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剑》李夕轩

3、死别

　　第二章

　　很多年后，我会忘记我曾经所看到的东西。那些美好的事物，无法永远留在记忆里。我的眼睛虽然从外表上看并无异样，但它却已经不再具备能力。
　　黑暗之中，我却记得，我要离开的地方。那个老人带我离开，把我安置在他的家里。我躺在床上，能听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声响。风，窗帘掀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碎步扰乱了这一切。
　　你是... ...你是爹爹救回来的那个人吗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勉强坐起来，是的，令尊在哪？我还要当面谢他。
　　爹爹出去了，说要采药医治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一个声音飘进来，心儿，你又探窥别人的心思了，这是不礼貌的。
　　爹爹，我... ...
　　不要说了，到你母亲那里去。
　　爹爹，他人真的好怪啊——我竟然看不透他的想法。
　　出去！老人好像动怒了。
　　很久之后，我问明心那天她父亲发怒的原因。她说：我自出生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能够看到人们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包括我看他那一瞬间的想法。但父母却极为反对我窥视别人的心理。
　　我想，人的想法不像文章那样井然有序，它必定是不成型的，类似与草稿。凌乱不堪。况且，人时不时产生恶之念，欲之念。这些东西不是一个未成年女孩该看到的。所以他们的父母没有错。
　　我曾听师父说过，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有一种人，应该几百年才出现一个，能够轻易看透别人内心，就像读心术一样。
　　显然，明心的父母并不以此为傲，反而在想方设法压制她的天赋。
　　还有就是，明心竟然看不懂我的内心。
　　自那天之后，发生了很多事，都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比如，我从未见过明心的母亲。只是听她说自己的母亲很漂亮，言语之间满是自豪。明心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十六七岁的年纪便显出迷人的容颜。当然这是听他父亲说的。
　　我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美丽的概念。我所想的问题是，明心一家究竟是什么身份？也许是厌倦了是非的官宦世家，但绝非是普通的农家。
　　终于有一天，发生的事让我明白了一切。
　　那天，明心成为孤儿，人世间的一切谁能说的清呢。尤其在这样一个乱世，谁能成功自保呢？明心的父亲就是传说中无剑的剑客。江湖中觊觎他那把“心剑”的纷纷向这个山头奔来。他终于不能继续与世无争的生活。那天心剑被十五位高手围攻。我和明心躲在丛林之中，没有目睹那场惊心动魄的高手之战。黄昏的时候，明心的母亲来接我们。我们随她到了一座破庙。心剑已经负重伤。
　　心剑说：年轻人，你在我家住的也有些时日了，我尚不知道你从师何人，不知能否告诉老夫？
　　我说：前辈救我性命，又何须此言呢？我的师父已经不问世事，在乡间隐居，他的名字江湖很少有人知道，不知前辈是否听说过“烟追云”？
　　他很吃惊，说：你是追云兄的徒弟？真没想到二十年后，我还能有缘遇见他的传人。
　　原来当年，为了获得莲花的芳心，师父和心剑比武。虽然他败给了心剑，但心剑仍被他的人品和武功折服。两人化敌为友，促膝夜谈。
　　我也被他的话惊住了，怎么，师父当时说到这件事时完全是置身事外的语气和表情。我拿出那把匕首。明心的母亲惊呼：那剑？
　　我说：是我师父送我的。
　　莲花说：他，他还好吧？
　　我说：师父身体一直很好，伯母不用担心。
　　莲花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那把剑是当年他临走时我送给他的。
　　心剑说：莲花，当年追云兄对你也是一片真心。
　　莲花说：我也明白，可感情的真的不能勉强。
　　这是明心插嘴说：原来母亲年轻时那么有魅力啊！
　　心剑剧烈地咳嗽起来。莲花扶住说，剑哥，你没事吧？
　　心剑喷出一口鲜血，说：我被他们震伤了心脉，好不了了。莲花，你要保护好他们。
　　莲花：剑哥......
　　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那天心剑将他全部的功力都给了我，他说这是欠师父的，还之于我是理所当然。并且，他还将女儿托付于我。足以看出他对我的信任。
　　那天，心剑夫妇一起保护我们出逃。死的异常惨烈。我听到呼啸的声音。无数兵器刺入□□的声音。明心哭泣的声音。我感到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压迫爆发出来。树叶扫到我的脸上，我伸开手，手心里有个冰凉的东西，是一把剑，心剑。心剑由心生。
　　当你有了杀气，剑才会出现。这是心剑传我功力之后说的话。

