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许我尘埃落定》作者苏伦

10、想念你在天之涯，海之角（10-13）

　　10

　　《非诚勿扰》刚上映的时候，我跟叶子正处于感情的启蒙阶段，还没开花结果，两人冯小刚爱的感召下，在天涯的萍水相逢，是《非诚勿扰》成全我们。我看电影里的秦奋的经历，想起我的感情往事。人在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时候，总习惯把痛苦放大，却不料踏入社会后，遇到的挫折其实会比读书时大个千万倍。
　　电影里秦奋和笑笑修成正果，当时那颗极度失落的心在叶子的感召下，我重新找到生活的追求。我心里就想，就将张静雯当做我的一个故友吧，我没真正得到过，又谈何失去呢。
　　两年后，当《非诚勿扰2》如火如荼热映的时候，我还在三亚读大四。之前剧组秘密在三亚热带雨林拍摄的时候，我跟叶子正巧在那一带游玩，我回想起两年前的际遇，我跟叶子惊喜得到葛优与舒淇的签名，做为我们爱情的写照。却没想到《非2》电影上映时，我跟叶子的感情也到了终点。

　　那时频临毕业，大四下学期几乎没有课。叶子的想法是想让我陪她去浙江发展。从小没离家的她，高考前一时头脑发热，跟父母怄气报了三亚的大学，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当我跟她说我想去广州发展时，两人经常相持不下，互不谦让。
　　终于有一天，我们又为此事纠结，叶子抛下一句话：“林寒，你是不是想回广州，跟张静雯团聚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我姐妹，你怎么跟她比！”我解释道。
　　“你把她当妹妹，但是你对你妹妹的关心都比我好。每次她来电，你总是躲着我跟她讲话，你手机里一直藏着她的短信，还有每次她找你有事，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我不知道她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都知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跟她一直都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我据理力争。
　　“我知道，但是我心里不舒服。以前我总是想你是觉得亏欠于她，想报答她高考前对你的帮助，但是我后来发现，我再怎样对你好，也比不上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叶子哭着说完，抛下我一个人在食堂里吃饭，气冲冲跑出去了。

　　随后几天，我带着愧疚给叶子打了电话，却没有人接，又发短信过去，又没有回音。我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女人的狠心，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叶子早已打点好行李，在考完最后一门课后半个小时，人已经到了三亚凤凰机场。我向她的室友打听到消息后，忙打车从三亚湾往凤凰机场追了过去。
　　到了机场，航班起飞了，叶子的电话也打不通了。我回想两年前，一同去看《非诚勿扰》的情景，人生方过2个年头，此前每天朝夕相处的两人，如今竟变得疏远。

　　我在学校里等了一天，也不见叶子的回信，心也冷了，叶子是敢爱敢恨的人，连告别也会是不言而别。我独自跑到叶子的寝室楼前，傻傻地看着发呆。
　　大媒人小乙见我状态不好，知我和叶子的经历，埋怨了她几句。他说他跟他的小女友也闹别扭，还没毕业，就快要分手的迹象。我苦笑无泪，也只好咧着嘴与他干笑着。
　　一千多年前，伟大的诗人白居易，一句话道破了我们那时共同的心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11

　　叶子回浙江后，也没有跟我再联系，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2011年初，我来到广州，来到这个承载我梦想启程的地方。我的大学同学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也没听说哪个想去广州发展，不是往北京就是去上海，要不就各回省会和老家。我在广州也没认识其他大学同学。许默早我半年毕业，在广州租了一个大单间，他看我想来广州发展，于是跟房东商议换成一房一厅，加多了一个床铺。作为一个毕业三无人员，无房无车无存款，我也不敢要求太多。
　　即将告别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涯，我内心充满感慨。那时，我第一首要任务就是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凭着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爱好，我去广告公司应征实习文案的工作，经历一番找工作的艰辛，就有一家老牌4A旭阳看上了我。我当时想也没想，马上应承。刚毕业就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弥补了我失恋后的失落。

　　资本家本来就苛刻，虽然号称广州4A，实习工资只有800元，所以我不得不继续向家里求援助。我当时就是一张白纸，没有感情的牵挂，一心也只投向工作中，我的直属上级李一冰大我5岁，却已经做到了公司创意总监的位置。
　　我一直坚信否极泰来的老话，在这个世界上，上天亏欠你什么，就会用另一方面来弥补你。后来我忐忑的人生道路果真印证了这一点。
　　那时，我小心翼翼地做好上级安排每一项工作。因为公司同时招聘了4名实习生，而最终能留下来只有一半的概率。在实习第二个月，我的一时灵感帮其中一个美容项目解决了最大的品牌命名问题。公司开例会时重点表扬了我，我想这下子该站稳脚跟了吧。

　　4月底，因为要做论文答辩的缘故，我回到了崖城大学，大学同学以我能进旭阳公司为荣。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大学匆匆4年，斑驳青春，终将落下帷幕。校园里到处弥补着离别的气氛。我们寝室4人，来自天南地北。大家知道要分离，也许此生不会再见面。所以跟附近几个宿舍的室友几度流连校外的小餐馆，为即将远离划上完美的句号，似乎散伙饭没吃，大学便不完美。

