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吃店》扒皮锅锅

13、同游闻莺阁

　　等小吃店的厨子小二们休完五天的带薪假期回到店里，就发现员工队伍又壮大了——晏邺穿着一身跑堂的短褂，特别挺拔的站在柜台边上，特别淳朴的向大家打招呼。

　　刚刚开门进来的众伙计倒吸一口凉气。

　　厨子甲：“掌柜的这位壮士是新招的护院吗？”

　　小二乙：“掌柜的你不爱我们了吗嘤嘤嘤~”

　　打杂丙：“好帅呀可以放在门口揽客嘿嘿。”

　　周知锦：……为什么我的伙计个个骨骼清奇

　　周知锦清了清嗓子，说：“大家看上去休息的挺好呀，我这次回乡呢给大家带了土特产，来来来大家分一分。”说着拎出好几个纸包来分给了大家，再摸出一个直接拆开，里面一把黄澄澄的地瓜干。

　　周知锦把拆开的纸包放在桌上，捻起一条开始啃，边嚼边说：“来来来先吃着先吃着。”

　　伙计们也一向知道掌柜的平时没什么脾气，都嘻嘻哈哈的吃起来。

　　晏邺在一旁额角直跳：……明明是在城西的土特产铺子买的，真土特产

　　周知锦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戳戳晏邺让他吃，向大家说道：“这位是我老家的六堂姐的三表哥的二伯的大孙子，姓晏，他爷爷想让他到城里来见识见识，正巧咱们店里缺跑堂，就让他来做个伙计。”

　　小二乙幽幽道：“掌柜的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嘤嘤嘤~”

　　周知锦迅速用地瓜干堵住他的嘴，说：“咱们现在生意越来越好，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吗小乙！你想想，咱们现在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不扩大员工队伍怎么给客人提供更好的客户体验呢对不对，没有好的客户体验怎么能有一级棒的信誉呢，没有信誉怎么培养回头客呢？……”

　　晏邺听着他一路从招个新伙计扯到了成为全国第一餐饮连锁，期间还举了两个例子来类比，努力绷着脸却还是憋不住笑，只好拿起茶杯喝口茶，偏偏周知锦说到激昂处还猛的一拍他，晏邺当即呛了一口咳起来。

　　周知锦赶紧给他拍着背顺气，晏邺刚要道谢，一抬头却看到周知锦的目光中满满的慈祥：“大外甥，慢点喝。”

　　晏邺：“……多谢……”

　　周知锦的目光中又多了满满的宠溺。

　　晏邺：“……大舅……”

　　周知锦满意点头。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内部建设，伙计们都元气满满的开工了。晏邺虽然是生手，倒也做的有模有样。周知锦倚在柜台后头，觉得自己这笔买卖做的甚是划算。

　　忙忙碌碌到了戌时三刻，伙计们向周知锦告了别各自收工回家了。

　　这几天周知锦给晏邺拾掇了一间客房出来，晏大侠终于能在室内睡了。

　　两人一起把门板合上，周知锦拍拍手上的灰，对晏邺笑的一脸神秘：“去换身衣裳，待会带你去个好地方。”

　　晏邺看着他笑起来：“掌柜的不会又想带我去辛女侠那吧？”

　　周知锦啧啧两声，豪情万丈：“带你去个没去过的！”

　　*

　　晏邺换了一身鸦青的箭袖短打，头上束着那枚青玉发带。他一身衣服款式极其普通，只有一根腰带点缀，随着他的动作剑刃若隐若现。

　　周知锦发现他似乎特别喜欢深色的衣服，于是问道：“祖安你偏好深色？”

　　晏邺一笑，眼角弯起来：“耐脏。”

　　周知锦：……这理由好像完全无法反驳

　　周知锦带着晏邺走到小吃店后院的地窖里，挥挥手让灰尘散开，然后开始一脸大义凛然的抚摸腊肠。

　　晏邺：……掌柜的你还好吗

　　在挨个抚摸完腊肠之后，暗道终于咔叽露了出来。

　　周知锦搓了一下手指，这么多年了这些腊肠摸起来依旧很微妙啊。

　　晏邺颇为惊讶，但他早就猜想周知锦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吃店老板，此时倒也没表露出多少，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进了暗道。

　　两人走了不到一刻，就到了尽头的暗门。周知锦打开锁，晏邺就见已经到了一处房中。

　　周知锦打开樟木箱，从里头摸出一张面具来，递给晏邺。这面具与他的不同，并不能遮住全脸，而只是从鼻梁开始遮住下半张脸，能像面巾一样露出眼睛。

　　周知锦说：“祖安请稍等。”说着开始面向箱子背对晏邺开始脱衣服。

　　大家都是男人，晏邺也不忸怩，坐在桌边把玩起面具来——似乎是金属质地，入手却很轻，色泽漆黑泛青，侧边刻着花纹。晏邺仔细的看了看，似乎是一枝花的图案。晏邺看向周知锦，只见他已经脱下了外袍，穿着一身中衣，看着比平时更加瘦削了。晏邺不由盯着他的背影看，周知锦似有察觉，扭过头来看着他笑：“怎么了？”

