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中国地狱，是阴曹地府！》若若瑶

16、十六

　　从冰山地狱回来好几天，言福和元乐依然惦记着舍月提到过的裂如青莲花地狱、裂如红莲花地狱等八寒地狱特色——越是被告诫过不能去的、不好看的，却反而越发有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他们想要去一看究竟。

　　不过森罗殿日复一日繁忙的事务让他们也只能想想而已，没法付诸实践。

　　好容易忙过一阵，这天森罗殿提审复核的事务到正午便告一段落，言福和元乐吃过午饭后便坐在廊下，一边吹风一边聊着下午能去哪里闲逛，却见崔钰穿着身便服，拎了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小桶，往殿外走去。

　　两个爱凑热闹的好奇宝宝立刻追了过去：“崔钰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崔钰扭头见他们俩一边问一边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桶看，解释道：“哦，前阵子答应过黄道婆去帮她的棉花园打药除虫，趁着今天下午有空就过去了。”

　　元乐又没听懂：“黄道婆？这是谁啊？”

　　言福倒是有些印象：“是不是住在地府城郊的那位号称纺织神的黄婆婆？我记得我的姑姑婶婶们都曾经去跟她学过纺织技巧。”

　　没等崔钰回答，元乐已经眼神一亮：“纺织神？是神仙吗！崔钰君我们能不能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啊？”

　　崔钰点头，并不介意的样子：“可以，不过跟过去就要一起帮忙的。”

　　好奇宝宝们同时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从森罗殿走去城郊有一段路程，元乐走在路上已经忍不住继续追问：“崔钰君，那位黄道婆真的是神仙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神仙住在地府的呢……”

　　崔钰摇头：“不是，这位黄道婆只是宋朝的一个凡人，不过却是位了不起的纺织大师，为凡间的纺织技术发展和革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称得上是中国纺织第一人。凡间为了感念她的功绩，便尊她为棉神或纺织神，但天庭上并没有为她设有这样的职位，她也并不算是有神职的‘正统神仙’。”

　　言福便疑惑道：“历来功绩突出的凡人，死后封神也是很常见的事，我听说这位黄婆婆确实技艺高超，织出来的布锦无人能及，那为何她死后没有被天庭封为真正的纺织神呢？”

　　崔钰抬眼看了看天庭的方向，淡然道：“这事虽然一直没有官方的说法，不过坊间谣传一直有一个广受认可的答案。”

　　他说完看那两个好奇宝宝还是一脸茫然，继续解释道：“你们忘了天上还有个织女了吗？虽然她当年耽于风月情爱惹得天君和王母不快，被发配到了天河边，但好歹也还是出身高贵的天女，若黄道婆真的位列天庭号称‘纺织神’，那织女的位置该往哪里摆了？”

　　言福和元乐似懂非懂的点头，元乐还歪着脑袋嘟囔：“……有两位纺织神就不可以吗？”

　　“……”崔钰觉得再解释下去有些深了，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们这些小鲜肉，以后就明白了。”

　　“啊，说到这个小鲜肉，”言福立刻被分散了注意力，“现在凡人都喜欢说自己是小鲜肉来形容年轻，连地府也跟着说起来，弄得我每次听到都忍不住先往好吃的肉菜上面想。”

　　元乐跟言福混得熟了，也开始敢于吐槽了：“……言福你到底是属什么鬼种的，怎么这么爱吃肉啊？”

　　言福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照实道：“我父亲是地府的鬼差，我母亲是金华猫妖，应该算是混血吧，我也不清楚我算是鬼还是算妖……”

　　“你怎么看都不像猫妖啊……”元乐左右打量言福，揶揄道，“我看你这么爱吃肉，还以为你属老虎妖的呢。”

　　言福哼了一声，却又想起一件事，问向崔钰：“说到老虎，崔钰君你做凡人的时候是不是判了个恶虎吃人的案子，在凡间特别出名啊？”

　　元乐也附和点头：“嗯嗯，我看凡间的传说，好像关于崔钰君断案的就是这个传说流传最广了，还用这个案子来佐证说明崔钰君能‘昼理阳事、夜断阴府’的传言呢。”

　　崔钰似乎并没把自己当年的传说放在心上，做回忆状想了想才点头：“哦，是有这个事。那时我已经到地府兼职判官，学到些跟生灵动物沟通的办法，算占了点便宜，不然也没法断那案子。”

　　元乐便追问：“那崔钰君，那只老虎真的认罪并触阶而死了吗？”

　　“嗯。”崔钰再又想了想，“说到那只老虎，好像它死后到地府被判去了楚江王那边的地狱服役，期满后因表现优秀被楚江王留用了。我也挺久没见它了，你们要是对它感兴趣，改天去见楚江王的时候可以带你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

　　言福元乐正兴奋的答应，身边路过的几个拿着布匹的女官又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女官是在地府各殿里当值的女性差吏，怎么会结伴抱着布匹路过呢？

　　他们一边疑惑一边再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走出地府主城到了城郊外，前方不远却有一处园子绿意盈盈，绕着炊烟，跟周围荒芜暗沉的地府荒郊形成鲜明对比。

