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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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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角形的花阵比阴阳阵更稳固,释放的力量也更强,但有一个弱点,它需要施法三人足够齐心。
阴阳阵威力偏于均衡,法力的盛衰也是由弱到强,其中要花费些时间。这个阵法不必担心遭到施术人的背叛,因为阴阳互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便最后只剩下一人,也能把阵法完成。
三位前辈没有选择阴阳阵的理由我想应该是浪费时间。毕竟杀御仙师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虽然现下风向都是对于御仙师的唱衰,并且还是一边倒的唱衰,可曾经叱咤风云的威风还是所有人心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们没摸清御仙师的路数,因此刚出手时便有所顾忌,杀了一堆以后发现和杀别人没什么区别,这才放了胆子大杀特杀。等屠刀摆在我们头上时,早已不知惧怕为何物了。
“宋家丫头,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受死,一刀切总比慢慢剐要强!”李日增粗哑的嗓音在耳边盘旋,我不用回头也能猜到他脸上透着得意的神情。郑世忠没说话,一直沉默地加强施法,听闻此人年少老成,形成风格诡谲不定数,我有种预感,他留了一手。
坦白讲,我不擅长解阵法。
身上受限的力量越来越强,三角花阵逐渐成形,花纹随着闪烁一点点地盘旋到我身上。
古青明依旧和荣方死缠,赵期颐对付魑魅魍魉腾不出手,看来到最后靠谱的还是自己。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扔到空中,用手在上面迅速画出破军之法的秘诀。符纸渗透完最后一笔,“砰”的一声胀大数倍,随着它不断地扩大,缠住我的花纹转瞬被吸附到它身上,那些纹路死死收紧,我掐准时间,在它爆炸的瞬间跃起偏离被限制住的区域,朝吴媚的方向跑!
吴媚仿佛被那声音吓住,没等回神,我已经念完秘诀用缚灵绳把她捆在原地,左手微翻,她狠狠地朝向我追来的另外两人身上砸去。跑到街口,每个出路都被轰隆堆砌的石砖堵住,我回身,李日增握着铁链一步步走来。
他身后,郑世忠在念咒,密密麻麻的“嗡嗡”声席卷天地,无数闪动的符文坠在半空,如同利剑紧绷前身只等它们的主人一声令下。
我冷静思考了下。
念咒我比不过郑世忠,郑家最擅长各种阵法和术式。
硬打我身体不够灵活,肯定会挂彩,而且李日增手中的铁链又名擒天,那玩意死扛天道降下的雷都还有三四分胜算,我肯定不如天道的威力,所以硬碰硬估摸连个全尸也不会剩下。
眼看李日增的步伐越来越近,身后冰冷的石墙激的我一个哆嗦。深呼口气,我闭上眼。
天之高远,地之深邃。
高远如春秋,深邃如夏冬。
春秋之凛,扫荡原野,钟山之神,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
有风息从我脸庞吹过,忽而为冷,忽而为热。
我睁开眼。
碧绿色的眼瞳闪烁。
*****
李日增本来对讨伐御仙师的事不感兴趣,他资历甚高,眼界孤傲,虽然被本家放逐,但这不妨碍他四处游历,顺便再提高提高自己修为。直到郑家的老友寻到他。
“老兄,不是我说。”李日增皱眉道:“杀御仙师没有好处,天道不是像你我有形体存在,它是虚无飘渺,但却牢牢握住你我的性命。既然设立了御仙师,必然有设立的道理,贸然去除,一时虽显现不出弊端,但日后恐怕要结下苦果。”
郑世忠冷笑一声,目露轻蔑:“你这是怕了。”
“我是怕了。”李日增叹了口气,“但怕的不是御仙师,而是天道。世人皆看到御仙师的威风,实话和你讲,五十七位中,难缠的也就五个。而这五个中,最厉害的怕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汤稀饭,你难道忘了,为什么仙界鬼界如此畏惧御仙师,说穿了那是汤稀饭打下的名声!”
“汤稀饭除了有担任第一届主持大局的名声,他还有什么?”郑世忠无法理解李日增对这沽名钓誉的小辈如此忌讳,“我这次来,是为了让老兄一同报仇雪恨,难道你忘了,古青明杀你妻子之恨了吗?”
李日增摇头,果然他不记得当年汤稀饭的事情了,不过也对,这能力也是汤稀饭的本事,让世人只知他表面那套风花雪月。
至于杀妻之恨,李日增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女人一心向大道,欲杀夫取丹夺其修为。若不是古青明及时赶来,恐怕他早已死在自己亲手为妻子锻造的佩兰剑下。
时至今日,他都想不明白,杀了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修为?可沾满亲人血污的修为天道是不认的。杀夫证道?可证什么道?天道?若这样的话全届早乱套了,更何况那些不断绵延后代的家族?
