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停欲语迟》绿色晓白

26、斗

　　“住手吧，不要再作孽了，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快到皇城门口的时候，孔筠将他安置好坐在车内，开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缓缓地对他说。梅雨时别过脸去不看他，直到到了皇城门口，听见他叹息了一声下车后才转过头来，不想却发现他虽然已经下了车，还掀着门帘看着他。梅雨时没好气地说：“孔大人，有风吹进来很冷，麻烦您把帘子放下。”
　　孔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确定来接梅雨时的宫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才缓缓地将帘子放下，生怕放太快会把北风灌进车里。车走远了，孔筠呆呆地看着它，直到皇城的大门完全关上，他才登上孔府的马车回家。
　　由于昨夜到今早都在寒夜中奔波劳累，回到家孔筠便倒下病倒了。不过孔丰等人也从安插在朝鲜行馆的人口中得知梅雨时到过行馆，便对孔筠进行逼问，孔筠无法只能一一从实招来。“没想到这小妖精这么心狠手辣，当初还真小看他了！”孔丰这么笑着对孔夫人说。
　　孔夫人却只觉得一阵寒战，知道他会变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再得知他已经像女人一样怀有了龙种，她没有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可怕起来。“虽说这是我们的计划所需的，可是凭我的直觉，总觉得他不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安排做下去了。”孔夫人担心地说。
　　“到时候可就轮不到他做主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考虑他的事，而是聚集兵力，趁朱诚那小子还缓不过气来的时候彻底端掉他们！”孔丰冷笑一声道。现在平王一派在一个叫李泽的年轻人的煽动下正在搞什么万言书，说是京城各个书院的学生一起签名上书，要求严惩残害灾民孩子的凶手。虽然已经再没有死去的孩子出现在乱葬岗，他们仍不依不饶地上书，平王迫于舆论也不得不表示对他们的支持，甚至上奏皇上，如不严惩凶手，将自动削去爵位，退隐京郊。就让他们闹去吧，反正他们也过不了这个冬天！敬王一派蠢蠢欲动。
　　朱厘此刻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好心情，平王辞官的奏折和那群学生的上书都摆在案上，他现在正头疼得很，连近日梅雨时在京郊被歹徒袭击，随从都被杀了，受惊过度病倒在床，他都没有时间去看，每天还要被敬王增兵保卫皇城的奏折压得喘不过气来。刚刚扶持上台的平王是抑制敬王的有力工具，如果失去了他，现在立场明显倒向新秀派的自己将陷进危急境地，敬王的元老派早就蠢蠢欲动，不断要求增兵，反正后果是不设想了。
　　正在御书房中烦得团团转，内侍忽然启禀，梅雨时梅大人祈求觐见。朱厘赶忙宣，一见面就扶起艰难地跪在地上行礼的梅雨时说：“你病了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乱走动什么啊？”梅雨时则马上就哭起来说：“求皇上赐雨时一死。”
　　朱厘一跺脚差点跳起来：“小祖宗啊！您又怎么了？”还嫌朕不够烦啊！看着他梨花带雨脸色苍白的样子，只好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雨时不知他们如此恶劣，错用了那几个人，害死了那些孩子，还将陛下陷入这种境地，罪该万死！”梅雨时哭着说。
　　朱厘一听什么“那几个人”、“孩子”便一个激灵忙问：“你说什么？”
　　梅雨时便将怎么在京郊无意间听到那三个人密谈得知他们是凶手，怎么遭到劫持，孔筠又怎么将他救出的种种过程都说了。朱厘大喜，派人去到梅雨时所说的地方，果然发现三具尸体，便宣布真相大白，残害孩童的案件水落石出。
　　然后是嘉奖孔筠，安抚平王等人，对上书的书生特别是江苏举人李泽也予以嘉奖，赞许他的胆略，还决定派平王一派的李荣为这次到江南赈灾的水利官，并增加了京城守军的兵力，不过将多加的兵力交给平王统领。反正这次朱厘是尽量做到安抚民心又不得罪两派人了。当然这一切也得益于最宠爱的梅雨时出谋划策了。
　　这样，朱厘终于可以松口气来准备庆贺新年了。不过梅雨时还是病怏怏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吃，吃了就吐，不肯和他同房也再不肯和他一起沐浴，见个面也是躺在床上，最急人的是一说要宣太医就急，为此哭了很多次，哭得朱厘心一抽一抽地疼，最后再也没敢提太医这两个字。因为要准备新年的一系列祭告祖宗祈求社稷平安的庆典活动，朱厘也越来越少去图灵宫了，只是不时派人去慰问一下。
　　平王一派本着破釜沉舟的信念拼死一搏，没想到竟然真的绝处逢生，李荣得到了展示才能的机会，甚至还获得部分兵权，李荣的弟弟李泽也在这次斗争中崭露头角，于是新秀派欢欣鼓舞。元老派只有孔筠得到了个什么嘉奖，赏赐了无数孔家多到像粪土一样贱的金银珠宝，连奏请增加的兵力都落到政敌手中，敬王等人咬牙切齿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政坛风云瞬息万变。
　　可以说这个新年，过得意味深长啊！
　　梅雨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身体的变化让他无所适从，在这个皇宫里没有一个能照应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本就工于心计，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该来的终归会来，梅雨时不能再等待，为了自己，现在还加上肚子里的那个，他无论如何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