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飞》丁典火

7、三 风家村(2)

　　丁微雨如遭雷殛，抬眼一望，就见路旁岩壁的上方有个山洞，一名高壮黝黑的青年，正半探出身躯向她招手，丁微雨身如飞燕迅速攀登，一进到山洞，二人紧盯着青年两眼放光。
　　姜伯干哑着嗓子向前一指，「人！」
　　丁微雨眉开眼笑，「真的是人！」
　　这都几个月没见过人了，说不沮丧那是假的，他们两个说然口里不说，但不安和孤寂不断冲击着脆弱的信心，现在终于见到同类，所有的困倦一扫而空，可是欢欣过后，两人忽又怔住了。
　　这里是仙家之地，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个乌漆抹黑的家伙，是个仙人？虽然横看竖看，这人都毫无出奇之处，但谁也没见过仙人，不了解仙人的嗜好，或许他们，就喜欢扮成普通人的样子到处游走？
　　丁微雨还在迟疑，姜伯倒是毫不犹豫深深一揖，「老朽姜海，见过仙人。」
　　那年青大汉张着嘴，铜铃大眼望着两人，他环视山洞一圈，又呆楞楞瞪着姜伯，好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仙人？你是叫我？」
　　姜伯也楞了，看这情形，黑大汉肯定不是仙人，但人生地不熟，什么状况都不知晓，要是傻乎乎地说出自己初来乍到，也不知道会不会转头就把他们卖了。丁微雨略一沉吟，倒是抛开了心中的顾虑，反正早晚也得探听消息，万一这人不怀好意，大不了杀了毁尸灭迹。
　　「请问，这里可是仙人之地？」
　　「什么仙人之地？哦，你是说修仙宗门？呵呵，你瞧瞧此地如此贫瘠，连个妖兽都没有，就算是修仙家族都看不上眼，怎么可能会有修仙宗门！」黑大汉拍了下额头，接着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对这里不熟，一定是找错了地方……」
　　姜伯扯起笑容，赶紧接话道：「是啊，我们从外面来的。」
　　「咦，不对啊，传送阵都在城里，你们怎么从山里出来？」
　　丁微雨狠狠刮了姜伯一眼，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这事说来话长，有空我们再慢慢聊，只是现在迷了路，不知大哥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成，没问题，等这些发了疯的野兽跑过去，我就带你们回去村里。」

