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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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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看着雾气中以血为祭,施逆天之术的自己,怔然不语。
良久,他闭目长叹,苦笑一声:“小爷果然和叶衣衣犯冲,老底儿被掀得一干二……”
突然间小爷手中金光暴起,一剑斩向身后的青衣人!
青衣人反应极快,空翻向后,抬手似要抽出身后重剑,小爷早料到他落脚处,剑势突变,横横一荡直削脖颈,登时血光四溅。
小爷看着地上滚落的头颅,冷笑:“小爷既逆得了天,就舍得下一身剐!休说什么该不该,小爷只看想不想!有怨气的,不服的,只管冲着小爷来便是!小爷接着!”
那与小爷一般相貌的头颅静静停在原地,逐渐化为雾气,融入四周。
头颅消失的那一刻,小爷眼前雾气骤消,豁然开朗。
一具狐尸落在小爷身后,正是花冢之中被他垫在身下那具红狐狸尸首。
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溪水潺潺,鸟雀啼鸣,好一幅春意盎然的图景。
小爷沿溪而行,不久便看到三人正等在一处树荫之下。
杨湛笑道:“小爷可慢了。”神色与往常无异。
颜峰初向他点点头,神情中似有迷惑之意。
叶衣衣居然也对他笑笑,眼角眉梢俱是得意。
“人齐了,现下可以说了吧?”叶衣衣向杨湛道。
杨湛担心地看一眼小爷,说道:
“也是该着我们有此缘分。小爷听着燕柠他们说话,话语间透露出有人正等候秘境开启。我呢,正巧知道这景江城地底下有一处秘境,月圆之夜花葬狐,即可开启。
“这里其实不是原本的秘境,只是处残垣罢了。这里原本有一面镜子,能照出世间正缘。
“世上情有两分,一为正,一为孽。正情者,缘分天定,虽九死而未悔;孽情者,逆天而行,不容于正道,纵一时快意,终将不存。
“这正缘镜须得二人同照,但只有姻缘天定,佳偶天成者方可显其形。
“世间孽情何其之多,在镜中看不到自己身形,恼羞成怒之下可不就要迁怒于镜子?
“正缘镜破,秘境自然毁了。”
颜峰初疑惑:“既是座残破的秘境,燕柠他们纵使开启又有何用?”
杨湛肃然:“我猜,他们的目的不是秘境,而是景江城。景江城最早的时候叫镜城,便是因整座城池都建在正缘镜秘境之上而得名。景江城防御完善,可若是从地下攻入……”
杨湛没有说完,叶衣衣和颜峰初心底一寒。
小爷的思绪却全在正缘镜上打转。若正缘镜尚存世间,他和吕……能照得出身形来吗?
叶衣衣掏出一只小金乌,低声说了几句话,小金乌拍打着翅膀绕他飞了一圈,便直冲天际,消失无踪。
叶衣衣坦然道:“小爷给阑珊楼送个信儿,提醒他们早做准备。”
杨湛犹疑:“我们是否也应回城,面见城主呈报此事?若这些人却如我所料,要对景江城动手,城中总要有所准备才好。”
小爷望向东北方向,神情一动:“来不及了。已经有十余人进入此处。该怎么办,诸位应当有个决断。”
叶衣衣眼中尽是战意:“早晚都是打,何不现在动手!”
颜峰初也赞同:“先发制人,先机便在我们手上。”
杨湛和小爷对视一眼,点点头。
景江城中夜幕低垂,灯火楼不负其名,华灯璀璨,明亮如昼。
最高一层内,杜黄裳正大发雷霆。
“堂堂金丹真人!竟看不住一个筑基修士!灯火楼供奉你来有何用!”
堂下的金丹修士满面羞惭:“少主,不是在下不尽心,实是叶公子身上法宝众多,在下修为不足,根本无计可施啊!”
