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珩》公华

3、异香释玄机

　　她四下顾盼，眼珠向大小姐那边提溜一滑，你知她的用意，便告长姐不便扰她二人，先同小荣一旁玩去了。
　　小荣调皮道:“小姐真急，怎么能将段姑娘请来这里呢，大小姐李公子也在，况段姑娘一青楼女的身份也不大适宜吧。”
　　看她口上闲着，还讲上了道理，心中早不知比谁都高兴。
　　“奴婢约段姑娘在大英台，小姐晌午便能去见她。”小荣说罢，才好好喘上几口气。
　　段宁窗是红苑二姑，仅位大姑施六萍之下，此些年又得“新柳”之称，施六萍已成人口中所提的“旧柳”，想必风华输给了当年，人嫌她老了。如此，这段宁窗该是红苑的后起梁柱。如此一人，一日应当少有闲暇才对。
　　绿日照单詹，风露映莲华，你幻想段姑娘的风容，绿荷幻化她的裙据，莲心宛然是她的目。
　　你太想见她，你将见到她——你将问她青摘之事。
　　青摘此一灵秀缥缈之女，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青摘的表姑，到底是什么人，与青摘是一道人么？青摘为何摆宴华荣舍？又为何匆匆而离？不论巨细，但关于青摘的都想知晓，到底青摘是你平生遇到的第一个奇人。
　　你心中偷偷的想着另一事，你也想将此事问问段宁窗。它被你沉在池底，外头的风风雨雨，暑气寒冰皆与它隔了层层池水。那件事自从发生后，你便总能想起，一想起便猜测原委，一猜测便止不住，整日思之度之揣之猜之，不敢结果，段宁窗既精通异术，不妨为之小算。
　　“小姐！”
　　回神却见小荣笑得一脸红，不时喉中发出“咯咯”之声。她又是为什么笑？你想教她将乐事道出来，自己也笑一笑。
　　“你想到什么了？说吧说吧。”
　　“小姐你猜奴婢想到什么了？奴婢自以为学到小姐的精处了，算了，小姐你肯定猜不出，不过此事一经奴婢道出，小姐一定比奴婢更觉好玩！”
　　“小姐你说这段宁窗一凡人都通如此神异秘术，既通灵又能卜，那么青摘若真非一凡人，那岂非通的是法术？这法术就更厉害啦！奴婢素知法术能易容，最好处是它可以捉弄人！小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且搁置一下，整整先生多有趣呀？”
　　捉弄先生？你心中想。
　　“小姐你想先生他一贯谦谦有礼的样子，你可以变成他的模样，拈花惹柳，再饮点小酒，败一败他的模样，看他气不气恼！”
　　先生的好友不太多，却总有几个，亦是些品质不凡的人，看到一向举止端正的玉寅兄如今之形状，难免要管宁割席。
　　除了你最主要捉弄的人外，你又想起一连串玩的法子。
　　你想先变作李缘的模样去找长姐，再变成长姐的模样去找李缘。
　　若小荣能够化作你的模样待在府中，你便可以随意的出府。
　　若是能回到幼年时候，你真想将这世间再重玩一遭。
　　……
　　只如今连段宁窗都未见，青摘还不知是人是鬼，更莫说青摘的能耐有几许。
　　那边，长姐裙梢翘转，满怀踟躇走来，从她的目中容易看出她的心莫在焉。
　　“替我收着它”小荣侧身接过长姐的琴。长姐目光偶一闪烁，看来她心情不差。
　　那边李缘，长揖一礼。
　　他与你们相距约五六亭廊，你因此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转过了身，独自站在那里。身旁无一物。一开始他本还有一把琴在身边。
　　两份凄惶，三份茫茫，五份欣悦。
　　看到长姐心情渐佳，你便问长姐自你离开后又有何事发生。
　　原是因她曲未学完，与李缘还能共处习曲时光，虽未来茫茫，眼下却是好的。你无心再想长姐的事。
　　晌午，蝉鸣聒噪，去大英台，一度水池，从岖径弯弯取道竹林。
