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校长》伏鸾

11、第十一章

　　宁芷筠觉得好笑：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开个玩笑都当真？

　　她有心想耍肖凡玩儿，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嘴里却故意道：“中午在酒店你那嘴就没停过，一直吃个没完。我叫你去是干什么的？难不成就为了请客吃饭？可真给我丢人。”

　　肖凡的脸红的像是能掐出血，放下筷子，心底难堪极了。

　　她是嘴馋，却懂得要分场合。如果没记错，中午自己好像并没有吃多少吧？可怎么话从宁芷筠嘴里一说出来，就好像她是个只知道吃吃吃的蠢货似的，那么不堪？

　　连“丢人”这种词都说出来了……

　　肖凡“霍”的起身，把正夹菜的宁芷筠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神经病啊。”

　　宁大校长不满皱眉，抬头却见肖凡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掏出了手机。

　　“这些菜一共多少钱？”

　　“啊？”

　　“中午在酒店你点的那些菜，多少钱？我现在转账给你。”

　　原来是这个？宁芷筠明了。虽然不知道好端端的肖凡这是在抽什么风，宁大校长却自认大度摆了摆手：“算了，一点儿小钱，就当请你吃了。”

　　“不用，无功不受禄，多少钱？”

　　肖凡的无端坚持让宁芷筠更好笑了：“装清高？”

　　假清高一回就能显得自己多有格调了吗？宁芷筠最看不上这种“会做戏”的人。所以，再张口时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丝不屑的味道。

　　“那么，之前我买给你的那些衣服，还有答应给你的酬劳……是不是都要收回来？”

　　肖凡抿着嘴，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羞愤难当。

　　她疾步走进卧室，从衣柜中拎出那些连吊牌都还来不及拆的衣服以及包装完好的鞋子，一股脑儿丢在了宁芷筠脚底下。

　　“酬劳我还没收到，你直接不用给了。”

　　“这些菜……”肖凡单手指向桌子：“多少钱你报个数吧！”

　　呦！东西都拿出来了，这是要把戏演到底的节奏啊！怎么着，下一步是不是要我主动开口说一句：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重新拿回来的道理……吧啦吧啦一阵儿，然后你再面露为难之色、实则理所应当的把东西拿回去？！

　　我就偏不按照你的套路出牌，看你怎么办！

　　“好啊，东西我一会儿吃完饭就拿走。至于饭钱嘛，刷了多少我哪知道？得先查查账单。”

　　话说完，宁芷筠抬眼，不动声色打量肖凡：偏不按你的戏路走，怎么样？慌了吧？乱了吧？后悔失望了吧？

　　肖凡脸上的表情确实变了变，可惜，不是慌乱，更不是后悔失望。她是吃惊，很吃惊！以至于连嘴都不自觉微微张大了些：“你，你竟然还要继续在这儿吃饭？！”

　　这情形，明显两人是已经“闹掰”了好不好，她怎么好意思有脸继续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肖凡实在想不到。

　　可更让她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宁芷筠竟然当着她的面端起饭碗，悠哉悠哉夹口菜放进嘴里，一脸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能？我还没吃饱。”

　　“你……”
　　宁芷筠的“不要脸”直接让肖凡无语了。后者却好像唯恐天下不乱：“怎么，是不是也想收我点饭钱呢？最好是……我能主动要求拿这些衣服抵了，对不对？”

　　来来回回就是这些套路，装清高、装无辜、装对有钱人不屑一顾，其实呢，不过就是耍些手段想得到更多罢了。多年来宁芷筠见惯了这样的行为，也早看透了这样的人性。

　　不管有钱没钱，人大多是犯贱的。越得不到的越是想要，你越是表现的对金钱不屑一顾啊，偏就有那么些头脑简单的富二代巴巴捧着金箔银锭往你跟前凑。

　　宁芷筠虽是富二代，可惜，头脑不算简单，又怎么会跳进这么容易被看破的圈套里？

　　但她不想跟肖凡闹得太僵——毕竟在一个学校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了，不是刚刚才选中肖凡做跑腿的嘛，多少应该给她点面子。

　　“行吧，本校长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如你所愿。”

　　肖凡满头雾水：什么就行了，如我什么愿了？

　　宁芷筠踢踢脚边一堆纸袋：“赶紧拿回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已经撕破脸、却还死赖着非要吃完这顿饭再走，现在是谁得了便宜卖乖？

　　肖凡气的直跳脚：“你的便宜我占不起，快点，饭钱报过来。”

　　“别蹬鼻子上脸上啊？”

　　宁芷筠俏脸一拉，也有点不高兴了。

　　奈何肖凡是个有骨气的人：“你再不报我就只能自己估计着给了，如果给的少，你就自认倒霉吧！”

　　唉，白帮了别人一个忙什么都没落着不说，到头来还好端端受了一顿羞辱，肖凡真不知道该自认倒霉的那个人是谁！

　　“好，非要说是吧？你等着！”

　　宁芷筠饭也不吃了，扔下筷子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对着屏幕操作一阵儿后朱唇一启：“两千八百六十七，给钱！”

　　肖凡没动：“一顿饭要两千多块？你……你确定没看错？”

　　声音低了，气势弱了，现在的肖凡突然有点露怯了：两千多块钱，那可是自己半个月的工资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还是有点舍不得……是实在太舍不得了！

