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我，吃定你》朱染

4、第4章

　　叶子馨为什么要闪婚？这是个问题。

　　叶老妈说，可怜我的傻闺女，让人家给骗了。

　　肖梦倩说，拜托，女屌丝逆袭，不是这么演的啦！

　　老罗说，叶子馨，你脑袋让驴踢了吧？

　　唐菲菲说，因为陈瑞铭回来了。

　　叶子馨翻了翻白眼儿，长叹一声，如果是单选题，那么唐菲菲答对了，如果是多选题，老罗也算对。

　　手机屏幕上，是一则一个月之前的新闻：青年科学家陈瑞铭凭微流体研究获国际生物学奖。

　　几百个字的一篇报道，叶子馨不记得自己已经读过多少遍，现在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新闻里的内容就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她脑海里蹦出来。

　　新闻说，陈瑞铭博士在微流体研究上取得的专利对生物芯片技术进步有重要意义，世界各大医药集团争相竞购；新闻说，陈瑞铭博士已经决定回国发展；新闻还说，陈瑞铭博士最想感谢的人，是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女朋友。

　　最近，唐菲菲的男神吴青峰唱了一首歌很流行，叶子馨觉得那几句歌词很适合陈瑞铭唱给她：

　　“而你，在离开我之后却没有改变
　　而我，在离开你之后就一直往前
　　转眼之间，你的世界一步一步越离越远
　　转身之间，看到你却还依稀觉得有点可怜”

　　出来混，谁没几个前任。可不爽的是，前任混得太得意，而你还在原地踏步。一别四年，叶子馨不想在陈瑞铭衣锦还乡时，看到自己这个前任灰头土脸，有点可怜。她迫不及待地想证明，没有你，姐过得更好。

　　证明的方式之一，就是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丁一舟是叶子馨在婚恋网站上找到的，两人同一天在这家网站注册，是彼此第一个相亲对象。

　　第一次见面时，叶子馨说，一个月之内必须结婚。

　　丁一舟犹豫了五秒，说，不用一个月，越快越好。

　　叶子馨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哥们儿，够爽快！丁一舟斯文俊秀，谈吐有礼，家境殷实，事业有成，从哪个角度看，都够让她在陈瑞铭面前挣回面子。

　　上学的时候，老师让写“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当时不明白，后来，叶子馨渐渐领悟，气球吹得越大，破得就越惨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想来就来的好事儿啊！

　　关了手机屏幕，叶子馨的目光重新回到电脑桌面的PPT上。与丁一舟的那场闹剧婚礼，没有实现她在陈瑞铭面前扬眉吐气的愿望，反而让她丢人丢得更彻底。

　　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自强自立的创业女性唐菲菲告诉她，嫁人不是女人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老娘有钱才是最屌的人生。

　　已是深夜，公司里还有不少人在加班，大伙儿为了荣恒集团的案子，都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叶子馨暗地里算了算，如果拿下荣恒这一单，不但公司利润可观，她得到的业绩提成也十分诱人。更何况，在广告业，资历和成果就是脸面，跟荣恒做成一单生意，无疑将成为她叶子馨从业经历里漂亮的一笔。

　　既然不能婚姻美满，至少也要事业有成。否则，拿什么给前任打脸？

　　上帝为你关上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叶子馨想，上帝已经为她关了太多次门，希望这一次，记得帮她打开窗。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畅想自己作为广告界新星冉冉升起的壮丽画面。

　　鲜花、奖杯、闪光灯、欢呼、掌声……，她穿着闪闪发光的晚礼服，露肩，还得露背，挂着迷人的微笑，向台下挥手。那里一定有一个人，正用懊悔仰慕的眼神看着她。她分开众人走过去，优雅从容地看着他，说：“陈瑞铭，好久不见。”

　　头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击，“啊！”叶子馨从梦境中惊醒，眼前站着横眉立目的老罗。

　　“偷懒！口水流出来了！”老罗丢给她一个纸巾盒子。

　　荣恒集团方案推介会的当天，叶老妈叶老爸出院，登上回老家的飞机。叶子馨觉得，如果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老妈老爸都身强体健，吃嘛嘛香。

　　候机厅里，叶老爸语重心长地说：“闺女，你总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儿，累了就回家吧，爸爸妈妈还养得起你！”

　　叶子馨努力忍着眼泪，故作轻松地说：“谁用你们养？我过得好着呢，等我赚了大钱，给你们买房子，请你们出国旅游！”

　　叶老妈红了眼圈，点着叶子馨的额头说：“傻丫头，长点儿心吧！”

　　“长着呢长着呢！”叶子馨敷衍着，提起行李，“时间到了，快排队安检去吧。”

　　回公司的地铁上，叶子馨把医院的票据找出来，一张张加了一遍，两位老人五天的花费一共是四万七千多。

　　她捂着胸口，半天才喘匀了气儿。乔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结了账。叶老妈觉得自家闺女吃了大亏，让悔婚的一方出几万块钱，权当赔偿，天经地义。叶子馨却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记得什么时候，她的人生字典里被灌输进这样一句话：女人可以欠男人的情，但绝不能欠男人的钱。叶老妈想找心理平衡，就让她找。但这笔钱，叶子馨打定主意，一定要还给乔屹。

