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拯救大厨》洛瑾花眠

37、南瓜小米粥

　　东莱阳的公寓简直是猫奴的天堂。

　　色彩清新淡雅、装潢简约时尚的两层公寓。占地面积很大，家具却很少。客厅宽敞的地方竖立着许多淡绿色旋转楼梯、爬竿、隧道与壁架等，有很多板子方便猫咪跳来跳去。

　　贴着大瓣黑白花朵的墙壁装着一块块楼梯踏步与扶手，供猫咪在上面休憩玩耍。低矮圆润的家具与处处开洞的桌椅柜具。别具一格的茶几内镂空一部分，里面装的其实是猫砂盆，以便猫咪进出。

　　东莱阳家的猫咪不怕生，但还是有着猫咪特有的慵懒高冷。只在唐岚进来时随意瞄一眼就各玩各的，她数了数，足有十三只猫咪。

　　光是铲屎，就要用很长时间呐。

　　没想到这位性情高傲的厨师还是位妻奴。

　　走到房门就过河拆桥的东莱阳推开搀扶他的唐岚，步履蹒跚的歪倒在沙发上。只打开一盏台灯，身体大半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他目光在对面半掩的房门打转，示意唐岚小声点。

　　“她在睡觉，”东莱阳皱着长眉，有气无力的说，“猫粮在靠墙第三格橱柜里的第五个抽屉里。胃药在厨房台子上……麻烦你了。”

　　唐岚撇嘴，掠过他惨白的俊脸与按压胃部的动作。“年纪轻轻就胃痛，你真能折腾。”

　　“它要疼，我能做什么，”东莱阳神色冷淡，“请帮我——”

　　“——行了，我去拿。”

　　唐岚动作小心的绕过一只只蹲坐的猫咪，眯起眼睛，在黑魆魆的公寓里寻找厨房。顺着冰冷的墙面摸索到厨房门前的壁灯，按下开关，朦胧的橘色灯光洒下来，一眼就能看到放在厨房高台上的药盒。

　　她翻到背面，看到上面的说明。

　　“应激性肠胃炎？”唐岚递杯温水给东莱阳，“你很紧张？在紧张十二月份的亚洲区厨神争霸赛吗？”她说着，走到橱柜前。拿出一袋猫粮，半蹲着倒在猫盆里。

　　颗粒状的猫粮填满猫盆，几只猫咪嗅到味道。晃着尾巴，神态悠闲的踱步到猫盆前。

　　“你不紧张？”东莱阳抱起粘过来的猫咪。“一个刚刚接触烹饪的新人，连菜肴都做不出几道。三月份就是安市市区选拔赛，你有什么底气不紧张。”

　　“我没说自己不紧张啊，”唐岚耸耸肩，给嚼食猫粮的棕猫顺毛，“但紧张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心便好。”

　　“说的轻巧，”东莱阳嗤笑一声，“尽心便好不过是无能之辈给自己失败找的借口。知道自己全力以赴也不能胜，只好用‘尽心’这种虚伪的理由来掩饰自己落败于人的窝囊。”

　　“不然还能怎样？”唐岚抿了口温水，冷声道，“当场嚎啕大哭、痛不欲生？还是悔恨终生？半辈子都在痛恨自己在赛场上的失败，一直活在过去？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失败了又如何。”

　　气氛凝滞，不再说话的两人之间充斥着浓厚的硝烟味。

　　东莱阳眯起眼睛，手里的猫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爪子挠破他的手背，挣扎着跳出去。他漫不经心的擦掉血液，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唐岚，语气轻讽。

　　“失败了又如何？”他尾音轻翘，把这句话含在嘴里细细咀嚼。“你是在搞笑吗？不过也对，你不过是初初接触料理界的外人。

　　对厨师这行职业还处于新鲜感的兴趣之上。你不在乎成败，不在乎赞誉，不在乎成果，你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

　　“是啊，那又如何？想深入一个陌生事物的重要因素不就是兴趣私欲。谁会为了无关紧要、连自己也不感兴趣的东西付出时间精力。”唐岚拍掉手里的猫粮残渣，站起身。

　　“你的话还真奇怪，讽刺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证明自己对厨师这门职业的决心毅力，还是自大的以为自己才是最正确的人？”

　　唐岚的声音有点大，东莱阳猛地直起身，脸色阴沉，目光凛冽的等着她。“小声点，吵醒了她，我跟你没完。”

　　唐岚挑眉，觉得送东莱阳回家就是个错误决定。她无所谓的摊开手，绕紧红色围巾，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去。

　　“唐岚……”东莱阳忽然出声叫住她，眉头紧皱，下颌绷紧。他神色难堪，似乎羞于说出口里的话，但他还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道，“厨房里有些食材，她要醒了。我没法行动自如，你能否……”

　　唐岚瘪嘴，有求于人就放低姿态，刚才那股傲慢劲到哪去了。

　　“想让我做饭？”唐岚不紧不慢的走到沙发旁，邪笑道，“我为什么要给嘲笑我的人做饭？”

　　东莱阳敛下眼睫，不冷不淡的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这种反应，唐岚反而没了趣，随口说道，“学猫叫。”