　　晏邺低下头咳嗽两声，向他扬了扬面具，问道：“这花是？”

　　周知锦正要拿衣服的手几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来，脸上还是一样的笑意：“墙下红。”他顿了一瞬，又垂着眼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晏邺摸着面具上的图案，忽然有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突如其来，没有抓住。

　　周知锦见他面露疑惑，以为他好奇为何是这样一种随处可见的植物，便说：“因为很甜。”

　　听他这样说，晏邺突然觉这花和周知锦太配了，不由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很快周知锦就换好了衣服转过来。

　　这一身衣服也是深色，不过和晏邺一身朴素的纯色不同，布料虽是乌黑，却隐隐泛着光，领、襟和袖缘用金线精细的绣着盘云纹；他遮着全脸的面具看着倒是和自己这一只是相同的金属材质，侧边也有一株墙下红，不过却是金丝掐嵌，显得张扬得很——

　　看着非常土豪。

　　晏邺突然觉得心理压力好大。

　　周知锦整理了一下衣服，领着晏邺从房门口出去了。

　　两人走了一会，到了一处仿佛是大厅的地方。厅中有一展台，台上有几张雕花圆几，上头分别放着一些物件，晏邺瞥了一眼，看见放的靠前的三张圆几上各自供着一尊玉佛、一块琥珀、一只香炉，台下约莫有四十来人，有些正围着展台细细的看，有些正往纸上写着数字，有些正将封好的信封交给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小厮——看样子是一场价高者得的买卖。

　　晏邺虽对京城并不熟悉，但为了生计对大小事都有耳闻，当下想到了闻莺阁地下鲜有人知的暗市。

　　这时二人已由廊中走到光亮处，场中眼尖的人立刻发现了他们，纷纷迎上来打招呼，周知锦一一回应。

　　有一富户模样的人走到近前，微微躬身作了个揖，说道：“二公子，梁某不过一月未来，您这的好东西愈发的多了！下次有什么稀罕玩意，我是一定不能错过啊！”

　　晏邺早有怀疑，此时也不由一惊——原来周知锦就是这地下暗市的东家！

　　周知锦一笑，声音隔了一层面具，变得沉闷了许多，还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沧桑——外头传闻二公子年逾而立自然是有缘由的。他也回以一礼，说道：“在下能经营这一点小生意，也多亏了梁兄这样慷慨的照拂。梁兄日进斗金，忙碌的很，能抽空来捧场，正是给在下的大面子，自是感激不尽啊！”

　　他这一串话把对方的恭维完完全全的转了回去，这位梁老板甚是受用，继续客套了几句便放他们走了。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上来打招呼的，周知锦一一回着话，嘴上奉承着，却全无阿谀讨好的姿态，倒让这些平日受惯了马屁的老油条们觉得极为真诚，更加乐意与他来往。

　　周知锦在人群中游刃有余，晏邺就尽职尽责在旁边一言不发扮雕像，在场的都是有眼力的人，见周知锦并不介绍，就也不问，只是在心中猜测，他身形修长脚步平稳，穿着并不奢华显眼，应该是护卫的角色。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会儿两人就又回到了场边不那么明亮的隔间，林棠川已经在桌边摆了一副优雅的样子等着了。

　　晏邺一路过来心中已经猜到，林棠川被周知锦叫作“三儿”，大概正是闻莺阁主三公子。

　　周知锦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晏邺正想维持护卫的形象站在他身后，就见他又拍拍身旁的凳子，便垂着眼笑了一下，也不客气地坐了。

　　林棠川看着两人显然是一套的面具，“噗”的一声笑了，说：“蛋儿你给晏大侠的是不是偷工减料啊，只有一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邺：……

　　林棠川自己笑到快岔气：“但是还是不能吃东西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知锦觉得有的时候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于是他也阴恻恻的干笑了两声，淡淡道：“你最近在看《美人一笑很倾城》？正好，我前几天听说了结局。”

　　林棠川脸色大变，迅速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大声说：“不要剧透不要剧透我不听我不听。”

　　晏邺看着周知锦，知道他一定在面具下偷笑，不由也低着头笑起来。

　　场内好事者早就密切关注着这里的动静，见此一幕，心中波澜骤起，须臾间已经脑补出一出惊天动地荡气回肠的豪门情仇。

　　于是第二天的江湖小报又有了新的话题——《神秘第三人介入二三？》、《三公子似受情伤拒听解释》、《二三感情扑朔迷离，是甜是虐引人遐想》。

　　林棠川表示愤怒：这些人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后非常认真津津有味的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