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焰的晚餐》太华

8、裁员

　　张小焰十分生气，她要的爱情，不夹杂任何金钱世俗，不看家境、不看教育背景，只看人和性格，但竟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她选择逃避，不响应不答复对方的一切联络，即使人过来了也闭门不见。
　　她害怕，还在交往中就争吵不断，难道要像父母辈一样争论不休？她还害怕对方总是想要拥抱，甚至想要有进一步的接触，而她不想。
　　这个生日礼物事件，让她想要结束这一切，因为，看起来并不如她期待的那么美好。于是，她提了分手。李雷没有答应。他说，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想分，我还是很喜欢你。但她们也没有再见面。
　　张小焰有时候想起来会哭，觉得凭什么自己会遇上这样一份不纯粹的爱情，凭什么不能以美好开始，以美好持续。但她还是决定要分手。
　　一个月之后，李雷给她发短信说，他被裁员了。张小焰心里想，这样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于是没有搭理她。
　　李雷又发短信说，我真的被裁员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又真的和我分手，我就要回陕西了。
　　吓唬谁呢，张小焰心里想。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北京，虽然收入一般，但她觉得这里才有公平、才有机会，每次从外地出差回来，她都真切地觉得回到了家，她对北京有一点归宿感。上学、工作都在这里，还要去哪里呢？
　　李雷不再发短信给她了。过了一周，张小焰想，不会是真的吧，就叫李雷出来吃饭。时已深秋，她穿着新买的紫色格子斗篷款大衣。李雷出现时，神色暗淡，长睫毛投射到脸上，一团阴影，整个人萎靡不振，好似都矮了一点似的。张小焰看了心里难受，也不敢提分手的事了，总不好人家失业了就提分手吧。
　　两人沉默地吃了饭，然后散步到元大都公园。张小焰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很快就会找到新工作的，东方不亮西方亮。”
　　李雷说，“嗯，我已经海投简历了。”
　　张小焰问他，“你想要做什么？”
　　李雷回答道，“还是销售吧。”
　　然后他抱了抱她，良久才松开。
　　各自回家。接下来张小焰被派往湖北出差，项目不像唐山那么累，周末还可以逛逛，湖北被称为千湖之省，风景优美，长江边上的鱼也尤其好吃。湖北话，干脆利落，略带土匪味，倒也豪爽。美景美食，她跟李雷说，你来湖北陪我过周末吧。千里迢迢，共度周末，让美好的事稀释过去的瑕疵，就翻篇吧。有时候，事件型的浪漫也是她的憧憬。
　　但李雷说，不急在这一时，你回来就见到了。
　　她略感失望。他现在时间自由，却不肯来看他。
　　湖北的项目持续了两个多月总算收尾。回去的路上，她期待着李雷来接她。然而，他却没有来。
　　年末是忙季。很快她又被派往甘肃出差。飞机刚刚落地，就接到部门秘书的电话，让她乘明天早上第一班飞机回北京。
　　她有点愤怒，也有点不好的预感。同行多个同事，只有她被叫回去。
　　第二天中午，她就回到了公司。放下行李箱，她想登陆一下电脑，发现无法登入。部门秘书带她去了一个合伙人办公室，这个合伙人不是部门分管合伙人，以前从未见过。她觉得很奇怪。
　　“请坐，Maggie。”对面是一个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穿着黑色西装宛的精瘦中年男人，想起门上“Mark Ng”的名牌，她想起来，这是那个台湾佬。
　　张小焰坐了下来，坐在椅子的前半截，不知道这个台湾佬想要说什么。
　　“Maggie，经过评估，我们认为你不适合做审计，所以希望你能在其他领域取得成绩。”台湾佬用柔软的台湾腔徐徐说出。
　　“可是，经过多轮笔试、面试，千挑万选，发offer的时候你们没说我不适合啊，经过试用，现在工作两年多了，绩效评估一直不错，七月份我刚刚升职到副经理，还涨了薪水，怎么现在说不适合呢？”张小焰很委屈，半是质问，半是自言自语。
　　台湾佬摸了摸袖扣，说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经过大家一致讨论作出了这个决定。其他的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今天就办理离职手续，我们会给你n+1个月的赔偿和一封推荐信，如果不主动离职，推荐信和离职证明的内容我们就不保证了。”
　　张小焰有点蒙蒙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特别失败，特别愤怒，这么多没日没夜的加班，这么多南来北往的差旅，这么多的培训和自学，身体累到崩溃，熬夜熬到胃出血，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但人如尘埃，也不知道能反驳什么，能做什么。
　　部门秘书递给张小焰一张离职手续表，张小焰有点麻木地挨个部门走流程，财务让她确定所有报销已完毕，综合让她交电脑交门卡交名片。路过她部门的时候，她看见Jason Hu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其他同事也都不和她搭话，只有盛建华跟她说，她新买的紫色格子大衣很好看，帮她推着行李箱下了电梯。
　　回到家，她蒙头大睡了一觉。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力气，也不知道做什么，程菲菲出差了还没回来。李雷来看她，告诉她自己有一些面试。张小焰才想起来，必须尽快找工作，房租押一付三，马上又要付了，还要留生活费，必须尽快有收入。
　　她也失业了，想起这件事，她的骄傲就偃旗息鼓，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李雷替她擦掉眼泪。这下他们倒是苦命鸳鸯、同病相怜了。
　　过天桥的时候，李雷说，你这紫色大衣太繁杂了，也不方便面试，人家德国人说，一种方案解决所有问题，还是别买这么花哨的了。
　　“关你什么事？要你管这么多！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们分手了！”张小焰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吗？”李雷有点委屈，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
　　“是真的，我们合不来。天天吵。现在我们都失业了，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张小焰说完就自己走了，李雷跟着她回家，然后自己回了家。
　　张小焰因为笔记本还给公司，为了投简历的方便，买了一个新的笔记本，去楼下照了证件照，证件照倒是十分清丽脱俗。
　　过了CFA二级，应该不愁找工作吧，张小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