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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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好像吃了兴奋剂赢来的冠军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小丑而已，她应该去马戏团。”
“别搞笑了，去那干嘛？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
“她是个怪物。”
苏乔是从苍蝇一样嘤嘤嗡嗡的噩梦声中惊醒的，花白模糊的视线，鼻尖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随手抹掉额头的冷汗，她皱眉，大脑却愈发清醒，梦境之前那些迷离的灯光、奇怪的男人洪水一样突然倾泻进来。苏乔努力地想支起身子，但发现自己手背上正挂着点滴，稳稳当当地吊在支架上。
最要命的是，嗓子还疼。大概她昨天就是因为这个被送来的，话说回来，送她来的是谁？
扫了眼病房，但无论是谁，想必是走了。
得出结论后她垂下眼，简陋的病房一眼能望到底，有些泛黄的仿瓷天花板，墙角有几道裂缝，病床一侧的百叶窗半开着，刺眼的阳光照亮了她左半边脸。
苏乔安静了一会，随即用空闲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找些什么，一个细细长长的烟盒被掏出来。咔哒一声打开，在两根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女士香烟中挑起一根，夹在中指和无名指间。
没有抽，就是静静地看，半边身子陷进柔软的阳光里。
病房外拎着外卖和赫迪拉打电话，正要推门而入的□□就这么楞在原地。
床单被罩是蓝白相间的亚麻条纹，而他曾观望许久的中国姑娘坐在了无生气的弹簧床上，在虚浮的光线下低着头，双眼隐匿在阴影中。
想起他昨晚没忍住用手机搜了她的新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点心疼，为那个女人。
放低了声音，悄悄和电话那头说：“萨米，你让克里斯他们别等我了，我还得在迈阿密过一段时间……多长时间？不，我也不确定……”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萨米，有时候我觉得能有球踢就很不错了，管他什么俱乐部呢，单单纯纯踢个球而已，搞不了那么复杂。”
电话那头的萨米·赫迪拉被好友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悟听得心慌不已，梅苏特总是喜欢把所有想法藏在呆呆的大眼睛后面，谁都吃不准他又在琢磨些什么。
他坐直，严肃地问：“发生了什么，梅苏特？”
“没有，我就是想，我以后想踢到35岁……34岁吧。”
□□不确定地往前提了一年，顺便朝门里看了看，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开始找打火机，他只好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徒留远在西班牙的赫迪拉满头问号。
……
苏乔买烟时，顺手就挑了个打火机，黑色的烤漆，谈不上多好看，比起做工精致的烟盒，差远了。
点烟前她犹豫了下，不过想想唯一的管家公天高皇帝远的，管也管不到她，而且她酗酒都酗到医院了，真给知道也是一顿批，不如提前爽两下。
不过……
她仔细盯住手里的烟。
烟草厚重的苦味氤氲在空气里，她开始琢磨起昨晚发生的每一件事，想到有人曾脱口而出她的英文名，苏乔夹着烟的手指，骤然夹紧。
她从没做过自我介绍。
苏乔点烟的姿势其实很漂亮，如果不是担心她嗓子，□□真不介意再看一会，满足自己视觉上的愉悦。
凌乱柔软堆在耳后的碎发，素颜的脸上眼底有憔悴的阴影，叼着烟的动作却不紧不慢，拿着从容的步调。
而下一秒，她微微抬眼，苏乔正要开始吞云吐雾的动作便僵在开始。
那个所谓皇马的梅苏特·□□就站在她病房门口，手里拎着白色的袋子，那双不知道遗传父亲还是母亲的极有特色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人怎么老喜欢偷看？
不过呆呆的样子，看着就好欺负。
□□走进来，把拎着的外卖拿出来放好，目光经过苏乔开始回血的手背，顿了一下，又触及到她已经点燃的烟，终是忍不住：
“病房里不给抽烟的，而且你嗓子还正在发炎，万一呛着了会更疼。”
说着便伸手要把她的女士香烟摁灭在隔夜咖啡里。
抿着唇交给对方，苏乔的黑色双瞳里镜子般映出□□的一连串动作，正欲说话，却发现这个德国人像是想起什么，从袋子里翻出一个便签本，两只笔，很素净的那种，一齐递给她。
“医生说你是酒精过敏症，属于迟发型，除了红肿和瘙痒还会出现喉头水肿呼吸困难……昨晚你在我怀里休克过一阵，好在送的及时，不过医生说你这几天最好不要说话，我给你买了纸和笔，你可以写下来。”
腼腆地笑了下，他语气随意，那时半夜睡不着起来喝咖啡的心慌被轻飘飘带过。凑近看了看她的脖颈处，伸出有着薄茧的手从上拂过，“确实还有点肿，大概还很疼，要不……我把手给你？”
苏乔：“……”
给她干嘛？留着吃吗？
原本为着□□的动作，苏乔稍微仰起脸，侧向一边没有反抗，细长的眼睛划过半开的百叶窗，盯着窗外一只偶然路过的白羽鸟，目光如同秋水。
而现在，那湖水动了。
“我想，送我到医院的就是你了，□□先生。”
一句话的功夫，她就感觉喉咙一阵腥甜，然而苏乔继续说：
“多谢你，医院的账单待会给我就好。”
至于手不手的，才没有人在意。
□□看看自己买来的便签本，又看看依旧没转过头把他好心拒之门外的某人，好一会儿，才用劝慰的语气哄道：
“账单待会再说，我给你买了本子，你有什么话写下来就好，或者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买。”
“不用。”
她重新躺回去，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平静地说：
“我挺好的，什么都不需要。”
这次她直接背对他。
“倒是一起来就看见自己搭讪过男人正在献殷勤有点惊讶，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我没那个意思的，既然如此，为了避免误会，我建议你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JOJO。”
□□因为她“避免误会”两个词皱起眉：
“你在跟我怄气，为什么？”
为什么？
苏乔盯住惨白的墙壁。
她睡了一夜，不太安稳，面色憔悴是正常，可是□□眼睛底下，也有一圈青黑。
这说明什么？