　　有一次，我们宿舍内部4人聚会，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温子玉喝高了，一边豪饮，一边高唱孙楠的《拯救》，声响划破长空。不料隔壁一桌的东北汉子，也是个火爆性子，冲着温子玉嚷着：“吵什么吵！小心我拿酒瓶子抽你！”
　　当时温子玉正在酒兴上，随手拿起身边的扫把，往那个家伙身上一挥，大声嚎：“老子就跟你干上啦，咋样？”
　　我们都来不及反应，只听见对方惨叫一声，“啊！”
　　现场顿时慌乱了。
　　我们其他三人忙上前劝阻，但为时已晚。

　　12

　　温子玉自从上次在学校外围打人之后，导致对方骨折，按照校方以往的作为，定当开除退学。我们宿舍其他三人都为之惋惜，责备他不该一时冲动。
　　但是自从温爸来学校后，赔了对方6万元，私底下不知道走通了多少关系，并把温子玉好好训了一顿。受伤的一方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就没有意向把事情搞大，同意息事宁人。学校领导也没有再深入追究下去，只在学生档案上记了一个留校观察的处罚。温子玉经过那事之后，也不敢过于放肆了，好不容易读了4年大学，要拿个文凭，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栽了跟头。他家里人已经安排后路，一毕业就把他送往美国波士顿留学3年，所以暂时也不操心着毕业后就业问题。
　　我问他，那凌子怎么办呢？
　　他沉默一下，说：“让她先去深圳那边工作吧，到时再看能不能一块出国去”。
　　我想凌子也够可怜，自打高中后跟了温子玉，多年来，聚少离多。温子玉在外面偷吃，她也未尝不晓得，只不过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子玉起码比我幸运，他家境比我好，人又比我帅，还有个对她如此忠贞不二的对象。而我呢，叶子选择离去，张静雯呢？

　　犹记得大二时，有一次，温子玉刚想出门，我无意间提起张静雯。他一时好奇，在我的电脑上瞥了一眼张静雯的照片，说：“林哥，说句实话，你真正爱的这个女生，其实还不如你的现任叶子漂亮呢！”
　　我忙解释：“但她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没有她我可能真的考不上大学。”
　　温子玉轻轻应了一声，“噢！是吗？”
　　在镜子前拨弄一下他那万年不变的韩式刘海，带着一脸疑团，又跟隔壁宿舍的同仁喝酒潇洒去了。

　　我想真的是，在蓉城一中的时候，张静雯的美往往被她的成绩所掩盖，她也不是那种时尚靓丽的女生，一出现就能引起周围男人的围观。但是有一种纯粹的美，给人邻家女孩的亲切感，当时的我也是被她这种自然的美所吸引。这些年下来，她在我心目中，不知不觉中几乎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她笑我也为之高兴，她失落我也因之伤感。即便我一直只是个旁观者，远远注视着她的幸福。这一切，她真的知道吗？这辈子似乎没有机会去表现了。我从来就没有跟她站在同样的高度，和她有一种旗鼓相当的感觉。当年她出于什么样的冲动，帮我补课，我一直不得而知，但是我想我跟她这辈子的故事，还远远不会就此落幕。

　　在结束完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我们两个广告班组织了一次毕业联谊晚会，在场的很多人都哭了。对于大学4年，我们班的男生做了一个很好的评价：对于女生而言，这4年里，最大的变化是大部分人从淳朴变得会打扮了。这四年里，各自经历过什么事，爱过多少个混蛋，流过几次产，大多也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四年过去，有人选择往象牙塔里钻，继续学业之路，来缓冲毕业后的落差感。有人父母早早安排了当地高位高薪的工作，学校的就业考核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如同虚设，其实他们只要的是一张学位文凭就可。有人父母已尽全力让自己的孩子读完大学，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后孩子能混出怎样的名堂，也只是各安天命。
　　我们两个广告班里四年来也只成立了4对鸳鸯，其中一对还是跨越两班的，其他人不是单身，就是对象没在身边。所以在毕业酒会上，“单身”的一群人没少拿他们几对开刷，毕竟大家来自天南地北，毕业后还能不能走到一块，真不好说。
　　班里几个男生抓着麦克风唱着周华健《朋友》，“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唱毕，好事者起哄：“在座的情侣们，每一对都要上台，来一段情歌对唱！从我们的班花张欣然开始吧。”
　　周杰伦、林俊杰、陶喆、梁静茹都是大家的首选。
　　男：“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女：“睡梦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我悄悄关上门带着希望上去，原来是我梦里常出现的那个人。”

　　唱完了周杰伦《屋顶》，陶喆的《明天你要嫁给我》更符合情侣们的心境。
　　男：“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女：“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听我说。”
　　合：“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我跟温子玉、小乙坐在酒席的边缘里，虽说我们仨在班里也算是比较引人注意的。但在那时，我只想安静在那看着，看着这些往日里闪过的身影，心想着，大多数人或许此生不会再见面了。温子玉和小乙被众人叫去各处喝酒话别。我听着情歌心里却充满感伤。或许我越想拥有一份纯粹的感情，却越得不到，最终却只能与寂寞为伍。