　　柳暗花明，豁然见一竹屋即就地取材，以竹竿彻了约莫数十竿的高，宽亦数十竿。此乃“竹林雅苑”你即想起的名。
　　小荣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谁有双杏眼陈波，南庭院的春杏，暮春却凋落了。她额前伶仃一点流海。
　　咦？莫非是段姑娘。想其“新柳”之 称，不过尔尔平姿，必要逊长姐三月桃柳的俊容。况她还穿布衫，淡粉的，一点没风情。
　　风月场上也如此便更不讨好。
　　“听闻小姐今日一拜敝舍，是为何事？”
　　看她不计前嫌，便还笑“此事从长说。”
　　“那我们进屋。”
　　道毕，你们缓缓进屋。
　　“姑娘记得青摘的事？五年前，我无意——”
　　她勉强笑颜，呷口茶。“小女子记得，与小童较真，怎会是小女子所为？”
　　烟花女子，宴无虚夕，怎有余力将此等小事挂怀？五年不忘？小气量还能升位红苑头牌，又不是颜如玉。你在心中矢笑。
　　她们青楼名女郎惯在谈笑间晃来晃去，她一晃向你，递你一杯茶。“小女子早知小姐那事，不过说来不易。小姐一边饮，小女子一边向小姐道来。”
　　你客气接过茶盏，呷茶。
　　“小姐啊，就青摘那事儿，小女子不便讲明，我有一个梦境，小姐一探就知。小姐愿意一试？”她盯住你，待你回应。
　　你倒不想先回应，你只听得那“不便讲明”四字，即是青摘非人？忙问“姑娘是说青摘非人？”
　　段姑娘眼仁一转而上。“非人？”她一顿，一晃身子，凭在几边“你们只看出她非人？莫非看不出——”放慢语速“——她是什么。”
　　“非人？你们只看出她非人，莫非看不出——她是什么。”不过因自己是祖宗传人，方习得秘法，有何可骄？我们这种平凡人，看得出的话，她便失了生计门路。
　　你回“不知，才想请姑娘细细告来。”
　　“循其本，小女子半须臾一个客，只想撂下东西完事。”她取来一个翠玉匣，轻解锁，小心翻上盖。匣里躺了几根香，寻常见的那种。她细笑“忘掉闲愁，立时捻花，不来我莺柳之处，用它就好了，不过也适用小姐。”
　　燃情迷香？你又不燃情，要甚淫巧东西。
　　“姑娘听明了我的意思？我只需知道青摘。”她睨你。“知道，此香用处多着呢，只用以迷魂，不去市集杂摊搜逻，启我宝匣做甚？”她话虽说的不周，面上笑意却明媚如春。这也是她们青楼名女郎的本事，心底想的，口上说的，总不及脸上风情。
　　“姑娘说笑。”你抱以退让。
　　“小姐将它点在室里，夜莫闭户，睡梦自来，只此梦中乾坤，要小姐自个思揣。”
　　她将宝匣一锁，起身欲走，只丢一根香在几上。“世上一须臾换一换风物，我离了两个时辰，天地都换景了吧。”她随口念叨。
　　小荣拾起此香，放于袖中。
　　“小姐，我们此行初见成果了。”小荣卧眼蚕都突出来，喜不自胜，她一向喜欢奇门诡谈。你也跃跃欲试，便道“我们回府就燃上。”小荣一路上为你扇着凉扇，迎风木叶青碧，真自在，真好兴。
　　“唉？对了。小姐，那诗怎个念来着？'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岂不应景，后两句是什么？”上回你听先生提及此诗，或小荣在场学到两句，她记性还好。
　　“后两联'泥融飞燕子，沙暖栖鸳鸯’。”
　　“什么泥融飞燕子，奴婢始想起'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这两句伤情，不好，不如忘了。”
　　你们一路言笑，笑到皖涟院，请先生为自己打个谎，便才安心回府，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本文改编游戏≪风柳记≫在橙光游戏发布，也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