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祖》风舲

35、逆龙（九）

　　庄灞水迅速找来三套莲华殿侍从的衣物，三人扮作三个毫不起眼的下人，跟在庄灞水身后出门了。
　　莲华殿内到处都是搜索君瞳的人，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好在有庄灞水这个女圣弟子打头阵才未引起怀疑。

　　又打发走一波人后，奚玹望着那群侍从远离的背影问道：“庄灞水兄，羽姬这些天在莲华殿吗？”
　　庄灞水奇怪道：“莲华殿大得很，她住的地方特别远，我平时看不见她。你问我作甚，她不是天天去找你吗？”

　　奚玹叹气：“她已经多日未出现了。”
　　庄灞水大惊：“难道、难道她也失踪了！就她和君瞳师兄还未化龙、他们都失踪了……”他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力，“难道化龙还有期限，到期不化龙会有恶果！”

　　说到这两人迟迟未化龙，洛拾冒出个疑问：“白露可有提过他们两个未能化龙的原因？”

　　庄灞水原本正在担心自己的前途，一听白露的名字，登时满脸忧愁：“白露师姐化龙时出了意外，亏损严重，至今还在修养……”他忽而想起白露化龙时某两个人堪比强盗的抢龙息行为，不禁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

　　越接近那湖泊，周围人便越少。
　　到了湖边庄灞水便小心翼翼的恳请功成身退：“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干大事了、我回了啊……”
　　然而不等他两条短腿跑出一步，就被人提起领子扔进湖中。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决定继续带上他。

　　庄灞水像个秤砣似的砸入水中，直接就沉了底。他往上浮了一会儿，感到身边有人落了下来，转眼见是一条胖乎乎的小红鱼。
　　小红鱼圆溜溜的鱼眼眼尾有小片嫣红的上扬，使得这条鱼憨厚中带着些另类。
　　庄灞水从那高冷的眼神里辨认出了什么：“……”

　　下一刻，他自觉的缩成了一条矮胖的小黑鱼。
　　他身边跟着出现了一条小蓝鱼，最后幻形的奚玹见状默认了某种潜|规则的存在，毫无心理障碍的化作一条小青鱼。

　　小蓝鱼满意的围着小红鱼游了一圈，得意的用短小的尾巴拂动小红鱼漂亮的鱼鳞，好似在说：大家都一样，这下开心了吧。
　　小红鱼：“……”不，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四条短尾巴胖鱼努力的摆动鱼尾，向湖水深处游去，待潜到那晚发现的裂缝处时，却并未遇上那条守泉眼的蛇兽。
　　保险起见小蓝鱼在附近探寻了一圈，回来后摆了摆大脑袋，确定那蛇兽已不知去向。不止如此，等他们贴到裂缝上往下看时，原本裂缝下方那个洞里的黑龙也不见了。

　　小红鱼盯着裂缝看了一刻，忽然撞了上去，小蓝鱼惊讶的阻拦，却发现他直接穿过了裂缝上的禁制。
　　小蓝鱼跟着撞上去，却被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光芒一闪，司箜的身形出现在裂缝内。他回头望向裂缝外三张呆愣的胖鱼脸，淡声道：“我检查一下就出来。”

　　这个洞还是上次看见的样子，除了那条龙踪迹全无。
　　司箜皱了皱鼻子，嫌弃的直皱眉头。没了那层禁制阻隔，与那幼龙尸几乎不相上下的腐臭味便充斥了鼻息。

　　“有何发现？”脑海里响起洛拾的声音。
　　司箜道：“那条龙果然已经算不得活物。”
　　“那边那摊血里似乎也有碎鳞片和碎肉。”

　　司箜隔着几丈远用目光搜寻地上一摊黑红粘稠的龙血，发现一小块指甲壳大小的鳞片，鳞片上黏连着更小的烂肉。他伸出手，鳞片便朝他飞来。
　　用迦陵挈光探测过后他道：“有碎魂。”皞江房中的鳞片果然出自那条黑龙。

　　这个洞虽然大得足以装下一条成年龙，却一目了然，四下石壁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可看。洛拾不喜欢这种被禁制把自己与司箜隔在两边的感觉，便催促司箜回来。
　　“等等，我再看看……”司箜观察洞里枯萎的植物。过了一会儿，他沉下了脸色：“邪气。”
　　洛拾道：“与双魂族那道池底裂缝里的邪气相同？”
　　“不错。”

　　这两个地方，是连通的。
　　即是说双魂族王的副魂与龙苍宫有联系。
　　当初他们被池底裂缝吸进空间裂缝本应来到这个洞里，却发生空间偏移落到了东临海。但毕竟没有偏太多，他们最终还是到了此处。

　　“你快上来吧。”洛拾越发不愿让司箜一个人待在裂缝那一边。灭杀双魂族王时司箜消耗过度至今都未痊愈，若是洞里突然冒出个二殇圣祖等级的家伙……
　　司箜也打算走了，却忽然扫到角落里一株彻底枯败的花。那朵花已经是朵彻头彻尾的干花，叶片落光，花瓣也只剩最后一片，但他绝不会认错——那是星澜花。