　　“前面那里就是黄道婆的住所了。”

　　崔钰说着径直走过去，跟院门处值守的女差说明来意，便直接带着言福和元乐往园内走去。

　　一边走他又一边科普道：“黄道婆死后到地府，阎罗君因怜其身世凄苦，而且对凡间的纺织技艺有极大的贡献，觉得天庭不为她设立神职不厚道，所以在地府近郊专门圈了一处附带种植园的居所，给她居住和种棉纺织，也让她帮忙教授指导地府的织娘们。”

　　言福和元乐一边受教的点头，一边扭头四下打量。这座园子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就像凡间寻常的农家小院。两三间房屋后面，是一大片棉花种植园。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主屋门口挂的“黄道婆纺织工作室”的醒目牌匾了。

　　“黄道婆留下来后，因她确实技艺高超，而且为人和善慷慨，热心教授纺织技艺，很受爱戴，所以地府里也都像凡间一样，尊称她黄婆婆。”

　　元乐更好奇了：“那现在她自己还纺织吗？”

　　崔钰点头：“当然，纺织是她毕生所爱，应该永远都不会丢下。她不但自己纺织，还招募了些生前纺织技艺高超的鬼魂，主要为地府提供布匹纺织，而且还开设纺织培训班，每年各界都有慕名来培训的人。”

　　他说着扭头看向门窗紧闭的主屋：“黄道婆如今经常被邀请出去各界做纺织方面的讲座和培训，一年到头在地府的时候反倒不多。今天大概又是受邀去哪里开讲座了吧。”

　　进到棉花园里，崔钰从手里那只看似轻巧的小桶里依次拿出了除虫药剂、气压喷壶、防护罩衣、防毒面罩、手套等一大堆物件，分发给言福和元乐穿戴整齐：“前两次遇到黄道婆都听她抱怨棉花上生虫太多，难以除尽，影响她棉花的长势和产量。我记得凡间生产的杀虫剂效果显著，就让钱小小带了些过来试着配了药，今天是先过来局部试一试效果。”

　　“凡间的杀虫剂？”

　　言福愣了愣，想起来昨天钱小小曾经来过：“……所以昨天你又让黑白无常过去提了小小姑娘过来，就是为了拿凡间的杀虫剂吗？”

　　崔钰坦然的点头。

　　回想起昨天再次被黑白无常勾魂到森罗殿来的钱小小，不仅黑着愤怒的脸，还不情愿的拎着个大袋子，身后的黑白无常也各拎着两个硕大的袋子。言福和元乐同情了钱小小一秒钟。

　　毕竟普通人一辈子也就只能遇到那么一次黑白无常，钱小小却不仅遇到过，还接二连三不定时的遇到，真是不容易。

　　“如果只是让小小姑娘带杀虫剂，也不用劳烦黑白无常大哥又跑一趟吧。”

　　虽然知道这应该是自家上司故意，但元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崔钰面不改色，嗤的往一株棉花上喷了一道农药：“我是看那些除虫剂太多，才好心让黑白无常过去帮她分担些重量。”

　　言福和元乐对视一眼，选择默默的喷起药来。

　　棉花园里一时只有嗤嗤的喷药声。

　　不一会儿，他们所在这一角的棉花都喷了药，崔钰收起喷壶：“先喷这一片给黄道婆回来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再大面积喷药。”

　　言福和元乐便也收了装备，通通放回崔钰那只神奇的小桶里。

　　现在棉花还没有完全成熟，言福和元乐一边跟着崔钰往外走，一边好奇的看着棉花植株上结着的一颗颗小包：“崔钰君，地府里种出的棉花，和凡间的棉花有什么区别吗？”

　　崔钰也扭头看了看：“原本是没什么区别的，甚至还曾经比凡间落后些。自从黄道婆来了地府，不仅醉心纺织技艺，还不断改良地府棉花的品种和种植方式，到如今她种出来的棉花已经跟凡间的棉花很不一样了。”

　　元乐睁着大眼睛：“是吗？有什么不一样呢？颜色变了还是质地变了？”

　　崔钰难得的没有确切回答：“这个我没太关注过，颜色和质地应该还是差不多吧，不过听说她园里改良的棉花棉团硕大，如果成熟后不采摘就会不停的越长越大越长越多，直到把整个棉花园塞成一片雪白蓬松的云海一般。”

　　言福和元乐听得哇哇惊叹。

　　崔钰说到这，便有些感叹：“说实话，我还挺羡慕黄道婆这样，能把工作和兴趣爱好融合得这么好。”

　　言福不由想起昨天被提来的钱小小，照例又是指着崔钰气得跳脚，却又说不过崔钰，最后把除虫剂往崔钰桌案上一丢气呼呼的走了，便忍不住道：“崔钰君，你平时也把工作和兴趣爱好融合得很好啊……”

　　崔钰看着他：“我平时都只是在认真的工作而已。”

　　言福和元乐抿着嘴，默默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主屋旁，恰好看到旁侧像是仓库的小屋里走出个人来，怀里抱着如小山一般高的各色布匹，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