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狐狸》安夏时光

13、两碗馄饨

　　Chapter13
　　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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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靖再次走在热闹的集市上，房檐依旧如昨，拉起线挂着一排排红灯笼，不经意间想起昨晚的一切，恍如隔世。

　　刚才看到杂物室内的情景，她总算明白郑衫斋是有多穷了。一个爱赌爱喝酒的小安保，东家还能留给他一间杂物房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不过夏靖更担心自己今晚的住处，那么小的地方已经是是两三个人合住了，别说加她一个够不够地方睡，白送她也不情愿呆在里面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把客栈的房间退了，夏靖很懊恼一时头脑发热没有考虑到郑衫斋的不靠谱。

　　今晚还是凑合吧，明天问问宝阁楼里能不能让她担一个保安的职，哪怕端茶送水呢，至少先要能填饱肚子吧。

　　咕噜咕噜。

　　想到食物，夏靖的肚子马上又不争气地叫起来。

　　她叹了口气，郑衫斋被她叫醒之后和她简单地讲了下长安的近况，又匆匆跑出去鞍前马后地伺候客人了，根本没有管她晚饭的意思。

　　估计他自己也没饭吃，夏靖也不奢望了，只能自己出来觅食，但实际上，也只是闲逛而已。她一不偷二不抢，拿什么来换食物？

　　包子的肉香飘散在空气里，卖冰糖葫芦的伙计在大声吆喝，画糖画的艺人被一群大人小孩围在中间，夏靖连糖浆都看不到。

　　饿到不行，她只能整个人趴在馄饨摊门口摆放的桌椅上，盯着一旁在锅里翻腾的大白馄饨。

　　馄饨摊的老板见夏靖只看不买，估摸着她肯定没钱，于是朝她甩手，不耐烦地赶她：“走走走！没钱买就别看了，别挡着吃馄饨的人坐！”

　　夏靖自觉理亏，虽不喜老板势利的态度，但也只能抿抿嘴，慢吞吞地站起身，心里嘟囔：长安城里的店家怎么都这么现实啊……

　　被四处驱赶让从小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夏靖很难过，她心里总是拿这些商贩和山下质朴的村民农夫相比，细想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士、农、工、商，商人本就在社会末端，讨生活总归斤斤计较。与之相较，她连份工作都没有，却还想白吃饭。

　　夏靖更坚定了找份工作的决心，只要不是去青楼挂牌都可以。

　　昨天早上像林时铭那样白送人住房的脑抽行为，多半不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更别说白送她吃的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提脚准备离开馄饨摊。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夏靖的胳膊，她下意识地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分毫未动，力量异于常人。夏靖背后的人流陆续而过，没人注意这一隅的小动静。

　　夏靖一惊，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她回头看。

　　一声熟悉而沙哑的嗓音在她定睛细看之前响起：“老板，两碗馄饨。”

　　夏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和一只妖怪同桌进食——其实只有她在狼吞虎咽地吃，而薛烎就坐在她对面淡淡地看着她吃，一根筷子都没动。

　　把自己碗里的汤汁都喝的一干二净之后，夏靖把碗筷轻轻放下，这才正视起对面坐的薛烎。

　　薛烎没有戴昨天的狐狸面具，不过想也不能戴，他现在肯定被通缉了，戴面具上街不是找死吗？

　　不过，他依旧没有漏出完整的容貌，因为他的脸上还戴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纯黑色面具。面具没有任何装饰，挡住了从前额到上嘴唇之间的真容，只有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阻隔。但是颜色不再赤红，而是平淡的漆黑。

　　和他穿的黑衣一样黑，简直融于夜色。

　　夏靖又瞅了瞅他的脑袋，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藏起来了，柔顺的青丝不再散乱，而是整齐地束起于头顶。

　　夏靖只能看到露在面具外的下巴，肤色苍白，不过皮肤光滑，但是有一道从左边面具里延伸出来的不深不浅疤痕，直至唇下，近乎占据了露出来的左边下巴。

　　夏靖不禁唏嘘，光看着他光洁的下巴，她揣度薛烎的样貌应该不差，听说妖长得一般都比普通人的容貌高一等，可惜了……这疤痕看上去应该是锋利的刀器所伤？看来他真正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看完了？”沙哑的平稳而低沉。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盯着夏靖，他之前一直紧抿的唇微微放松，嘴角也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啊……那啥，你不吃吗？”夏靖有些尴尬，是自己的目光太直白了吗？好吧，根本不加掩饰。

　　“我不饿，你吃。”说着，薛烎伸出一只手，将他面前依旧冒着热气的馄饨推到夏靖面前。

　　夏靖确实没有吃饱，但是也不饿了，碍于无话可说，她还是接过馄饨，埋头吃起来。

　　吃了大半，她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说“不好意思，实在吃不下了。”

　　“你傻，又没让你吃完。”

　　“……”夏靖不说话，等着薛烎开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云淡风轻地请她吃饭。

　　薛烎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这桌奇怪的氛围，在其他几桌挤满人情况下，夏靖这桌只有他们两个。

　　“咳”半晌，夏靖还是忍不住先问：“你怎么在这？”

　　薛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盯着夏靖看，嘴角的笑依旧不显山漏水。

　　夏靖的耐性不是很好，打猎时候她也是雷厉风行、速战速决的作风，和郑衫斋躲在树丛后守了半天都没射出一支箭的温吞可大相径庭。

　　“都是因为你穿着男装才会被认错。”薛烎突然没头没尾冒出这一句话。

　　夏靖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啊，这是我师父的。”

　　“你师父？”薛烎微微眯了眯眼，眼底的暗涌的红色被暖红的灯光所掩盖。

　　“恩。”不知为何，夏靖对薛烎并没有太多戒防，或许是因为他们彼此救过对方，亦或是因为夏靖心里刻意压抑下去的莫名的亲切感。

　　“我师父叫薛良义，以前是个猎妖师。”她试探着说。

　　薛烎依旧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略微后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夏靖见他没有对“猎妖师”这个名词做出明显的反应，松了口气。

　　“那么，你也是猎妖师？”薛烎藏在面具后头的眉毛微挑。

　　“不不，我不是。准确的说……我师父，其实也是个半吊子……所以，我也不需要继承什么衣钵。但是他教我射箭和一些简单武艺，我还是换他一声师父。”夏靖很老实的说，权当是看在他请这顿饭的份上。

　　“呵，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夏靖没听清。

　　“什么？”

　　“你和我来。”薛烎依旧对她的问题视若罔闻。

　　“去哪儿？”这么说着，夏靖却已经站起身。

　　“不会害你，反正你现在也无地可去。”薛烎已经起身走进人流。

　　“喂！”她赶紧拿上随身携带的弓箭跟上去。

　　真是个不讲理的家伙。算了，谁让她吃了他的馄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