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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试药2 ...

  •   戚继荣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绞到了一块儿,似乎有烈火在烧着自己的心肝脾肺肾,疼得他攥紧拳头,捏得骨节“咯咯”直响。
      陆遥溪望着极力忍耐的戚继荣,忽然心生怜惜,与此同时又生他的气。他为什么总是为戚继音那个傻小子着想,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逞强。
      陆遥溪嘴上虽然仍在骂戚继荣是“疯子”,但手却伸向戚继荣的腰背,将戚继荣的左胳膊架到自己肩膀,竭心尽力地将戚继荣从地上扶起来。
      戚继荣比陆遥溪高了近一个头,昂藏七尺,身材健硕。当戚继荣半个身子都压在陆遥溪身上时,陆遥溪不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双双摔倒。
      “混蛋,你为什么这么重!”陆遥溪脱口而出抱怨。
      戚继荣尚有意识,否则就凭陆遥溪那小身板,根本扶他不起。
      戚继荣闻言,低头瞥了眼半窝在自己怀中的陆遥溪,轻轻道了句:“抱歉”。他确实应该道歉,为了其他的事情。
      身中黑穀的戚继荣早已被钻心的疼痛折磨得有气无力,“抱歉”这两个字吐出来就像风一样的轻,陆遥溪自是没听着。只感觉戚继荣沉重的呼吸扑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挠人心。
      黑穀是陆遥溪亲手配制的,药效他最为了解,半个时辰一发作,发作时可产生噬骨烧心之痛,发作两次未解则内脏俱伤,发作三次未解则性命堪忧。因为戚继荣的忍耐,已经延误了半个时辰,如果再延误的话会不会伤及神经脉络,会不会留下后遗病症……种种不确定让陆遥溪不敢去想。
      陆遥溪磕磕碰碰的总算将戚继荣扶到了自己床上。这才发现戚继荣的额上已经沁出如珠如油的汗,立即心下一惊。质粘而淋漓不断,是阴阳离决的“脱汗”,出此汗者危在顷刻!
      陆遥溪立即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的瓷瓶,剥开红樱,倒出三途丸。
      “张嘴!”陆遥溪急道。
      此时的戚继荣已完全没了意识,紧闭双眼,如剑的两眉像打了结一样皱在一起,脸色苍白如雪。
      陆遥溪见了,上手掰开戚继荣的嘴,利落地将三途丸丢进去。而后从药箱里取出陆仁赠与他的那套银针,将收纳银针的布袋在桌子上展开:閗针,长一寸六分;员针,长一寸六分;鍉针,长三寸半;锋针,长一寸六分;铍针,长四寸,广二分半;员利针,长一寸六分;毫针,长三寸六分;长针,长七寸;大针,长四寸。整套银针共三百六十一枚,与十四条经络上的三百六十一个穴位相对应,其中三分之二为毫针。
      取针、捻转、提插,沿着督脉二十八穴,任脉二十四穴由下而上的封锁戚继荣的大穴,避免黑穀的再次扩散而侵害内脏。
      起针落针间的陆遥溪神情严肃,平时的那股急躁傲气全然不见。
      随着陆遥溪一针针的刺穴逼毒,戚继荣身上的汗渗得愈加厉害,但和之前的粘稠不同,现在是正常的清液。不多时,戚继荣浑身上下就如同水洗了一般。见戚继荣唇上的乌紫色渐渐退去,陆遥溪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陆遥溪收拾好东西,起身,回望了眼床上的戚继荣,一脸痛苦又极度忍耐。对此,陆遥溪心里不是个滋味。他一直觉得生活无趣,所以才决定配毒自解,如今愿望达成了,预期的兴奋没有来,内心反而被一种叫“担心”的情绪填得满满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放弃手札上的留白,只希望倒下的这个人能平安醒来。
      陆遥溪赶紧甩了甩脑袋,极力告诉自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陆遥溪”。“陆遥溪”应当是只对药材感兴趣的,就像郑叁说的那样,是一碰到药材就会变疯狂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过分担心戚继荣,甚至打算为了戚继荣放弃药材研究的人。
      陆遥溪取来笔墨,准备写解药之方。坐下来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脚下发凉,低头一看,脚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陆遥溪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脚,瞬间恍惚: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会在听到戚继荣发出声响后不顾一切地直奔小隔间,等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双脚一直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戚继荣对自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这个人了?
