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我，吃定你》朱染

3、第3章

　　齐刘海儿，韩式丸子头，碎花衬衫牛仔短裤，叶子馨对小清新范儿驾轻就熟。不过，用同事肖梦倩的话说，就变成了：二十六岁高龄还硬装青春美少女，叶子馨你也是蛮拼的。

　　一大早儿，叶子馨先到医院问候了老爸老妈，然后换公交转地铁，竟然还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公司。

　　昨晚睡前，她更新了一条朋友圈，装逼地写道：人生不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文字下面配上一张自己的艺术照，照片是去年在一家艺术影楼团购拍的，她背着背包走在一条旧铁路边上，踩着落日的余晖，路在脚下无尽延伸，还真有那么点儿诗和远方的意思。

　　叶子馨自己打了个冷战，甩掉一身鸡皮疙瘩。能有什么办法？被打脸的时候，假装无所谓呗。告诉那些偷笑的人，姐不在乎，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姐照样是一条女汉子！

　　坐在格子间的位子上，叶子馨打开朋友圈数了数，一共五十八个赞，大半个屏幕的人名。大家都这么有默契，真好。

　　早上九点，办公室渐渐热闹起来。每个走进来的人，一眼看见对着电脑写PPT的叶子馨，都是一愣，紧接着装作若无其事走到自己位子上。叶子馨身后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剪不断理还乱的网。

　　日月石广告公关公司规模不大，老板后勤前台加起来，也才二十来个人，不用说，昨天他们都在婚礼现场目睹了叶子馨光荣被甩的历史性一幕。

　　人艰不拆，说的是人生已经很艰难，就不要再拆穿了。大部分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出来混，总会遇到几个看你不顺眼的人，趁着你一脚踩进井里，赶紧冲上来扔几块石头。

　　“子馨，你怎么不休息几天？这么快就来上班了？” 肖梦倩像个花蝴蝶一样飘进来，新买的coach包包恨不得提到胸前，生怕别人看不见。

　　叶子馨牵牵嘴角，算是回应。肖梦倩不依不饶，踩着九公分高跟晃到叶子馨面前：“哎呀，你脸色太差了，昨晚没睡好吧？”

　　叶子馨腹诽，关你屁事儿。

　　“对了，你妈妈身体还好吗？昨天真把我吓死了，老人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忍无可忍，不必再忍。叶子馨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上下打量了一眼肖梦倩，故作关切地问：“梦倩，你绿茶喝多了吧？”

　　“啊？没有啊，”肖梦倩扑闪着假睫毛，“我最近都喝焦糖玛奇朵……”

　　旁边的格子间传来嗤嗤的笑声，叶子馨翘着嘴角洋洋得意。肖梦倩醒过神儿来，一跺脚刚要发作，突然一梗脖子，重新挂上绿茶表情，比川剧变脸都快。

　　叶子馨抬眼，见玻璃门开合，老罗提着公文包走进来。

　　老罗其实不老，虚岁刚过三十，只不过长得有点儿着急，穿戴也不讲究，早早迈入大叔行列。

　　叶子馨大学一毕业，就在老罗的广告公关公司混饭吃。几年来，这家小公司经历过风风雨雨，几度面临危机，老罗领着核心人马咬牙挺过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公司员工换过大半儿，叶子馨和肖梦倩却像是铁打的，咬定老罗不放松，如今都混成了公司元老。

　　只不过这两个丫头从一进公司就斗来斗去，没个消停。老罗心情好的时候，看着她们俩挺解闷儿，可烦起来的时候，真恨不得把她们都掐死。

　　“业务组，马上开会。”老罗目不斜视，脚步匆匆。

　　会议室里，挤了七八个人。小公司业务分工不明确，大部分人都是既跑业务又做活动策划执行。叶子馨和肖梦倩都在其中。

　　老罗开腔：“荣恒集团的方案推介会就定在下周，时间紧，任务重，大伙儿辛苦一下，拿下这个大客户，咱们下半年都够吃了。”