　　三日后，山林已恢复了平静，结束巡查的风满江，带着两人回到了五十里外的风家村。看到那简陋的村寨，连姜伯也掩不住失望的神色，这里就是大家猜想的仙家之地？拼了命也要一游的神圣地方？
　　风满江丝毫没有察觉两人的沮丧，依旧热情无比，邀请他们到家中做客，村寨建在高处，周围是粗糙的青石砌成的厚墙，进入村内，有两条比较宽大的石板道路，约莫百户人家，围绕着中央的广场建成三圈。
　　经过交谈套话，他们大致明白了这里的状况，这里是修界，立于大地边缘一角，外面是广阔无比的荒原，背后则连结保护着许多凡界，修界有灵气，凡界是灵气薄到不利修行的地方，当中建有法壁隔绝，避免凡界之人随意进出。
　　修界地广人稀，偌大的地域仅仅建立了三十六城，每城之下有四卫城，而每个卫城之下又有十六月关，每个关城统领十二个星镇，星镇则是掌管着无数的聚落小村。修界有许多修仙家族和显赫的宗门，每个修仙者，都拥有非比寻常的滔天本领，只是此处太过偏远，几乎没有修仙者的行踪。
　　无尽山脉隶属于千风城，是修界势力的边缘地带，星罗分布着数千个小村，统一由数百里外的白星镇所管辖。为了遮掩身分，丁微雨编造了村落被毁的凄惨故事，又说被兽潮冲得失了方向，这才绕入了深山，又从深山逃了出来。无尽山脉常有小股的兽潮，这个说法没什么破绽，加上此地贫瘠荒凉到了极点，根本想不到有人能意外传送进来。
　　村里建筑虽然简单，不过整齐干净，显然日子过得不错。男女老少门前闲坐，手里做着杂事，一边和亲友谈笑聊天，光着屁股的娃娃在广场奔跑，逐鸡追狗高声尖叫，不绝于耳的欢乐笑骂声，交织成一股温馨的气氛。
　　打开支窗，绿树蓝天景色如画，风满江烧水冲茶殷勤待客，望着嬉笑的村民，脸上不由得漾起幸福的笑容。「怎么样，风家村不错吧？既然你们的村落被兽潮毁去，不如就一起加入风家村如何？」
　　丁微雨略作沉吟，随即微笑着点点头，风满江大喜，立刻领着他们两人去办理身分。兽潮灭村这种事情，在这绵延的山林中不算稀有，以村落毁灭为由，正好弄个虚假的身分，她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弄清修界状况再决定去留。
　　正因地广人稀又有兽潮，每个聚落，都十分重视劳动的人口，像他们这样的外来客，每个村落都会尽力争取，非但不会受到排斥，还会不遗余力予以接纳。
　　丁微雨精于易容改装，她惯以男装行走，无人看穿她是女儿之身，她和姜伯假扮成一对主仆，姜伯是忠心耿耿的杂事总管兼家中护院。她笑咪咪地把姜伯推了出去，说他天生力大，能举起十石的练武石锁，村长两眼放光，立刻火速办理好村籍，还在内圈接近广场的一角，分配给两人宽敞的石屋。
　　像他们这样的偏远小村，难得收拢到一位好手，村长大笔一挥，免了风满江这个月的劳务，又在暗中千叮万嘱，要他充当导游好好拉拢，风满江喜上眉梢，连续几日陪着他们到处游览，今日又拉着姜伯赶赴秋水村，虽然同样是村落，却是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聚落地。
　　一到秋水村，景色和边陲的小部落完全不同，三条大街并排，划分出整齐美观的几块区域，不但面积是风家村的数十倍大，还有各式店面热闹无比。风满江难得来一趟，沿路采购，到处砍价不亦乐乎，但他没忘记村长交待的重要任务，一路拉着姜伯，巨细靡遗详细介绍。
　　「姜老爹，你看这个……上好的金瓜锤，配上巨力再适合不过了……」
　　「哎呀，这护甲，质量实在太好了，姜老爹可喜欢？若是喜欢，在下可以买来送给你……」
　　十石之力的高手，风满江不得不努力巴结，丁微雨倒被晾在一旁，几乎无视她的存在。姜伯满面笑容，心里却是郁闷得不得了，这个丁微雨，真是把人利用得很彻底，棒打出头鸟，万一惹出了事情，他这个所谓的高手就首当其冲。
　　风满江心情愉快，浑没注意周遭的状况，吵杂的街道忽然静了许多，逛街的游人避向两旁。丁微雨回头一望，数十辆红漆货车首尾相接，车队上插着黑底金字的三角旗志，当中绣了极为精致的七彩凤凰。
　　前方一对男女鲜衣怒马，两旁的护队镖师器宇轩昂，车队后方，有三辆朱红色的华贵马车，珠帘垂挂看不见人影，车壁上，绘了栩栩如生的盛开白莲。
　　轻咳一声，丁微雨忍不住开口道：「江哥，后面来了个车队。」
　　风满江笑嘻嘻地转头相望，脸色一变，赶紧拉着姜伯退到路旁。约莫一柱香的时间，长长的车队才穿过了群众，众人目送远行，嗡嗡私语变成了大声喧哗，许多人面带喜色，跟在后面尾随而去。
　　一拍脑袋，风满江难掩喜色，「哎呀，我居然忘了今天是九月二十，丹药总算来了，我得好好补点东西……」
　　姜伯疑道：「什么丹药？刚才那车队是卖药的？」
　　「是卖药的，不过，卖得可不是普通的药。这里地方偏远，真正的好药很难买到，只有白河丹坊规模够大，每年会前往大型村落运送一批良药。姜老爹，不跟你多说，我得去抢购，要不要一起去开开眼界？」
　　姜伯望了望丁微雨，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摇头道：「不了，你赶紧去吧，我和小丁，在这附近逛逛就好。」
　　「好，别走远了，万一等不到我，就在街角的茶楼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