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荷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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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枫师兄，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有想到她会对他笑得如此美丽，仿佛回到了十四岁时的她……
“这么早就要出门办事？”她嘴角的微笑，眼底的温柔。
战枫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里僵硬的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如歌一把挽住了战枫的臂弯，“那陪我去个地方。”
荷塘边。
眼前的荷塘里除了水，没有任何其他。自从如歌将那个装满荷花瓣的盒子还给战枫后，她就命人将这个荷塘填满了，可是现在里面竟什么也没有了。
战枫看着眼前的荷塘和如歌，她还是微笑着。
“你……”
“我又命人将荷塘恢复了。可惜，原来那些荷花也全被挖走了，所以现在这是个没有荷花的荷塘。”
战枫的眼神黯淡，没有再看她。荷花再也不会开了，自从他伤了她的心，自从她从他的生命中退出……
“是。”
“可是……”如歌转向他，依旧微笑着，眼神毫不闪躲的看着他，“我们可以再让这里开满荷花，战枫。”
战枫猛然抬头，她叫他“战枫”！她对他说“我们”！！她说“我们可以让这里再次开满荷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歌把一只精致的木盒放在他面前，他打开，里面装满了荷花籽……战枫竭力抑制着全身的颤抖，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奋不顾身的抱住眼前的她！！他怕这一切都是酒醉后的妄想，他怕眼前的她是不真实的存在，他怕醒来后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他抱住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得她腰枝都快断了，抱得她呼吸都困难了。只是此刻如此真实的拥抱又熟悉的拥抱，让如歌更深深的明白，她对战枫再不是爱，她曾经爱的战枫永远停留在她十四岁的记忆里。眼前的战枫，外表如此坚强，如此冷漠，可是事实上又是如此脆弱。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不让他就这样死去，至少让他能在短暂的生命中感受到幸福，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幸福，只是她欠他的。
假如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那就停住吧！就算这是梦，就算这是他的臆想，就算她会毫不犹豫的推开他，那么，还是让他放纵一次吧！放纵这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战枫的眼底泛出湛蓝湛蓝的光芒，但是嘴角依然没有一丝血色，胸腔内却血气翻滚。因为拥抱用去了他太多的力气，而没有办法再克制毒血的翻涌……
“咳——”一大口暗色的血染在了如歌的衣上，使她原本鲜红的衣裳染深了一大片！
如歌感受到后背上的灼热感，惊恐的从战枫的怀抱中挣脱开——
“战枫，你怎么了？战枫！”
他的嘴角有暗红色的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却白的令人吃惊！
“我没事。”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还说没事！都怪我，我扶你去休息。”如歌想拉着战枫离开，可是他没有移动脚步。
“不是说要一起让这里再开满荷花吗？”他带着试探的口吻问她，他真的很怕刚才是他听错了。
如歌看着战枫，他的眼睛是蓝色的，纯净的蓝色。
她突然很想哭，战枫，原本那个外表冷漠，内心却炽热无比的战枫，那个倔强却纯净的战枫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就在这时，上天要收回他的生命？！他如此年轻，却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磨难，幸福对他来说那么遥不可及！
她能为他做什么？她恨自己从一出生就夺去了他的幸福！她恨自己与他遇见后给他带来的痛苦！
但是，她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哭，因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微笑，她要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微笑着陪着他，让他不再觉得孤单。所以她微笑——
“好，我们一起让这里再次开满荷花。”
荷塘里撒满了他们的花籽……
阳光渐渐洒满了整个荷塘，也将荷塘边的两个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庭院里，琴声。
忽而清澈透明，酣畅淋漓。
清越如泉水。
忽而古朴浑厚，淡泊高远，婉转幽深。
浑厚似松涛。
琴声中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惊艳，一股尘世间至沉至痛的恨意，一股红尘中最深最怜的爱意。
雪。
他双眼微闭，眉宇间却透露出任谁看一眼都会心痛的悲伤。
