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秋的回忆录》北有孤酒

4、第四章

　　【风吹过庭院，掀起遍地的流年，三年宛转不过匆匆的时光，烙印谁的心间，此生不忘，记忆倒转回起点，我为你谱写流年。】

　　宋怀秋离开父母独自背着行李前往A区。前一晚，宋妈千叮呤万嘱咐，宋怀秋都一一牢记在心里。除了生活费宋爸还额外塞给她一些零用钱花。

　　坐上前往A区的公交，宋怀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虽说同在一个市区，来来回回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但毕竟不能时刻见着自己的亲人。她也不是恋家的孩子，可父母年迈，又从小对自己寄予厚望，却也不能辜负了爸妈的一片良苦用心。

　　宋怀秋心里可谓是喜忧参半。作为一个自认为自理能力十分强的同学来，宋怀秋心里有些小激荡。在公交上找了后排的位置坐定后，开始毫无边际地张望。

　　越到后几站陆陆续续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还都是些背着行李去学校报到的新生。城市的公交车最大的缺点就是拥挤，只要有人，司机照收不误，最后导致人贴着人，摇摇晃晃的活生生像是在坐碰碰车。

　　“后面空出来这么多地儿，来来来后面的人再往里面挪一点，这前方都站不下了！”司机在某一站的公交停靠点乘着乘客上车的间隙转过脑袋往车后面大声地囔囔。后面的乘客露出不大情愿的表情将就着身子往后面使劲挤。

　　宋怀秋坐在后一排右方靠窗的位置，城市的景象一一划过宋怀秋的余光。人满为患的公交像一只饭饱酒足的野兽，囫囵地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与景铭一中相距不过短短十站，琢磨着也就是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能到了，可偏偏在此时出现了状况，公交被迫靠站停下。

　　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脏话：“我去你奶奶的八辈祖宗！竟然敢扒窃扒到你爷爷上头来了。”

　　众人转目，纷纷聚焦在一个约莫十五岁上下的男孩身上。男孩穿了一身牛仔服饰，长发齐到了耳后根，乍一看像是街头的混混，可粗略的外表下却是一个俊逸的少年。

　　牛仔少年的身旁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作风。见眼前比自己矮半截的小屁孩喋喋不休地骂娘，男人顿时凶神恶煞起来。双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其实众人心里有数，当下是谁在贼喊捉贼，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再雪亮的眼睛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

　　其实，宋怀秋锐利的目光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却一直不吭声，全程默默地盯着牛仔少年的口袋里伸进一直钳子，再出来几张红票票时宋怀秋心里就开始琢磨这牛仔男也是个阔少爷啊。

　　牛仔少年争得面红耳赤，见旁人都默不作声，顿时恼火起来，朝周围人吼：“你丫的，现在小偷就在这公交上，怎么没见一个人来帮我，只顾着在一旁看热闹，没准下回被扒的就是你们！”

　　众人面无表情，牛仔少年十分委屈，指着男人狠狠说道：“老子告诉你，甭管你有多少同伙在，扒了你爷爷的钱就是不对，今天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再赔礼道歉，你就别想出这车门！”这时，司机已靠站停下了车，人头攒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大伙儿先下车，这事儿还得交给警察办。”司机镇定地指挥大伙儿。众人听后，一窝蜂地往车后门挤，男人想跑，被牛仔少年抓住了手腕。

　　公交车内只剩下牛仔少年和被当做嫌疑犯的男人以及司机。

　　“小子，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如果今天我要是有什么麻烦，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男人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企图吓唬吓唬眼前的小毛孩。可牛仔少年偏偏不吃这一套，看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男人还给他钱并赔礼道歉。

　　司机劝说牛仔男：“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界每天都有人偷东西，警察也不可能全部都把他们抓进牢房里去，倒不如叫他把钱给你不就完事了，何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呢。”

　　其实司机也是为了牛仔少年好，今天万一要是把小偷给得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来报复你。好说歹说，可少年就是不领情，男人也怕事情闹大，提出将钱还给牛仔少年，可赔礼道歉这事坚决不做，说是有辱盗德。

　　“叔叔，你这警到底是报还是不报啊？！”牛仔少年显得不耐烦，催促着司机。

　　司机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孩子，你这脾气咋就这么倔哩，两人说和不就没事了么，再说了，这警察来了也只是顶个屁用，就只是简单随便地教训教训几句，于你也没多大好处！”

　　牛仔少年皱眉，十分不悦，刚想反驳，自己的手就被猛的用力一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等回过神来，小偷已经冲过人群跑远了。

