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停欲语迟》绿色晓白

34、碎

　　什么!孔筠这回可真的是大吃一惊了，朝鲜行馆一直都是自己这边的地盘，什么时候被平王的人渗入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你对局势一点都不关心？连自己身边有敌人都不知道。”梅雨时有些不屑起来，要这么装也太过头了吧。
　　“我不在乎，随他们闹去吧，我真的不想介入，父亲有父亲的野心，儿子有儿子的野心，只是我的野心不是权位，而是别的东西。”孔筠良久才幽幽地说着，用一种让梅雨时看不出他的意图的眼神看着梅雨时，这让梅雨时心悸，赶紧站起身来走出去说：“这里太冷了，我看还是不换了。”说完就要走，却被孔筠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住。
　　“你开始信任我了是不是？”孔筠忽然冒出一句。
　　“不是。”梅雨时好像被别人猜中了心事似的吃了一惊，但还是平静地给出了否定回答。
　　“你再怎么变都骗不了我，你一撒谎就习惯往右边撇一下嘴，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孔筠一字一顿地看着梅雨时的眼睛说。
　　“说了不是了！”梅雨时大吼起来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发现的那些事情告诉他呢？他虽然不是那个集团的核心人物，可毕竟还是他们的人啊，不对，梅雨时已经不是任何一边的人了，平王虽然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现在也不能偏袒，否则就不能保持这个局势，自己也很难坚持到孩子出世的时候。
　　“平王，难道你也是有野心的？”梅雨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提了起来，一直以来自己是走一步看一步，其实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当初他只是想让平王稍微牵制一下敬王，让他们不能这么快成功，最好斗得两败俱伤，没想到平王运筹帷幄的才能远胜于敬王和孔丰两人，这么快就取得了朝廷中这么多人的信任，压倒了敬王的气势。
　　鹿死谁手，马上就有分晓了，梅雨时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担心，该来的都会来。
　　两个月后，两派人的斗争终于在李荣从江南回来后白热化起来。由于赈灾有功，李荣从一个五品官被陡升至二品，这让元老派的人顿时红了眼，向皇上上奏说如此提掇官位不合祖制，新秀派的人则针锋相对说他们干预皇令，图谋不轨，梅雨时感到自己很快会被卷入这场风暴中。
　　三月份过后，梅雨时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起来，早产的征兆很明显，没办法，怀孕初期和中期都差点流产，加上身体本来瘦弱，又不是正常的怀孕，文英干脆叫孔筠在他房里打地铺，以防万一。
　　梅雨时本已没有什么精力去管局势不局势了，身体的不适让他每天都处于昏昏然的状态，可是自己身在这条船上不得不关心。孔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想关心什么局势，要不是梅雨时逼着他，他可能真的连这样重要的信息都会放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梅雨时感觉到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也变得越来越深，而自己正从边缘一点点地靠近它的中心，随着事态越来越严峻——平王和敬王翻脸，梅雨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越陷越深，也没有办法控制朱厘将敬王手中的京城守军的权力削减到两千，其余的三千尽数交给了平王。“笨蛋！！他到底在发什么疯！”这根本就是将引信点着的做法，马上要发生大事情了！梅雨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晕倒，朱厘真的疯了，全都疯了！！孔筠见他脸都绿了赶紧将他扶到床上，可是谁知道他的连由绿转白，捂着肚子直倒吸凉气。“要生了吗？”孔筠一个激灵，梅雨时苍白着脸揪着床单吃力地说：“不知道，腰背好像在抽筋……肚子也好痛……”
　　文英闻讯赶来看到梅雨时已经快虚脱了，赶紧叫孔筠吩咐人下去将冰块搬来，又吩咐人煮热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孩子，不要管我！”梅雨时拉住文英的手，想趁自己头脑还清醒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否则那个孔筠一定会插手。“放心，我会尽力的！你别紧张，深呼吸可以缓解一下疼痛，我们马上就准备好了。”文英赶紧跟他说，擦了擦他额头的汗。
　　孔筠一直守在门外，虽然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切，可是当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惊慌失措起来。“到底有几成的把握！？”孔筠拉住正将对自己手和手术用具进行消毒的文英问道，一眼看见那些东西不禁吓了一跳。
　　“您别耽误时间了！快让我进去吧！您现在要做的是封锁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给他做剖腹产这件事，否则不仅会影响到手术的进程还会影响到我能否继续留在上国。”文英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赶紧甩开他的手说。
　　文英和几个医女一起将门紧紧地关上，还用桌子椅子顶了起来，说除非孩子出世了，谁都不能进来也不准出去。
　　梅雨时已经疼得脸从苍白转成了一种骇人的发青，几个全副武装的医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按住，撬开他紧咬着的牙关把麻醉药灌了进去。
　　僵硬地抓住床单的双手关节都发白了，汗水也浸透了全身，使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文英只好用剪刀把他腹部的衣服剪开。梅雨时觉得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要将自己肚子撕烂，撕心裂肺的疼痛，不仅如此全身的其他地方是想到哪里哪里就疼。“大人，您再坚持一下，等药效开始发挥就不疼了，您再坚持一会儿……”文英用干毛巾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劝说，吩咐助手将冰块敷到他的腹部，冷冻可以收缩血管，让血液循环减缓，防止创口大出血。
　　“不要……不要……我不要睡，我要看着他……”梅雨时又冷又疼地颤抖着，吃力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话，渐渐不再挣扎，医女们这才放开了他被按住的手脚。“我们开始吧。”文英看了看已经不再动弹的梅雨时，又翻看了他的眼睛，确定他已经没有了知觉，便对身边的助手说。这样特殊的病患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遇到了，我必须尽力！文英咬咬牙，将他的腹部上体温融化冰块产生的的冰水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