　　身边的一哥们一块起哄：“林哥，你这个歌霸就上台亮一手呗！”说着已把话筒递给了我。我推托不下，只好上台，让同学帮我点了一首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

　　如果痴痴地等
　　某日终于可等到一生中最爱
　　谁介意你我这段情
　　每每碰上了意外不清楚未来
　　何曾愿意我心中所爱
　　每天要孤单看海

　　宁愿一生都不说话
　　都不想讲假说话欺骗你
　　留意到你我这段情
　　你会发觉间隔着一点点距离
　　无言地爱我偏不敢说
　　说一句想跟你一起 Woo～

　　话说起来，这首歌也是促成我跟叶子在一块的一个重要因素。
　　大二开学初的时候，我们分院要举行迎新活动，我们每个班都要出了一些节目，那时我跟温子玉除了有一个吉他弹唱之外，我还自告奋勇去唱了一首谭校长的《一生中最爱》。那时，我内心里是唱给张静雯听的，但是她不可能在现场，就当是我一次隔空对话吧，却不料被在场的叶子听得入迷。
　　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呢？
　　她说：“还记得大二初那次迎新晚会吗，你在台上唱《一生中最爱》，唱到每天要孤单看海，我从你的歌声中听出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想得到却又无奈的心理，这份真情打动了我。”
　　我听后内心一阵苦笑，却不敢对她说实话，其实那首歌我那时是唱给张静雯听的。我只是对她默默称是，笑着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了，那我们岂不要给谭校长这个大媒人送一份大红包呢！”

　　13

　　毕业酒会结束后，离校的日子也不多了，我想跟叶子道个别。在一起两年了，是她教会我从一个男孩成为一个男人。叶子算是我的真正意义上的恋人吧，如果按人初次真正动情开始算第一次恋爱的话，舒丹，张静雯应该都算是，但是至今为止张静雯还不知道我的心意，而那时我想这一辈子估计我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去。
　　叶子曾跟我说过：“我不允许我喜欢的这个男人，爱其他女人胜过爱她自己。”女人永远都是自私的，实际上那时我跟张静雯的关系仅仅是朋友而已，但是女人之间的妒忌，男人永远也猜不透。叶子曾让我断绝跟张静雯的联系，即便我跟她都是清白了。我说我不可能为了你把我多年的朋友给抛弃掉。

　　崖大的男女生宿舍是分开的，男生进不了女生宿舍，但是女生却可以自由出入男生宿舍，所以男女不平等的现状在我们学校也不例外。
　　我站在女生楼下，远远往叶子的宿舍望去，她正一个人对着傍晚的夕阳发呆。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她，她依然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往日活泼的形象截然不见，仿佛在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我伫立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她开始没留意到我，等到她宿舍有人叫她时。我方见她闪过脸来，远远地瞥了我一眼，便匆匆进了宿舍。
　　我忙提起手机打给她，这次通了：“叶子，刚才我在你宿舍走廊看到你了！”
　　“嗯！”她声音有点低沉。
　　“你还好吧？有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人人网也没看到你更新！”我殷切地问。
　　我见她慢慢走出宿舍，手举着电话贴在耳边，远远朝我看了过来。
　　我见她没有回话，继续问：“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她的一副若无其事的回答，却让我觉得我们在变得陌生。
　　我们矜持了一下，却是她开始了话题。
　　“林寒，这几个月我反复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本来想我能重新定位我和你，和她三人之间的关系，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我的内心不允许我喜欢的人，心里最惦记的人始终是别人。”
　　“其实，我跟张静雯之间只是朋友而已，你一直都知道的。我——”我辩驳。
　　“你先听我说完，林寒，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以后会有女孩子真心喜欢你的，你之前说过我们毕业后，可以在广州从零开始，但是我一个人跟你去了广州。我浙江这边的朋友圈却再也没有像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样亲密了。我爸已经给我安排好嘉兴这边的工作。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在一个喜欢的城市里，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家里养条小狗，平时可以遛狗逛街，过一个知足安稳的生活就足够了。”
　　“其实这一切也不是很难，我相信我们以后也能拥有的！”我争辩着。
　　“毕业之后，林寒，我相信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生。我还是想过着平淡的日子，有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发小身边，在熟悉的城市过着熟悉的生活。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张静雯在你心中的地位。”
　　“张静雯也在广州，她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感情始终是自私的，我不敢把我的未来赌在我不敢确定的前途上。”
　　“我很满意，大学有2年时光里是与你在一起的。你给予我不少深刻人生体会，让我学会更加热爱生活。你是个有温度的人，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觉得温暖。”
　　“我不能自私地让你一辈子不与张静雯联系，就做个陌生人。我相信你也做不到的。”
　　……

　　说到最后，叶子的声音只剩下哽咽。我怔在原地，不再言语。其实叶子一直都知道，她听了我跟张静雯的故事，深受感动。刚开始并不在意，以为我只是暂时惦念张静雯，终有一天，我的心会转到她身上的。她用两年的时间来证明，结果却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