　　他俯身把那朵花捡了起来。
　　洛拾突然感到身侧有人气息剧震，但跟着裂缝上清光一闪，一条小红鱼摆动着胖乎乎的身子钻了出来。

　　四人离开湖中，上岸后司箜便抓住庄灞水道：“女圣在哪里？”
　　庄灞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口气就差点没提上来，“你要去找女圣？”
　　司箜命令道：“带路。”

　　庄灞水快哭了。
　　他对危险的预感比常人敏锐许多，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司箜折腾一番就对他避如蛇蝎。方才湖底泉眼一行虽并未遇上危险，但他的本能告诉他那是个凶险非常的地方。
　　而现在，他居然要带人去招惹女圣！

　　洛拾微微眯起眼看向司箜，“你怀疑……？”
　　司箜面色冷厉。
　　既然那条黑龙不是女圣的任何一个化龙弟子，那么便只能是女圣本人了！

　　洛拾蜷起一只手放在唇前，深思着缓缓点头，“确实只有去看看才能确认……”说着他目光转动落在身侧的奚玹身上。
　　从湖里出来后奚玹便异常沉默清冷，全无一贯的温润柔和。

　　似乎察觉到洛拾在看自己，奚玹抬起眼道：“两位不论有何打算，在下均奉陪。”

　　下一步行动就这么敲定了，庄灞水欲哭无泪：“女圣在莲华殿最深处，我根本没去过，我、我怎么带路啊……”
　　司箜审视他，庄灞水露出真诚的眼神。
　　半刻过后，司箜开口道：“好吧。”
　　庄灞水感动的热泪盈眶，却听洛拾接口道：“那带我们去见白露吧。”

　　“你找白露师姐干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女圣在哪里吗？”
　　“我是真不知道……”
　　“白露一定知道。”
　　庄灞水急得直冒汗，“我没骗你们……”

　　洛拾：“嗯，我们相信。”
　　庄灞水：“……”他在肚子里问候了洛拾的祖宗，愤恨的妥协，“我带你们去。白露师姐卧病在床神智昏蒙，你们别去打扰她！”
　　司箜意外的挑了下眉，白露的情况居然如此严重吗。

　　庄灞水带着三人潜入一条小路，往莲华殿深处深入。即便三人对莲华殿都不熟，但也能分辨这绝不是正常通往女圣住处的道路。
　　洛拾问庄灞水：“你花了多少时间探出来的路？”
　　庄灞水哼哼：“从我入住莲华殿起每天晚上探一点。我又不傻，女圣从那么多人里把我选出来做弟子，里面肯定有门道，我总要多知道点内情以防万一。”

　　洛拾对他刮目相看。
　　司箜转头真心实意的认证：“你，很有自知之明。”
　　庄灞水：“……”

　　洛拾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中选有异，那也该知道白露也许不怀好意吧？”
　　庄灞水沉默半刻，嘿嘿一笑：“我这辈子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她可是唯一一个对我示好的人。这种心情你们这些又俊俏资质又好的家伙哪里懂……”

　　司箜淡淡道：“皮下三寸皆白骨，资质也无法决定一生的高度。就算你知道自己又丑又庸俗，也不必太早低看了自己。”
　　庄灞水：“……”他们翳鲶族就长这样儿他至多也就是长得大众而已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丑谢谢。

　　三人跟在庄灞水身后弯弯绕绕，来到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另一边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宫殿。
　　庄灞水停下脚步，缩起肩说：“我、我刚刚没骗你们，我真没去过女圣的宫殿，再往里我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你并未进去过？”
　　庄灞水头摇的像拨浪鼓，面露惧意，“每次到这里我就不敢再前进了，总觉得有种——有种很危险很恐怖的气息！”

　　“恐怖的气息？”司箜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凝神感触空气中细微的波流。片刻后，他放下手道：“有禁制存在，但并不危险。”
　　“咦？那种吓人的感觉真的不见了……我之前来这里时不是这样的……”庄灞水说。
　　奚玹猜测：“莫非是女圣不在里面。”
　　洛拾道：“进去看看便知。”

　　司箜祭出毗麟玉骨炼制的玉钟，巴掌大的小钟虚影涨的比宫殿还大，将整座宫殿严严实实扣住，宫殿外的禁制忽然显形与玉钟虚影融为一体，而后一同静静消失。

　　奚玹满目惊艳，“原来这件毗麟玉骨炼制的法宝除了吸煞，还能够融合禁制！”
　　司箜垂眼看着手心的小玉钟，“这个东西不是用来吸煞或融合禁制的。”

　　“哦？司箜公子炼制此宝还有其他妙用？”
　　司箜没有说话，收起玉钟大步迈向前方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