　　话音未落，落在身上的视线骤然变冷。

　　客厅死寂一片，幽暗阴森如入无人之地。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心跳声。

　　冷风呼啸而过，吹的透心凉。

　　十三只猫咪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在静寂中给一人一种诡谲的怪异感。

　　东莱阳的面容隐没于阴影中，缄默良久，他轻声——喵喵叫了两句。

　　“……再叫一次，”唐岚憋着笑说。

　　“喵。”

　　“……噗，”唐岚忍俊不禁，憋的脸色通红，眼角落泪。她喘着气，低声说，“行了，不逗你了，我去做饭，手上的伤口不要紧吗。”

　　东莱阳侧着身，轻声低语，“我会包扎，你去做饭。”

　　唐岚揉着肚子，走到厨房，在冰箱里找到一小块南瓜、小米。南瓜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膳食纤维非常丰富，小米又是养胃的。两者结合热量较低，养胃清肠却是一流的佳品。

　　唐岚略微淘洗一下小米，以免损失营养元素。将南瓜削皮切成薄片，往锅里放入小米，加适量水，慢慢熬出小米的香气。等烧沸之后才放入南瓜片，转为小火继续熬煮，这样不会大肆破坏南瓜的膳食纤维，也能勾出南瓜的香气。

　　等到南瓜变得软糯，颜色湿润加深，加入枸杞，放一点点苏打进去，对胃非常好。南瓜的味道最浓，但小米的香气也不遑多让。一碰就碎的南瓜，混着黄色的小米，像是一碗碎金。

　　东莱阳拖着脚步倚靠在门边，眉眼阴郁，嗓音清冷，“你不怕失败，我怕。”

　　唐岚关火的动作顿了一下，脸庞微微扭曲。她可不是什么知心姐姐，说不出温柔体贴安慰话的。
　　“那……你怕什么？”

　　“我怕自己会忘了初衷，”东莱阳愣怔的凝视着双手，“在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中，我怕自己会忘记手里的菜刀为何而挥动。我怕，怕自己忍不住提前做完想做的事情。”

　　“提前做完不是很好吗？”

　　东莱阳握起双手，“不好，若是提前完成了，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那就再找个目标，”唐岚将南瓜小米粥盛到碗里。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女声。“莱阳？什么时候来的，”有脚步声响起，运动鞋底摩擦着地板，悉悉索索，越来越近。

　　东莱阳面上有丝慌乱不安，急忙走过去，头也不回的招手。暗示唐岚呆在厨房里，她耸耸肩，把南瓜粥倒回锅里

　　东莱阳爱人的声音很嫩很年轻，甜如蜜糖，不自觉带着撒娇的意味。“这猫好可爱，你要送给我吗？好可惜，我又不能在这里养。”

　　“怎么不能，只要你想再养几个都无所谓，”东莱阳冷冽的声音减弱，微微深沉缱绻。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轻易就能听出他对于女方的珍惜爱怜。

　　“你真好，”少女笑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做梦了。”

　　“梦到什么，有我吗？”

　　“我梦到去比赛的哥哥，他好久没来了，”少女歉意的说，“你别生气，我也想梦到你，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不到。”

　　“没关系，我能梦到你就好，”东莱阳轻声说，脚步挪动，沙沙作响。“累了？继续睡吧，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哥哥他今天会来吗？”

　　“……会的，我会带他来。”

　　“嗯，”少女发出困倦的尾音，低声呢喃几句，再也听不到声响。

　　衣服摩擦时的簌簌声响起，有缓慢沉稳走动的声音。木门被小心推开时细碎的咯吱声，而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唐岚等了一会，探头望去。

　　客厅没有开灯，黑幽幽的看不清东西。卧室半开着，隐约可见床上拢起一块。猫咪灵敏的绕过家具，在旋转楼梯上攀爬玩耍，脚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做到了真正的悄无声息。

　　“唐岚，送你个好消息，”乍然响起的男声差点吓到唐岚。“晚上在家里看到陌生人不要慌，她要求什么你都要全部答应，记得要给她一个好印象。”

　　“陌生人是谁？”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东莱阳嗓音含糊不清，“杵在哪干嘛，赶紧走。”

　　房门被轻轻合上，啪嗒一声，隔断所有声音。公寓很静，就像海绵，吸收所有声音。东莱阳没有开灯，他也无需开灯。

　　他侧身躺在床上，抱住拢起的被褥。动作很轻，像是被子下真的有人似的。他熟练的找出录音机，循着一排排开关，按下其中一个开关。

　　甜美的少女音立刻响起，“莱阳？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他脸颊埋在被褥里，耳朵紧贴着录音机。感受声波传出时细微轻颤，“你知道吗，我前几天见到你哥哥了。他还活着，完好无损、身体健康的活着，有点不公平呐。”

　　“不公平，明明是他引来的灾难，为何由你承担，”东莱阳闷笑出声，嘶哑的、低沉的，毫不掩饰的刻骨憎恨，“你也觉得不公平吧，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未来有无限可能。而你却只能躺在冰冷的盒子里，由别人写下你的一生。”

　　录音机不会回答他，自顾自的说，“哥哥他今天会来吗？”

　　东莱阳知道她下句会说什么，蹭着冰冷的机壳，喃喃低语，“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嗯。”

　　他笑了，问，“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录音机结束工作，响起转动磁带吱吱声。

　　无人应答的卧室，东莱阳抱紧被褥，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