杜黄裳何尝不知道这一点,甚至有三两样隐匿身形气息的法宝还是他自己送的。他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把叶衣衣揪过来打屁股。
“报少主!云来客栈传话,一个时辰前叶公子和北疆颜峰初在云来客栈门前拦住杨湛和一陌生修士,四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起往北街去了。之后行踪不明。”
杜黄裳沉吟:“一个时辰前见面,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必定是出了城。传我的话,景江城西边和北边给我仔细地找,一有线索速速来报!”
杜黄裳在房间内转来转去,心中又气又急。
刚接到属下关于西侧平原发现两具狐尸和莺粟花的情报,一只小金乌便呼扇着翅膀飞到杜黄裳的肩上,嘴巴一张一合,传出叶衣衣的声音:“景江城地下秘境恐生变,严防地下突袭!”
杜黄裳脸色铁青,一字一顿:“报景江城主,阑珊楼杜黄裳求见!”扭头吩咐侍立在堂下的金丹修士:“召集楼内所有金丹修士,西郊待命!”
景江城地下。
杨湛远远地观察进入秘境的另一批人马,疑惑低语:“这究竟是何方势力?”
颜峰初神色凝重:“看不出来。二十个筑基修士,我们只有四人。颜某无所惧,三位道友可下定决心了?”
叶衣衣眉眼锋锐:“小爷筋骨早生锈了,正好活动活动。阿裳得小爷传信,必会前来。我们将他们引出秘境,自有人收拾他们。”
小爷却不轻松,他眼神沉肃:“若小爷没看错,那二十人当中,有两位金丹修士。”
三人相觑大惊。
杨湛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问道:“师兄你可能拖住那二人?”
小爷沉默片刻:“须用秘法。须出法器。”
杨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是秘法还是法器,都源出五华门。小爷用了,叶衣衣一眼便会看破。更甚者,小爷所御使的法器,只怕和叶衣衣手中的一模一样。这一架打完,小爷的身份便彻底守不住了。
叶衣衣只当这晓夜的法器来路不正,难以示人,眉梢一挑:“有什么法子只管用,小爷担保无人敢找你麻烦!”
杨湛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爷拿定主意,别的不说,杨湛和叶衣衣他是要护到底的。身份之事,随缘便了。他沉声道:“那两个金丹修士小爷能拖得住,剩下十八个筑基修士你们瓜分。西北方天空灵气最为稀薄,我们从那儿冲出去!”
杜黄裳急见景江城主人,言说五华门叶公子身陷秘境,传信有不明身份人士试图自地下袭击景江城。
景江城主沉吟片刻,命人取来舆图,指着西北方道:“景江城下原有秘境,历届城主皆知。秘境残破,聚金丹修士攻其脆弱处,当可现形。我麾下十名金丹修士,可听杜贤弟调遣。”
杜黄裳知道这是回报他送信之情,也不拒绝,施礼道谢,匆匆离去。
景江城主自去安排不提。
杜黄裳带人到达葬狐之处时,浓夜已经退去。他心中一股阴云越来越重。行动中就带上浓浓的戾气:“景江城西北方三百二十里,五雷术,轰!”
一声令下,二十名金丹修士齐齐出手,地动山摇。
“继续!就算是秘境,也得轰出个口儿来!”
一刻钟后,一声巨响,残破的秘境终于显露出来。
杜黄裳半点不犹豫,带着人直接冲入秘境,一枚黄灿灿的同心扣飞在前方,为他指明方向。他身上的这枚同心扣与叶衣衣所携正是一对,互相可以指示对方踪迹。
飞了约有一刻钟,杜黄裳远远便看见六具身着灰衣的尸体趴伏在地,不远处还有一人倚树而坐。
杜黄裳凝神细看,登时目呲欲裂:“衣衣!”