　　看着小偷已跑得老远，也只能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眼前的座位，骂了句娘。

　　现在好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什么也没得到，这些话却不敢当着孩子的面说，只在心里唠叨着，又连忙安慰了几句，正准备招呼下面的乘客准备上车，忽然听见牛仔少年冷冷地说了句：“如果没有警察，你还能活生生地活在这世上么？”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只当做是童言无忌的话来听。

　　众人上了车都忙着抢位置，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牛仔少年正黑着脸，一脸不屑的样子。宋怀秋反应迟钝，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解决了。等上了车后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还好所带的行李不多，只是一个背包和一个小箱子，也就十几站统共半小时的事儿。

　　挤来挤去推来推去，宋怀秋被推到了牛仔少年的边上。她正使劲握着扶手，害怕自己稍不留神就倒下去闹笑话。宋怀秋感觉牛仔少年低头瞥了自己一眼，彼时正巧迎上了她的目光，一个闪躲，一个还是不屑。

　　下了车，司机特意叫住了牛仔少年，好心嘱咐了几句：“孩子，这年头，要好好收敛自己的性子，遇事不要蛮干，能忍则忍，否则你是要吃苦的。”

　　少年不知听没听往心里去，头也没回，一个劲地下了车。司机见此无奈地摇摇头，转动手中的方向盘，车又往下一站行驶。

　　一群新生看来都是去景铭中学的，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最近这几天，太阳都躲在了云层后面。或许最近少不了会是一场倾盆大雨。许久未降甘霖的炎炎夏日终于可以迎来它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了。宋怀秋注意到公交车里的那个少年正两手空空地走向景铭中学的方向去。

　　景铭中学是一所百年老校，名声打得响当当。教学资源实在不是吹嘘，相比其他中学确实遥遥领先。不但教学成果卓越，国内外重点大学上线率稳居本市首位，常居全国前十。而且已与国外多所高中建立合作关系，每年都会安排许多交换生，共同进行教学科研活动。所以每年有许多家长费尽心思地把孩子往里送，找尽各种关系，生了就算是踏破了门槛也得把自己的孩子送进里头去的决心。可百年名校就有百年名校的气派和规矩，进来的学生都是佼佼者，因为要么是凭实力要么得凭家境，二者择其一，当然也不缺乏家境与实力相提并论的人物。宋怀秋当初选择景铭，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块招牌的名声已经响了那么多年，属于百年老字号，教学成果响彻全国，她只是想找个好的中学努力上个好的大学，仅此而已。

　　站在校门口，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块裱着‘景铭中学’的巨大牌匾，学校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像，历经沧桑却在宣示着她亘古不变的教学宗旨和卓越的教学成果。校门有些狭隘，没有想象中的大气宽阔，但仍旧能够容得下学子们求知的脚步。

　　宋怀秋曾经来过这座学校几次，那都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她正读初一，同龄人似乎对于未来还一无所知，可小小的她已经把自己的未来规划了个大概，包括自己以后该上什么样的学校，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各学校在新生报到之日都会在校门口用红纸张贴出分班情况，宋怀秋分到了三班。从上面的名单来看，班里有五十多号人，班主任的名字叫刘慢，后来，被大家取了个外号，流氓。

　　三班的教室在二楼，头等大事是先得在班主任处注册入学。宋怀秋上了二楼最右边的第三个教室。里面的讲台边稀疏地站了几个学生，围着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想必那就是他们的班主任了，宋怀秋走了过去，从背包里拿出了张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班主任头也不抬地接过，让她填写好报道花名册后自己在里头找到自己的寝室。宋怀秋拿过讲台桌上的花名册，很快就在第一栏里核对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再填写完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联系号码后打算去找寝室，这时班主任倏地一抬头，像是在望什么稀奇玩意般盯着宋怀秋看。

　　“你就是宋怀秋？！”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金子。

　　面对班主任灼灼的目光，宋怀秋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周围的同学也开始打量起她来。

　　“一看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班主任用极其赏识的眼光看着宋怀秋，自言自语，乐开了花。

　　班主任低声的夸赞传入了宋怀秋的耳朵里，她礼貌地笑了笑。其实对于这样的经历，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以前的她就像是一颗光彩夺目的星星，闪着的却是脱俗的光芒。她要的平凡不是默默无闻，而是想尽自己努力做到最好。她也不奢求谁对她因崇拜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因为那种只靠虚荣心所得来的满足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不会是永久。

　　找到寝室，放下行李，打扫卫生，整理自己的床铺。寝室是六人寝，宋怀秋是第一个入住这间寝室的学生。按照寝室门外所贴的安排表，宋怀秋幸运地睡在靠近门的下铺。这位置通风，凉爽。