见李日增心意已决,郑世忠不再劝说。
走出老友隐住在此的敷山居,下完最后一节石阶,他转身朝阶梯尽头的房屋深深望了一眼。
不到一炷香时间,有人影从房屋里摇摇晃晃走来,郑世忠等他走到跟前才抬眼看他。
“老兄,你说得对!”李日增瞪着通红的眼睛,沙哑道:“杀妻之恨不得不报!”
*****
白色小人嘻嘻哈哈从我头上跑来跑去,不等我回神,踩着漫天符文跑向郑世忠。随着它的步伐,越来越多的流星由西向冬划过砸在闪动待发的符文上,无数碎片结晶飘落,像下了场安静的雪。
傒囊这家伙自从解了禁忌,便肆无忌惮起来。
小不点还在四处蹦跶,边跑边摇晃着小手和郑世忠捉迷藏。
没有术士操纵,李日增这个只剩下壳子的傀儡不由自主摇摆起来,浑身微微颤抖,四肢不受控似的举起又落下。擒天链跟着主人动作晃动,原本锋利浸满冷光的链锁逐渐被腐朽吞噬。我脚步放轻,观察着李日增,思考下咒的核心会是哪。
烛阴呼出的声带回试探来的气息,我绕到李日增身后,双手合掌,十指朝内,然后张开各在左右画了个圈。
左阴右阳,黑白气团分开又融合,终于在他脑户穴的位置停留。
我右手捂住双眼,感受手心中聚满炽热的光和阴冷的暗,顷刻间朝那被下咒的地方按去。
触碰脑户的瞬间,仿佛有数千张口撕扯我的手心,有凄厉的叫声响破夜空,伴随着残音,有利刃隔空往后背劈来,我身子一转,来带着李日增踉跄地走动,他短暂抖了抖,“嘭”的跪在地上。
手中捏住的活物不断挣扎着,我举到眼前,是个黑灰色的小鬼。他张着大嘴露出尖锐牙齿,试图咬我手腕。我不冷不热哼了一声,随手扔到擒天链上,更加刺耳的叫声响起,配着犹如肉在火炉上炙烤时发出的“噼啪”声,没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早已失去主人的擒天链发出哀鸣,它卷住李日增的皮囊枯骨,慢慢随着不断落下的碎片消失在风中。
我活动了下手腕。
烛阴赋予我的力量强化了我的观感,与此同时它也不满发出呼啸声,仿佛嘲笑我依旧畏畏缩缩不肯使出全力。
我抬眼,郑世忠站在街道的另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大。
我却听不到任何打斗音,想必这里是他设下的区域,除了施术人和他的敌人,没有人能闯进来。
我不知道赵期颐和古青明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花店如何。
我有些疲倦。
今晚的打斗验证了我父母对我的评价,我的确不擅长打杀。比起杀人杀怪,我更适合坐在那里给人治病。
然而郑世忠还在盯着我。
也不知道我那张脸有什么好看的,我敢说他用的时间快赶上我自己照镜子的总和了。
作为一名不能以颜值来震慑世人的人,我几乎不怎么关注自己的脸。
我这么想着,他缓缓举起双手。
戒备地摆出架势,等来的不是出击,而是一寸一寸隐入夜幕中。
最后的袍角也不见后,我听到了扫地的声音。
我看见古青明靠在花店门口,拄着枪正在擦自己的脸。赵期颐拿着扫帚扫街道上的碎纸片。
两人看见我,一个冲我点点头,一个冲我摆摆手:“我昨天做好的白粥还在冰箱里,你要是饿了拿出来在微波炉里加热下再喝。”
什么情况。
郑世忠居然走了,没攻击我?
这不会是什么幻觉吧?
于是我走到赵期颐旁边,从他手里接过扫帚。
他惊讶带着惊喜的表情跃然脸上,我微微一笑,猛地朝他脑袋上糊去!
“让你们在这闲着!不知道找下还在挣扎的队友啊!还扫地!怎么不扫扫你自己脑袋里的东西!”
赵期颐连蹦带跳地躲开,哭丧着脸回嘴:“我本来想去找的哎呀呀!但是古青明说不用啦哎呀不要打我了 !他说你能解决的说你要相信你呀好疼好疼!”
我打完舒了口恶气,走进一片狼藉的花店,看见古青明坐在唯一没被波及的沙发上喝着粥。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露出丝真挚的笑容。
“这个粥真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