　　宁芷筠表现出了难得的体贴，打开手机重新瞄了一眼。

　　“哦，你这么一说还确实看错了。”

　　“我就说吧，一顿饭怎么可能那么贵，又没点什么了不得的菜……”

　　“正确的金额应该是三千两百五十六，我的黑卡在正常消费时都会有八点八折的优惠。”

　　宁芷筠看着肖凡一瞬间煞白煞白的脸，心情没来由的舒畅极了：“不过，我的特权没必要你来享受，所以你还是应该原价把饭钱支付给我。”

　　从两千八百六十七变成了三千二百五十六，一会儿工夫又多了三百八十块钱，肖凡想死的心都有了。

　　死三八！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宁芷筠一句，骂完咬牙切齿打开手机支付宝，准备心不甘情不愿的付掉这笔莫名飞走的“竖财”。

　　飞来的叫横财，飞走的呢？姑且叫它竖财好了！

　　宁芷筠长这么大，无论打架还是吵架就从没输过，本来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可说来奇怪，肖凡竟能重新激起了她的斗志。眼前这个人垂头丧气却又愤愤不平的样子，就像只败下阵来的公鸡……哦，是母鸡，实在赏心又悦目！

　　可能连宁大校长自己都没有发现，从焦盈订婚到现在，她脸上露出了第一抹发自真心的微笑。

　　宁芷筠笑，肖凡也笑。

　　只不过一个是高兴的笑，一个呢，则是讪讪的笑。

　　肖凡忘了，现在是月初，距离发工资还有差不多十天的时间，正是自己最囊中羞涩的时候。账户上冷冷清清，显示出来的数字连千都没过，还不够支付宁芷筠那顿饭的零头。

　　她不死心，接二连三打开手机上所有可能存着一丢丢钱的软件：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微信……最后，关了手机蔫头耷脑问宁芷筠：“你的饭钱，能分期付吗？”

　　what？宁芷筠以为听到了个笑话。

　　“才三千多块钱你竟然要分期付，有没有搞错？”

　　宁大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象过连一顿饭都要分期付款会是种怎么样的情形。

　　“不行！”她果断拒绝了。

　　刚才不让你付还非矫情，现在傻眼了？活该！看起来教养良好的富家女也不一定就是心胸宽广的，相反，她极有可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肖凡心里真恨不能当即把宁芷筠拽过来塞进嘴里咬成八块，可惜人穷志短，还是只能低声下气跟人家商量：“不然这样好了，我先给你个二百五，剩下的……等发了工资一定还清！”

　　“你说谁是二百五？”

　　“没谁，我的意思是……”

　　宁芷筠斜眼，看样子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欠钱的是大爷……不对，给饭吃的是大爷，谁叫她宁大校长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我，我二百五行了吧？”肖凡气鼓鼓：“那到底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宁芷筠点点头，脸上笑颜再开，重新拿起了筷子。

　　有脾气是好事，但别用在我面前。她既然看中了肖凡跑腿，就得先磨平了对方的棱角，否则到最后还不知道伤了谁。

　　宁芷筠喜欢乖巧温顺的家狗，讨厌桀骜难训的豺狼。

　　她拿起筷子轻点桌面：“第一，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嗯？肖凡要张嘴，却被对面人一个明显犀利的眼神制止住了。

　　“第二，我还没穷到需要别人来支付我的饭钱。”

　　“可是……”

　　“第三！”

　　宁芷筠瞪肖凡，那意思是：校长大人正在下指示，你瞎插什么嘴！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更改，应过人的报酬……也从没有收回来的前科。月中发工资，该是你的跑不了。”

　　这……什么意思？折腾一大圈，钱和衣服全又回来，连“竖财”也不用飞了？

　　肖凡心底条件反射似的滋生出了一丁点诧异和小小的窃喜，虽然微小到一个不注意可能都察觉不到，却还是不由自主产生了。这是人性之本能，似乎规避不了。毕竟钱这种东西，谁不喜欢越多越好呢？

　　但她是有骨气——起码看起来有骨气的人——所以还是坚持“挣扎”着和宁芷筠对抗。

　　“既然说了还给你……”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别让我重复。你只需要记住，我是那个给你发工资的人，就够了。”

　　肖凡咽了咽口水，再低头瞄了眼堆在脚下的衣服鞋子。一边是饭碗一边是尊严，这题似乎有点难选啊。

　　半响，她点了点头：“哦。”

　　没有饭碗还谈什么尊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肖凡暂且决定做个能屈能伸的人。

　　这场博弈终于结束，成果让宁大校长很满意。而她的晚饭也终于吃完了，当然，饭菜嘛……姑且称得上满意，所以宁芷筠起身拍拍屁股：“还有最后一点，你这儿的饭还行，凑合能吃，以后我会定期不定期过来。”

　　所以呢？肖凡仰了仰脖子。

　　“每次做饭时记得多做点儿，如果因为饭菜不够让你饿肚子的话……本校长与心难安啊。”

　　笑眯眯说完这句话，宁芷筠拍拍肖凡头顶，转身走了。临出门，又抛过来一句：“放心，饭钱我会加在你每月工资里。”

　　“咔哒”——门关了。

　　肖凡愣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回过味儿来：我做的饭……即便不够吃，饿肚子那人不也应该是不请自来的校长大人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