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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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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了?喂,你到底怎么了?”孔筠见状也回过神来,想将他扶起来。梅雨时吃力地挣脱他说:“不要你管!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看着你们死……”
看着他捂着小腹倒吸凉气的样子,孔筠猛地反应过来:“你真的有了!?”
“怎么?这不是……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现在又觉得荒谬了?”梅雨时疼得动弹不得,却仍不松口。有了还在马上颠簸又从这么高的马上摔下去,孔筠不禁浑身发凉起来,顾不得他的冷嘲热讽,赶紧将他从地上抱起,刚想上马忽然想起什么,又抱着他飞奔起来。怀里的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轻飘飘的,刚刚的愤怒已经被现在的情况完全扫除。
“放下我……我不要你管……”梅雨时虚弱地躺在孔筠怀里说。
“别说话,马车马上就到了。”孔筠加紧脚步,幸好刚刚走得不是很远。
孔筠没有把梅雨时直接放到马车里,因为那样受到的颠簸会更剧烈,干脆将他放在怀里用披风紧紧包住,左臂定住他的头部并用左手定住缰绳,同时用右臂拼命地拉着缰绳驱马飞驰起来。梅雨时觉得稍微好了点,可还是很疼。“为什么要救我?”梅雨时不会放过任何报复的机会,“我不是很没人性吗?我不是应该喝毒药去死吗?”
“你闭嘴!信不信我揍你!”孔筠气急败坏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犟嘴。
“为什么当初……”梅雨时恍惚起来,忽然想说什么,这时腹中的人好像不满他的动摇似的,猛地踢了他一脚,梅雨时抓住孔筠的衣服一口咬在枕在自己的头下面他的左臂上。孔筠疼得咬牙屏息,却没有空去理会他,因为他一动这样飞驰的马车可能会马上翻到路边,只能这样任由他咬着,心中忽然悲凉起来——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狠狠地咬,不要松口!疼痛是一阵阵袭来的,梅雨时也这样一下下地咬在同一个地方。
“快到了,朝鲜行馆就到了,你坚持住啊!”快到的时候,孔筠已经感觉不到左臂上的被咬的疼了,只感到力量渐渐小下去,孔筠急得朝梅雨时大叫,可是他已经没有反应了。飞奔进去的时候对值班的下属吼道:“马上请文英医女到我的房间来!!”那人从未见过孔筠这个样子,赶紧飞奔到医女们居住的地方。
经过紧张的抢救,梅雨时终于昏睡了过去。文英拨弄了一下扎在他身上的银针,再次把了把他的脉,确定已经安全了,才给他掖好被子关上门走了出去。虽然身在明国,她还是保持着朝鲜医女的妆扮,所以即使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别人还是很容易知道她是朝鲜人,除了教导其他医女,在明国她尽量不用朝鲜语。
“再晚到一刻钟,孩子就保不住了,幸好大人没有像那些粗心的朝鲜男人一样将孕者直接放到奔驰的马车上。”文英松了口气说,“已经三个多月了,是怀孕中最容易流产的时期。”
“你没有发现什么吗?”孔筠终于松了口气,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也焦急地想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您以为我会粗心到把他当成您的妾室吗?”文英反问道,“请放心大人,没有惊动其他医女,我会帮大人保守秘密的。”文英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了看他继而平静地说。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他是……”孔筠吃惊地看着这个又给他造成一次震惊的朝鲜女子,正想说下去,由于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去,他猛然感觉到了左臂上的疼痛。
文英将他带到自己的——一间按照朝鲜民居建造的——房间,拿出药箱给他清洗伤口,并上药包扎。孔筠的左臂上留下了两个月牙状、深深的印记,因为经过了太长的时间已经变得发黑,周围的皮肤也发紫了,文英是皱着眉头给他上药的。“您真是大胆,流产危险期中的疼痛有时比生产时的还剧烈,人力气也是大得惊人,如果不是冬天衣服穿得多加上患者身体比较虚弱,您手臂上的肉早就保不住了。”文英一边包扎一边说。
孔筠也被自己的伤势吓了一跳,包扎的时候丝丝地直倒吸凉气。“好了大人,您回去休息吧,病人我来照顾。”包扎好后,文英平静地对孔筠说,孔筠没有动,只是呆呆地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对于孕者,特别是有流产征兆的,必须做全面检查,文英不会马虎到那个地步的,不这样怎么做医女啊?”文英从容地答道。
文英是个聪明而果断、自我的女子,和许多性格温顺的朝鲜女子明显不同。这也和她从医的经历有关,从小跟着一个性格怪异的老人穿梭在朝鲜的高山林间,看见过无数奇形怪状的病人,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病例,自己的养父兼启蒙老师总是教导她——医者不仅要有父母心,更要有平常心和细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遇到的下一个病例是什么样的病症、什么样的病人,只有以平常心对待疑难杂症,才可能有信心医治,只有以细心观察病者的外貌、感受他们的心情才能根据他们的身份开方救人,药物要符合人的心情和身份才能奏效。
孔筠并不知道她的经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大人,文英如果没有猜错,他肯定是吃了什么药才会变成这样的,这个文英一把脉就知道了。”文英只能照实说。“哦?那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还有救的吗?”孔筠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忙问。
“我不知道,只是听师傅说过,我有一位师叔,也就是他的师弟有龙阳癖,专门研究断袖的房中秘术,为师门不齿,最后居然研制出这种违背常理的药,和我们医家治病救人的宗旨完全背离,医家治病本着的是尊重天地五行、阴阳相合的规律将人体因为病症而被扰乱的规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种邪药不仅对人体无益,还扰乱阴阳相合的伦理,所以师祖将他的药尽数销毁,逐出师门。”文英凝重地说道,“明国有句古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只有找到我这位师叔才有办法了。”
“那个人已经被杀了……”孔筠绝望地说,父亲和岳父怎么会让他们利用那种东西的事情败露,威逼那人交出后便杀人灭口了,不过即使他们不这么做,孔筠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这位师叔肯定没有改过,还是研究这种东西,才招来大祸,怪不得别人啊。”文英轻叹了一阵。
“文英!求求你了,无论如何要救救他啊!”孔筠忽然拉住文英的手激动地说,文英吃惊地看着一向彬彬有礼的使臣大人,良久才抽出手来说:“大人,文英无能为力。”孔筠也发觉自己太失礼了,一听此言又愧疚又难过,神色顿时黯淡下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让他生下来了。”文英看了看孔筠,思考良久,犹豫着说。
“什么?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女人,怎么生啊?”孔筠绝望地说。
“剖腹产,”文英看着他决绝地吐出这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名词,“就是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再止血,缝合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