      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戚继荣?
      陆遥溪把自己问懵了:明明就是一萍水相逢,因一场交易在药庐多待了几天的人,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他?
      或许是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戚继荣的谦逊稳重,让自己对他滋生了别样的感情……
      行医问诊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旁骛。望了眼床上的戚继荣,陆遥溪强迫自己抛开一切杂念,开始在小隔间的架子上取药煎熬。等一切忙完,已近中午。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戚继荣逐渐恢复意识,正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陆遥溪端着煎熬好的汤药进来,看到试图坐起来的戚继荣没好气儿的嘲讽:“你能起来吗?”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戚继荣逞强折腾自己的身体,他就想骂这家伙。
      戚继荣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陆遥溪:“陆大夫,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自己不会看么?午时。”
      “午时?”戚继荣不置信的又问一遍。
      陆遥溪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为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出淡淡然的戚继荣,此刻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陆遥溪紧紧盯着戚继荣,等着他的下一句话。果不其然戚继荣的下一句让他大吃一惊:
      “陆大夫,戚某眼前现在一片漆黑。”
      “你说什么?!”
      现在是中午,阳光正好,怎么会眼前一片漆黑?陆遥溪心中隐隐发慌,难不成……
      “戚某看不见了。” 戚继荣淡淡的说。似乎就在刚刚的短短一瞬间,他就已经接受了这样难以接受的事实。
      一听戚继荣的话,陆遥溪如遭雷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黑穀出了意外,戚继荣出了意外。
      陆遥溪放下手中的药汤,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翻看戚继荣的眼睑。
      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戚继荣立即伸手去拦,却根本拦不住近乎疯狂的陆遥溪。
      “陆大夫!”戚继荣第一次对陆遥溪高声斥喊。作为一名自我防御意识很强的习武之人,若不是努力克制住自己,陆遥溪现在估计已经没命了。
      “让我看一下!”陆遥溪凶道,语气一反常态的强硬。
      戚继荣一愣,放下那份警惕,任由陆遥溪检查。
      陆遥溪面色凝重的翻看了戚继荣的眼睑,而后又重新给戚继荣号了一遍脉:幸好,幸好问题不大。
      对陆遥溪来说确实问题不大。黑穀里有伤目的生田,余毒未清影响了视力,是很自然的事情。以他的能力,只要随便开几副草药就能解决。
      冷静下来的陆遥溪,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面上不禁有几分尴尬。望了眼戚继荣,心中有些庆幸戚继荣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陆遥溪重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戚继荣傲慢的道:“不碍事,情况是暂时的。留一段时间,我给你治。”
      戚继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而后问:“需要多久?”
      “最多三天。”陆遥溪自信的答。
      戚继荣想了想,点头答应。不答应又能怎样,现在的他确实无法行事。
      陆遥溪将桌上的汤药递向戚继荣,冷冰冰的命令:“喝了。”
      看不见的戚继荣甚至不知道朝哪个方向伸手去接。
      见此,陆遥溪心情复杂,腾出一只手去牵戚继荣。将碗安稳的放到戚继荣手里后,陆遥溪回小隔间将那本札记拿了出来。
      戚继荣喝完药,拿着空碗在床上等着,看上去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陆遥溪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那个意气风发的大个子有一天会这样失魂落魄,对简单的事情束手无策。他知道大个子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陆遥溪默默的走到床边,从戚继荣手中将空碗接过来,放到桌上。而后看了看手中的札记,犹豫半天,才开口问戚继荣:“你中了黑穀后是什么感觉?”
      如果戚继荣不想回答,他也不会强求。
      戚继荣却表现得平静,直接根据切身体验进行详尽的描述。因为对他来说这本身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陆遥溪一边默默听着,一边补上黑穀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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