　　下午，老罗带着叶子馨和袁梦倩参加荣恒集团的方案推介会。叶子馨负责演讲，袁梦倩给她播放PPT。

　　会议室里等候的，共有五家公司，除了日月石，另外四家都是4A跨国公司，带队的还有两个棕发碧眼的老外。

　　一看这阵仗，日月石的三个人心里都开始发怯。同行之间互相寒暄过后，另外几家公司一听说他们的规模和业务经历，不约而同地选择对他们屏蔽。

　　“来都来了，尽力吧！”老罗小声说。

　　肖梦倩从包里摸出化妆镜，噘着嘴说：“熬了三个通宵，黑眼圈都出来了。”

　　叶子馨白了她一眼，嘀咕道：“你不装能死啊？”

　　“谁装了？还不是因为你……”

　　“哎呦，两位姑奶奶，”老罗苦着脸，“咱就消停会儿吧。”

　　荣恒集团的工作人员走进会议室，简单部署几句后，五家公司抽签决定发表顺序。如此重要的场合，身为市场部经理的丁一舟却没有出现，叶子馨正纳闷儿，老罗宣布他抽到最后一个。

　　方案推介会开始，每个公司轮流进入另一间会议室进行方案推介演讲，演讲结束后，回到原来的会议室等候结果。

　　那几家公司也有些年轻的女职员。或许是因为演讲结束心情放松了许多，回到会议室后，她们叽叽喳喳地聊起来，话题的中心是隔壁那间会议室里酷炫狂霸拽的邪魅总裁，乔屹。

　　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叶子馨见过的乔屹，有一双放电的眼睛，挂着不知真假的温和笑容，无原则宠溺他的儿子。仅此而已。

　　此刻，她听到耳朵里的，却像是一个千面娇娃。

　　“他的脸型比很多模特都立体，特别适合拍硬照。”

　　“对喔对喔，眼神带电，还有点儿沧桑的感觉，正经地迷死人不偿命！”

　　“可不是呢，我刚才一眼看见他，当时就慌了，大脑一片空白。”

　　“听说他没结婚，可是有个儿子。”

　　“……”

　　老罗换了个坐姿，看了一眼叶子馨，低声问：“你跟乔屹什么关系？”

　　“没关系。”叶子馨不耐烦。第四个公司已经进去十五分钟了，她手心冒汗，开始紧张。

　　“乔屹指名说这个案子你负责，”老罗停了停，继续道，“虽然这个案子对咱们很重要，但是你也不用牺牲色相……”

　　“谁牺牲色相了？”叶子馨火起，声音控制不住地高出几十分贝，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她倒是想牺牲，也得人家看得上她啊！”肖梦倩小声说。

　　“就是，谁看得上我啊！有这样的好事儿，当然得梦倩亲自出马。”

　　“哎，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牺牲色相了……”

　　“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老罗叫苦不迭。

　　演讲词早已背熟，但站在大屏幕前的那一刻，叶子馨还是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倒不是因为对面的霸道总裁乔屹面色严肃，目光冷峻，而是这些年，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在人们面前展示最优秀的自己。

　　会议室很大，屏幕占了一面墙，她的声音通过话筒回荡。所有人看着她，审视的，无情的。

　　她想到了陈瑞铭。曾经，他们牵手走在同一条路上，她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走下去。可是陈瑞铭飞起来了，远远地把她抛在后面，现在，他已经成为一颗恒星，而她还是一粒尘埃。

　　四年了，她一直没有走。很多人问过她，为什么漂在C城，她答不上来。直到那一天，她听到陈瑞铭回来的消息，她终于找到答案。

　　这里有她最美好的时光，虽然已成过往，可是她不想放弃。她怕她一旦离开，就跟他再也不会有关系。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可是，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陈瑞铭说，感谢女朋友的支持。那个人不是她，她没有能力支持任何人。她想对自己说，叶子馨，你真的很没用。

　　空气凝滞，人们在看她，目光中带着疑惑。叶子馨苦笑，难得她也能站在视线中央，既然如此，就搏一搏吧。

　　从会议室里出来，老罗长出了一口气，拍拍叶子馨的肩膀，笑道：“不错，看不出，你还是块儿演讲的材料，以后再接庆典活动，就你主持了，省得再花钱请人。”

　　“加钱，什么都好说。”叶子馨洋洋得意。她觉得自己刚才超水平发挥，只要乔屹肯关照，拿下这单不成问题。

　　在会议室等了半个小时，荣恒集团的工作人员进来宣布结果。叶子馨握着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中标的公司，不是日月日！不是！

　　叶子馨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唱得哪一出？不让我们做，干嘛还指名道姓让我负责？耍我呢？好玩儿吗？

　　中标的兴高采烈，没中的黯然离场。到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肖梦倩冷着脸起身，怏怏说道：“早猜到是这个结果。”

　　“没事儿，”老罗叹口气，拍拍叶子馨，“走吧，咱们就当长见识了。”

　　叶子馨坐着没动，目光阴沉，半晌，说出一句：“我要去见乔屹。”

　　老罗一愣，仔细看了看叶子馨的脸色，担忧地说：“不会是……他真把你怎么着了吧？”

　　叶子馨心里正在盘算如何找乔屹扳回场面，没理会他。老罗却以为她默认了，腾地一下着了火儿，撸起袖子就往外冲：“这个王八蛋，看我不教训他……”

　　“哎，哎，哪儿跟哪儿啊！没有的事儿！”叶子馨和肖梦倩急忙一起拉住老罗。

　　正拉扯着，一个高挑靓丽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孩儿推门走进会议室，挂着职业的微笑说：“叶小姐，乔总想见您。”

　　三个人停下手，面面相觑，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