叶衣衣一身道袍已被鲜血浸得看不出本来色彩,胸口一道巨大的伤口贯穿前胸后背,脸色青白,靠在树上,几无声息。
杜黄裳抖着手抚上叶衣衣丹田处,尤有温热。
“还好、还好……来人!疾医!疾医!”杜黄裳碰都不敢碰叶衣衣一下,浑身发抖。
一名耄耋老人背着药囊敏捷地奔上前来,双手连结法印,将叶衣衣笼在浅浅白光之中。“少主,老朽需带叶公子回灯火楼医治。”
“现在就走!”杜黄裳声音发颤,他闭了闭眼,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沉声下令:“留下一半人手,细查此境各种踪迹。遇有活口,带回灯火楼讯问!”
“是!”属下齐声应答。
老人将叶衣衣平平悬起,背后药囊缓缓变大,将叶衣衣包进去,又逐渐缩小,回到老人背上。
老人向杜黄裳点点头,二人各踏法器登空,急速驶回灯火楼。
老人虽只得筑基期,却是闻名海内的名医。他将叶衣衣自药囊内放出,送入内室,对杜黄裳一揖:“请少主在外稍后。”
杜黄裳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说:“但凡是这世上有的,无论是仙草神丹还是奇珍异兽,我都能给您寻来。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人肃容答道:“老朽自当尽力。”便转身步入内室。
杜黄裳坐在外间,面沉如水。
这一坐,就是三个时辰。
留在秘境中的人手不断送来情报:在秘境中共有三处位置发现尸体,合计一十八具;除了六人为叶衣衣所杀外,另有六具死于长矛之下,剩余六具死因暂且不明;尸体身上没有任何标记,难以判断其来历。
一条条汇聚起来,足够杜黄裳拼出事实的大致框架:
叶衣衣四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进入秘境,发现有人正试图从地下攻入景江城,便用金乌传信与他。直到此时,叶衣衣应还是毫发无伤,而且并未发觉有任何危险迹象。但就在此后不久,这四人与灰衣人遭遇,各自为战。叶衣衣重伤,另外三人则不知所踪。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叶衣衣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会随他们进入秘境?是巧合?还是一个精心谋划只为致叶衣衣于死地的阴谋?
杜黄裳被自己的设想一惊:原因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惜与五华门和阑珊楼为敌也要杀了叶衣衣?叶衣衣身份虽重,牵扯虽多,可并非主事之人,杀了他于门派事务并无多大影响。
不是为公,那就是为私。
衣衣虽然有时胡闹,但有自己约束着并未曾真正惹下什么人,谁能恨到非要杀他不可呢?一幕幕回忆在杜黄裳脑海中急速掠过,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出来。
杜黄裳猛然醒悟:老祖宗能算出杨湛与衣衣命数相克,问水谷能人辈出,难保不会有人得出相同卦象。杨湛为绝后患,很可能会干脆杀了叶衣衣!
他越想越觉得通顺:杨湛自己有帮手,颜峰初也帮着他,以三对一,以有心算无心,诱衣衣入秘境,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具备!而那些灰衣人,可能是意外相遇,可能是为使衣衣放松警惕而着意安排,还要继续查下去。
杜黄裳一掌击在墙上,心中恨意滔天:杨湛!我放你一条生路,却不想是把衣衣逼上了死路!早知如此,当日在景江城外就该要了你的命!
杜黄裳认定叶衣衣重伤与杨湛脱不了干系,又恨又悔,急令属下发出文书,搜捕杨湛。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明亮的日光照进室内,一室安宁。
薄帘微晃,老人弯着腰,慢慢地走出来,脸上皱纹在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更为深刻。
杜黄裳疾步迎上前:“衣衣如何了?”
老人摇摇头,眼中满是悲悯:“少主,叶公子的命是救回来了。只是他伤得极重,老朽恐怕……与公子寿数有碍啊。”
杜黄裳晃了一晃,伸手撑住手边的书案,半晌,低低地问了一句话。
疾医踌躇,但还是答道:“老朽不敢断定,不过,公子的致命伤似是因一矛穿心所致。”
杜黄裳手上青筋暴突,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颜!峰!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