“你一定要这么痛苦吗？”一道清冽的声音，划破了琴声。
刀冽香，剑眉樱唇，眼神深幽明亮，但是也蒙上了淡淡的沧桑。虽说她和战枫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确切的说他们只是陌生人。从来就是东西院分开住，成亲后见面不过两三次，更是从没开口交谈过。
经过暗夜罗一战，战枫回到烈火山庄后并没有对她有任何处置，也算是尽到他们夫妻一场的最后一份情义吧，他知道她毕竟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她也是痴情的女子，她的心中除了雪，似乎也不可能再住进任何人，纵使她明白那是个和她一般痴情的男子，除了烈如歌心中不会再留下任何人的男子。
琴声没有停。
他似有若无的苦笑，恍惚中，似一只翩舞九天中哀伤的凤。
“一定要这么痛苦吗？”她固执的看着他，她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他。撼人心魄的妖异，月光下晶莹剔透的皮肤，薄如蝉翼，似乎随时会幻化不见。
琴声止住。
“人家并没有痛苦啊。”他笑得似有千万朵花绽放。
“你说谎！从你喜欢烈如歌起，你就一直在痛苦！”她说得激动，但是声音却因为紧张而颤抖。
他更笑得如临风之花，走到她面前。
“小香，你不是一直喜欢人家嘛？怎么不相信人家说的话呢？”惊艳，妖异，撕心裂肺的绝美，似笑非笑。
刀冽香的魂魄被勾去了七八分，等反应过来时，雪早已离去，独剩空琴。
夜深人静。
盈盈月光，夜风凉人心脾。
黑暗中，雪抱着双膝蜷坐在床上，头深深的埋在膝头，那是如歌最喜欢的姿势。
他原本总以为学着她最喜好的姿势，就好像能感受她在身边一样。
可是现在，他发现这是多么自欺欺人，因为他的心还是不停的在疼。
荷塘边，他看见他紧紧拥住她，看见他们一起种下满塘荷花……
这些全在他的料想之中，在他将烈火令交给如歌时就料到了，但是他还是那样做了，因为他爱她，即使遍体鳞伤，也不能让她遗憾难过。
“一定要这么痛苦吗？”
雪自嘲。
是的，很痛苦。
但是，只要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再大的痛苦又有什么关系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鲜红的衣裳。
“雪？”
“丫头，这么晚还来人家房间，难道你想……”雪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雪！”如歌微微皱眉，轻轻推开了突然将脸凑近她的雪。
“明明是你自己跑来找人家的嘛，还要推开人家！”
雪嘟起娇美的嘴唇，哀怨地瞅她，眼神中有百般怨、千般恼，万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嗔，仿佛冬日的雪花向她飞过来。
如歌看着他，脸又不知不觉滚烫起来。
“好啦，我是有事想问你。”如歌慌忙摆摆手，试图让自己的脸不那么烫。
“关于战枫的？”
“嗯。”
雪的唇边染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只是黑暗中如歌并没有看清。
“战枫是不是一定会死？”
“是。”
“没有任何办法了？”
“有。”
“是什么？”黑暗中，如歌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像是天上的星辰。
“假如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你愿意吗？”
他的眼神中有无限的柔情，似有若无的哀怨，却执着的想要知道她的回答。
如歌怔住！她不想让战枫死，可是她绝对不能再次看着雪从她面前消失，绝不接受！！可是她的喉咙好像没什么东西卡住，说不出话。
雪的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有苦涩的笑，“可是怎么办呢，丫头，这次就算是用我的命，也不一定能救他了……”
“丫头，你一定恨我了对不对？我不能阻止玉自寒和别人成婚，也不能救战枫的命，你一定讨厌我了对不对？”他的眼中泪珠灿灿，却是无比真实的痛。
“不，我没有。”
此刻，如歌突然很想抱住雪，她觉得他脆弱的好像个孩子，他的玲珑剔透的好像要融化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她，使她没有办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看他痛苦。
“丫头，你爱我吗？有一点点的爱我了吗？” 雪屏息端详她的神情。
“我……”
突然——
“啊！”从战枫房里传出来的低吼。
“战枫！”
如歌飞奔向战枫的房间，留下雪一人。她还是没有回答他，这个最让他伤心的问题，她还是没有回答。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雪笑得苦涩。
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大滩大滩暗红色的毒血从他口中吐出，床上的战枫脸色煞白如纸，嘴边的血迹触目惊心。
如歌冲到床边，从后面扶住了他。
“战枫！战枫！你怎么样了？战枫！”
“歌儿……陪我去那里好吗……我……我恐怕……”他的声音如此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如歌知道战枫指的是哪里，但是她犹豫，他的身体状况……但是，也许这真的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好。我马上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荷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