　　整理好床铺后，寝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提着手提箱走了进来。

　　女孩十分热情，未等宋怀秋开口，就扑了上去，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分亲切，把宋怀秋吓了一跳。

　　过了会儿两人才松开。女孩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特别甜美，说起话来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与文静的外表截然不同。“我叫赵思琪，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你可得关照关照。”

　　“我叫宋怀秋，今后多多关照。”宋怀秋客套地笑着做自我介绍，显然还没有从刚才对方的热情中回过神来。

　　赵思琪环顾了四周，干净亮堂。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于是赞许地看了宋怀秋一眼，宋怀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当二人在熟络感情时，又进来了三个女孩。

　　短发女孩叫严雪，家住在B区，性格就像她的外表，落落大方。大个头的女孩大名晓花，小名大胖，性格与身材成正比，豪爽大气，属于她们寝室的护寝宝宝。拥有花容月貌的女孩叫周九，虽性格没有其他人那样活泼，相处起来也算是合群，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单独一人，只是在大家热烈的讨论时偶尔会插上那么几句话证明自己是存在的，久而久之也就都习惯了。

　　五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就在快要到拜把子的隆重时刻，赵思琪双眼一亮，大呵一声：“各位稍等！”

　　众人齐刷刷瞅向她，只见赵思琪高深莫测看着每一个人，忽然郑重说道：“我们寝室还有一个姐妹没有来！”闻言，众人各自数了数，发现寝室的确现在只有五个姑娘，又看看六号床位，现在还空着。

　　“或许人家现在正在路上，一时半会赶不来。”严雪猜测，众人附和。又看了看门上的安排表，得知六号床的主人叫杨娜。

　　宋怀秋在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自己急急忙忙只扫了眼前两排就看见自己在二号床，后面的名字也就没有仔细看了。

　　又不经在心里为杨娜捏了把汗。虽然与她只是点头之交，但她是打心底里喜欢杨娜这个人。

　　单凭她的那份执着就已经令她对杨娜心生了几分佩服。

　　但没过多久，她的担心就变成了多余。

　　寝室里的姐妹都是第一次碰面，在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后，大胖提议：“姐妹们，为了咱们的姐妹情，不如一起下馆子撮一顿，聊表浓浓情谊。”

　　赵思琪迅速拆台，白了一眼：“为了你的炒大肠，大概忍了好久了吧。”

　　大胖脸羞羞，众人笑哈哈。

　　过后，五个姑娘浩浩荡荡奔向学校外的小馆子。

　　五人围成一桌，点了几个小菜，赵思琪本还想搬几瓶二锅头上桌，热闹热闹，被严雪一把阻拦住：“你丫的，这里没有男生，喝啥酒，你想要热闹，一边待着凉快去，别妨碍我们这些纯姑娘们。”

　　其余四人都站向严雪那边，赵思琪翻了个白眼：“这不喝酒多没意思。”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也没有做，只好乖乖打消这个不正经的念头。

　　这顿饭就算没酒也是吃得热闹。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胖身上，几双眼睛来回瞅，像是在说话一样。赵思琪一个没忍住，捂嘴大笑起来。大胖的头慢吞吞从碗里抬起，瞄准方位，幽怨地盯着赵思琪。

　　赵思琪耸耸肩，接着又是笑弯了腰。

　　其余几人也都忍俊不禁。宋怀秋看着眼前高高叠着的碗，露齿一笑，安慰了大胖一番。大胖心里认定，就数我家怀秋最亲，其他都是禽兽。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路上大胖都在生着闷气，只管挨在宋怀秋身旁走，后面的那三个她很讨厌，很愤怒。

　　走了一段路，三个姑娘才跟了上来，软磨硬泡，甜言蜜语，大胖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路上打打闹闹直到快要到校门口几个姑娘才停住脚步。只见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到校门口的空地上，缓缓停下。这年头，能开上奥迪的都是有钱人，罕见。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停下的轿车，猜测里面坐的是何方神圣。

　　周九眯着眼看了会儿觉得无趣，便将目光转到别处。

　　宋怀秋感觉似曾相识，正思忖时，车门打开，一个衣着讲究的女孩下了车，后又走到后备箱拿出了一根拐杖，再走到副驾驶外，正要开车门时，就见门被缓缓打开，从里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拿过女孩手中的拐杖后，放眼竟是一个穿着衬衣的俊朗少年。

　　最后一抹晚霞，不偏不倚，恍惚了眼，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在空中弥漫。

　　宋怀秋眨眨眼，那女孩，她是见过的，叫杨娜。至于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