　　肖梦倩托着下巴颏儿，悠悠地叹了口气：“发生了那样的事，咱们还有必要在荣恒继续投入吗？你说呢，子馨？”

　　她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叶子馨脸上。叶子馨垂着眼睛，咬了咬嘴唇，脸色泛白。

　　公司这些年的生意都是小打小闹，没攀上过什么像样的大客户。能跟荣恒集团牵上线，应该说全拜叶子馨所赐。

　　荣恒集团主营医疗健康产业，是近几年本市数得上的大企业。婚礼现场的落跑新郎丁一舟，在荣恒集团担任市场部经理。

　　叶子馨在跟丁一舟谈婚论嫁时，见缝插针地招揽业务。丁一舟还算给面子，说集团新上市的一批医疗设备正准备招标一家公关推广公司，你们可以试试。

　　今年上半年，日月石公司的业绩半死不活，仅有的几单业务勉强维持温饱，眼看年中和年末奖金都将成为镜花水月。叶子馨把这个消息带回公司时，上至老板罗明磊，下至行政会计蔡阿姨，都差点儿乐掉下巴。

　　“那么多大公司竞标，咱们能行吗？”肖梦倩忧心忡忡地泼冷水。

　　蔡阿姨笑眯眯地说，咱们子馨是谁啊？是荣恒集团的经理夫人，肥水还能流进外人田去？

　　叶子馨傲视群雄地一笑，胜券在握一般，其实心里也挺忐忑。

　　她跟丁一舟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清楚。虽说走后门儿拿到了一张方案推介会入场券，不过能不能中标，用丁一舟的话说，还得看你们的实力。

　　昨天的婚礼上，丁一舟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逃离宴会厅时，叶子馨看到了一场幻梦的破灭，而她的同事们，则有一种眼睁睁看着到嘴的大肉骨头被狗叼走的感觉。

　　“咳咳，”老罗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视线从叶子馨脸上吸引过来，“荣恒是大公司，做事有规矩，公是公，私是私，我昨天已经正式收到邀请函了，还有个自称是乔总秘书的女人打电话，说乔总亲自参会，让我们务必参加。”

　　听到乔总两个字，叶子馨心里一动，抬起眼睛，正对上老罗看过来的视线。

　　老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荣恒集团提了要求，这个案子由子馨负责。”他停了停，但是没理会众人惊愕的表情，继续道：“咱们公司从来没接过这么大的业务，真要成了，大家都有好处，所以都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全力协助子馨，争取拿下荣恒这个大客户，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行啊！子馨，买卖不成情意在啊！”旁边戴黑框眼镜的伪文艺青年小磊拍了一下叶子馨的肩膀。

　　肖梦倩拿腔拿调地说：“子馨，你面子够大的，咱们大伙儿的年终奖金都指望你了，你可别让大伙儿白忙活。”

　　叶子馨刚从老罗的话里缓过神儿来。昨天医院里那对自带光环的父子浮现在脑海。

　　叶老妈进了医院后，乔屹带着儿子第一时间出现，大包大揽，无微不至，现在又指名给她生意做，叶子馨仔细回想自己的朋友圈，除了他是丁一舟的表舅，似乎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她就突然入这个大土豪的法眼？

　　难道真像唐菲菲说的，他在替丁一舟做补偿？或者是，想泡她？

　　叶子馨甩甩头，想不明白的事，暂时不想。不管怎么样，既然财神爷上门，没理由不接着。

　　范女神都说了，别低头，皇冠会掉，昨天刚刚在几百人面前丢脸丢得惨烈无比，无论如何得风风光光地找补回来。更何况，今年肖梦倩的业绩一直压着她，导致她撕逼都撕得没底气。做成这单生意，看她肖梦倩还敢嘚瑟。

　　叶子馨有了底气，瞟了一眼肖梦倩，说道：“梦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没开始做，就先说大伙儿都白忙活，你的意思是咱们就不应该接荣恒这个客户，老板的决策就是错的？”

　　“哎，我可没那么说……”

　　“行了行了，”老罗打断她们，“都少说两句，我来分一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