂伊诶,他为什么没带面具。”原来从那个时候就迷上他了。当时他也是一个人,而毛鸽只认识他一个人。
“多谢这个面具,我可以不躲不闪静静看着他,就呆呆地看下去。”毛鸽的高高漂浮的幸福没持续两分钟,就如梦初醒,“那个眼神是光圈的——是光圈给我的面具”一阵眩晕袭来,毛鸽动手想扯掉面具,一直假装没注意到毛鸽的颂伊一把把她搂住,用目光示意她冷静,附耳边小声说“我有特权。我们跳支舞吧。”
毛鸽又按着生物钟安生地上了厕所,洗漱,坐下揉腿“哎哟,我本来不想讲我做了什么梦的,可是这梦里都折腾到我□□了。”红没睡好,气鼓鼓的,“你是昨天感冒了要散散热,翻来覆去,拍墙跟拍男人胸膛一样上瘾。”“嘿——我离得近,我怎么睡得上好。”小布扬着头一副“来呀,来打我呀”的表情。红还嘟着嘴卖个萌:“那是因为你上床上得晚。”毛鸽使劲揉着小腿终于不满道:“那呱呱打呼跟打雷似的,你就听不见了。真是合着谁跟你好,你欺负谁。”红也不还嘴,心里自盘算着。毛鸽正贴着镜子照镜子,小布洗完脸路过,“诶,今天看起来好看些。”毛鸽小半个白眼,“是你今天眼屎死干净了。我可是从来都对你的侧脸爱不释手。”说着眨一下眼睛,小布做一个掉鸡皮疙瘩的耸肩。毛鸽盘算着给颂伊弟弟的小窝送个摆设,却也没什么主意。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什么礼物才配得上猫一样的宗宪呢?”反正也不急,就打算关心一下清明节出游的孩子们都在什么地方淋雨。“唉呀妈呀,不看不知道啊——”小布和喻红还没有什么反应,“游子弋和那个高五的好上了——”“啥?网恋,清明节的网恋。”小布用脸部诠释WTF。“不是,情况是酱紫的。子弋公子于清明出游,哎呀,就是子弋假装过去玩,过去旅游!结果一个高五的在倒计时100内主动出来说——我熟啊,我带路。咦~怎么宾馆定得离我们家那么远啊。啊。啊——最让本小姐面部神经活跃的是他们还用了一个老得掉牙的词——一见钟情。我去。”外在嚷嚷,内在却喃喃“那是不是我和宗宪还一吻定情啊。不对,难道是因为那个吻。”毛鸽内心开始琢磨起这几个和猫脱不了干系的梦。从自己在尼玛身体里发出喵,到听懂光圈的喵,中间只有可能被颂伊吻了一下。布娘娘和红娘娘对这事像看春天的母猫母狗似的,很长辈很大度地“咦~~”了一声。毛鸽不自觉的轻颤着放下手机,双手抚上脸颊,想摸出点什么,却只是摸了半天,好半天,在下巴朝后退到快耳根的地方扯下一根细细软软的白毛。
有个刚才游子弋一茬。毛鸽转念想起有一次一小组人约电影,到早了逛街时子弋看上了的一个木匣子,特别典雅别致,又是性冷淡风,估摸着宗宪也一定会喜欢。中午又莫名其妙到清真食堂,管放电影的小姐姐胃口有点重,非点惊悚不看,这不,看什么《诚如神之所说》有点什么什么美学的意味。毛鸽看那个大白熊看得起劲,心里又是一个嗤之以鼻:“切,幼稚。人和人再怎么互相猜忌也要尊重对方的求生本能,有什么问题值得用生命去撒谎?那么,撒谎的一定是执行审判的人。哎哟,这熊这蠢样,自我感觉比北影上戏还好。”喻红不爱见血,只爱欧巴,欧尼也行,埋头扒饭。毛鸽又说:“这便是所谓民主,你瞧啊,政治是怎样运转的。”小布果断伸出五个指头的小爪子,打断:“你那个饺子.奥威尔的《1984》我暂时还不会看。快,趁热吃。”毛鸽反倒乐了,“哟!我这宣传倒还做得不错,但你得知道多一个人读奥威尔世界就多一份自由,人人一部手机,前后各一个镜头,不日,便没有隐私可言。”
吃完饭,各执U盘去打印资料。出来的时候,毛鸽给缝缝补补各塞了一份,“喏,我给提前打了。”红用一种很淡的语气推回去,“我们已经有了。”毛鸽僵了僵,一年半了还是这样,可以一起吃一起喝,但几毛钱的人情都是计较了的,老乡的屁。“个河南长大的,重庆话都说不利索的。”毛鸽心里火,径自走了,走之前,把小布那份也顺了回来,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往垃圾堆里砸,一不小心手里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