很大一种可能，这人陪了她一晚上。
她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只搭讪过一次的陌生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
苏乔弯了弯眼睛，嘴角嘲讽地翘起：
“怄气，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男人怄气？□□先生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在迈阿密就没有别的事做非要呆在这吗？”
“……”
□□一言不发拖过一个板凳在她床前坐好。
如果有值夜班的护士在，就会发现，他这个样子，和昨晚守在她病床前的时候，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当时睡不安稳，像一只受精的黑猫蜷缩成一团的苏乔还紧紧拽着他的手指，可如今她醒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姑娘全然没有晕厥时的乖觉，像一只刺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凝视苏乔的背影许久。
久到苏乔感觉一道目光如芒刺在背，他才抬起头，轻声打断她：
“直到七月，我在迈阿密，确实没什么事。”
苏乔一下子被噎住了，只好凶巴巴道：
“就算没什么事也请不要待在我的病房。”
“……住院的钱是我付的。”
“……”
她没有钱包，昨晚时间那么急他不好也没那个打算去她口袋里搜钱。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苏乔现在呆的地方，是□□的病房。
她挂着□□付钱的吊瓶，睡着□□付钱的弹簧床，这间小单间里她能看见的一切，在接下来短暂的几天里，都将属于梅苏特·□□。
苏乔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撸了手背上的吊针，针孔在脱离血管时，偏了一下，圆润的血珠一颗一颗从她手背上渗出来，苏乔随意抹了一把，艳色的血晕染在手腕间，她给自己穿上鞋子。
“你说的有道理，鉴于连这间病房都是你的，所以我决定……”
她弯腰系鞋带的动作被一条腿挡住。
这条腿修长有力，用的力道却很轻，只是挡得角度太过巧妙，就是让她系不下去而已。
“苏乔。”
□□的语气听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越平静，才越生气。
他又叫了一遍她的中文名，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将这两个字的发音念得如此标准。
“苏乔，被别人帮了，欠别人一份人情，就让你这么难受？”
□□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还是说，我这个陌生人，就让你这么讨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被如此针对。
……
针对？
她针对的从来不是他。
……
“让开。”
喉咙处又涌上一股腥甜，她咽下去，淡淡道：
“否则你信不信，我能直接掀翻你整个人。”
“我信。”
对于苏乔的战斗力，他从未怀疑过。
□□蹲下去，手指按在她鞋带上，自下而上凝视她漆黑的眼：
“但是现在你病了，乖乖躺回床上，我去叫医生，重新给你扎针，至于让我走……”
那双同样黑色的大眼睛明显黯淡了些：
“我看着医生重新给你扎针，然后就离开。”
“……”
这真是个好男人。
脾气好，长得好，从他能提前支付医院账单来看，估计还挺有钱。
苏乔垂着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下来。
她短暂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好啊。”
丝毫不意外。
这家医院的设备没那么完善，但至少病床前通知护士的铃铛还是在的。
□□扯了扯那根线然后坐回椅子上，看阳光重新掠过苏乔精致冷淡的眉眼和脖颈，不自觉想起曾经他蹭过那片肌肤时细腻的触感。
她的嘴唇也很软，和苍白的脸不同，是非常艳丽的颜色。
只是说出来的话，像刀子。
他们之前明明处得挺好的，在她醒过来之前，明明都挺好的。
“呐，□□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等待护士的过程中，苏乔突然发话。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你问。”
“你是不是对谁都挺好？”
“……还行吧。”
她手背上还渗着血，他想擦掉，却没有动。
“你喜欢我？”
苏乔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
风从窗户里灌进来。
病房墙壁上有一只式样简单的挂钟，指针以自己的步伐缓慢移动着，发出轻而规律的声音。伴随着齿轮和机械交错的声响，□□大脑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苏乔沙哑的声音。
“你喜欢我？”
“喜欢你。”
他望着她，轻声说：
“喜欢了三年。”
可那姑娘秋水一样的眼睛，没有一点动容。
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像扑簌的小扇子。
“不能模糊概念啊，□□先生。”
苏乔抬起眼。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眸底一片冰凉：
“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我问你，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
□□只看到那张白瓷似的脸孔上飞快地闪过些什么，然后又极快的被本人抹去，随即换上一个假模假样的、让他愈发难受的表情。
她笑起来：
“你看过我的比赛，是不是？”
“……”
他不说话，苏乔也不需要他说话，她自己，就能一锤定音。
“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干脆利落的作风，或者，是没有过败绩的连胜。”
她手指轻巧一滑勾住他下巴：
“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冠军是掺了水的，是假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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