　　我将明心拨到身后，用内力将心剑射出。据说，心剑一经发出就可成为无数个。各个都有攻击的目标，常人难以阻挡。世上只有七人能挡此剑。但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我听到剑坠地的声音，一下，两下......有两个人挡住了心剑，剩下的不死即伤。趁他们喘息的机会，我们才得以逃脱。
　　我背着明心在丛林中奔跑，那的确是件很费力的事，首先我要靠她的提示才能避免撞到树上。众所周知，丛林里多的是横生的枝杈，我的衣服划破了，脸上也有了血痕。我不停地奔跑，终于跑到了空旷的地方。
　　明心说：现在你随便跑吧，我想睡会。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头驴子。我不再问她，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向前慢悠悠地走。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小镇。我晃醒在我背上熟睡的明心。她显然是第一次见那么多的人，表示很好奇。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可能脸红了，我感到她在我背上已经不自在了。像我们这样一对奇异的组合难怪会招人关注。
　　明心说：你放我下来吧，他们都在看呢。
　　她说的正是我要说的。我马上放手，问她附近有没有客店什么的。我确实感到饿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小二这是什么地方。小二说这是逍遥镇。方圆不过三四里，由于地处交通要道，过往的行人很多，所以这里的经济很发达。经济发达的副产品就是治安不稳定。
　　我们可以在这住一晚吗？
　　小二说：姑娘说笑了，我们客店本来就是供路人住宿餐饮的地方，怎么会不提供住宿呢。不知道两位是要什么价位的客房呢？
　　明心说：有什么区别吗？
　　小二：当然有区别。我们这有不同档次的客房，价钱都不一样。富字号的客房是设施最齐全的。内有抽水马桶，盥洗室。梳妆台等其他配置。中字号房间少了盥洗室。喜字号的客房只有一张床。不知两位要住哪种啊？
　　我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说：五十文住店够么？
　　小二马上变了腔调：什么？五十文？你们的饭钱是三十文，剩下的二十文你想住什么样的房间！
　　都说英雄气短什么的，我今天是信了。
　　我说：没有更便宜的房间么？
　　小二奸诈地笑了两声，说有啊。你们跟我来吧。
　　他把我们带到一个潮湿冰凉的房间，拿了我们仅有的五十文就走了。
　　我问明心：你看到了什么？
　　明心说：这好象是他们的贮藏室。
　　我说：这也没有办法，过了今晚再说吧。你看周围有干草没？
　　我们找来些干草，坐在上面。明心问：他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不是有好的房间吗？
　　我反问：你有钱吗？
　　她说：没有，可我有这个。说着，她把一把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
　　这是什么？我问。
　　金叶子啊，我爹爹给我的。他说我以后行走江湖会用到的。
　　我说：你有这东西早说啊！
　　我要找小二换房间，明心却拉住了我，她说：还是不要了，这儿也不错啊。至少还有干草，我长那么大还没有睡过干草呢。
　　我在想，女孩子的心思是不能猜的。不要顺着她们的思路想。否则你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明心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说：我没有名字。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师父说有一天在集市上看到我时，我正在一帮小乞丐中间玩。然后师父就把我带回来了。
　　明心说：就这样？他怎么不带走别人，那么多小乞丐呢。
　　我说：可能是师父觉得我骨骼精奇，是练武奇才，哈哈。
　　明心说：这倒未必。也许在师父眼里，收养孤儿的出发点是一样的。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因为睡的很不舒服。明心还没有醒来。她的头在我的怀里，呼吸均匀。想必睡的毫无戒心。为什么她对我一个相处并不算久的人如此信任？况且我还是一个男人。我突然有了想看她一眼的渴望。想知道她的样子。我的手划过她的脸庞，我的心竟然开始隐隐作痛。
　　她突然说：木头哥哥，我们去哪啊
　　一夜之间，我竟然成了木头。
　　我很尴尬地收回手，说:你醒多久了
　　她说：刚刚醒，你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没有计划吧？
　　我很诧异她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孤儿了。也许，她还具备一些我所不知道的能力。
　　我说：我们去我师父那吧。我想师父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明心说：好啊好啊。
　　对于称呼的问题，我感到很为难。明心平日里叫我木哥哥。有时候叫我木哥哥。赌气的时候叫我死木头。具体叫什么要取决于她当时的心情。而我，则叫她心儿。

作者有话说

　　谁是第一个来踩的，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