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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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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房的门一关,墨染松下防卫,天地间恍如只有她一人,呆滞地站于房中央。
一切就如所记得的一样,她又来到这个小书房,不久文相的人就会和她联系,让她帮其做事。可是母亲尚在家中,她要如何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多想无益,她缓过神,依着安总管的指示,先把四周的灯点亮。
伺候皇帝多时,知道他是不喜黑暗的,连睡着时也定要亮着灯。皇上也不喜过热,所以小书房里始终是冰冷的,让身子刚刚好转的她感觉有些刺骨。
眼见天色渐暗,墨染在香炉里燃了一小块龙涎香,细细地将书桌收拾了,若是皇上不去哪位娘娘处,通常便是这个时候到小书房里来。
夜色逐渐包围了整个皇宫,檐角和白玉栏边的宫灯司了星辰的职位,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柔黄中透着些红,暖融融打破黑夜的禁锢。外面间或有列队的亲卫走过,划出轻微整齐的脚步声。
墨染蹲坐在地,双手无聊地托住腮,眼皮子上下打架。这里太静了,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正打着盹儿,突然门一声轻响,她吓得立即跳将起来,规规矩矩站好。
门口出现了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模样不大,可架子却大,肃着一张小脸揣着两只手,眼睛一睨嘴一撇:“今晚皇上在御书房议政,你把右手架子第二格那个紫檀木匣子拿上,快随我去御书房伺候。”
小太监叫小春,是皇帝的亲信。
去御书房侍候的连上她一共三人,小春举灯走在最前面,一年长宫女用金丝楠木托了陶姑姑特地嘱咐的两盅炖品,墨染走到她后面。
御书房位于前八宫的主宫昃阳宫。
整个皇宫有前八宫、后八宫之分。前八宫为朝政议事之地,后八宫为后宫之所。前后八宫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在冬夜里,似乎怎么也走不完。夜空里安静得只有四人细密的脚步声,一阵冷风吹过,墨染打了个哆嗦,心想,要下雪了。
御书房灯火通明,还未走近,便已听到里面一片丝乐之声。小春子给她们打了个手势,带她们静静从侧门而入,待在书房一角静静等传召。
御书房不同于寝殿里的小书房,里面十分宽敞华丽。书房中间七、八个舞女翩翩起舞,彩袖轮转令人眼花缭乱。两边各坐了几位朝中大臣,言笑晏晏地欣赏场中歌舞。
墨染紧张地偷偷打量着整个御书房,又把身子向一边缩了缩,她知道一会儿将发生何事。
宽大的镶金金丝楠木龙椅中,慵懒地斜卧了一人。
君权神授,天降九龙之尊为帝,盖天地以统万物,启明智以率灵犀,当以物华天宝,光鉴四方之人任之。而诗书上有说,君当若竹,容姿昳丽,君当似玉,如琢如磨。
这个皇帝,不像传言中的酒色虚浮,也没有令人丧胆的暴戾。便那容貌气度,似不负天地之盛宠,不负文辞之遐思。若为主上,则君临天下,若为妖孽,则祸国殃民——有些人生来便注定不凡!
是时,歌舞已歇,众女相继退下。
继而左侧次位有一形容瘦小的男人上前禀道:“皇上,北宴国和亲使者特差人御前献技,人正在殿外等候。”
从头到尾也未睁开眼睛的宇文修懒懒地挥手:“罢了罢了,今日已夜深,朕也觉有些乏了,众卿若无特别之事便回了吧。”
“这……”那瘦小男人一脸尴尬,结结巴巴道,“皇上,北宴国使者明日便启程回国,为在御前表演这个节目已在宫外足足等了五日,还请皇上见上一见……”
“逍敬侯爷,皇上已累了,还请侯爷回了使者……”
安有道正按着往常替宇文修推挡,却见他缓缓睁开眼,似乎有改变想法的模样,便即时转了口风:“还请侯爷让北宴艺者进殿来罢。”
话音刚落,殿门闷响一声,踏进来两个巨人似的壮汉,赤裸的上半身呈粉红色,半面抹黑,一人手上拎着几根木棍,每走一步,地似乎也随着抖上一抖。
墨染也随着他们的每一步身子也抖了抖,更往里面靠了些。
“参见大兴皇上!”
声如洪钟,震得在场之人耳膜生疼。
从未见过这么高大之人,宇文修似乎也来了兴致,微微坐正了。
“二位有何绝技?”
“启禀大兴皇上,我兄弟二人最拿手的是火舞。”二壮汉中的一人洪声道。
宇文修修眉微扬:“听闻北宴国的火舞为天下一绝。子齐,你走南闯北游历列国,可曾见识过?”
被问的是站于他身后的一亲卫装扮的男子。这男子看来三十余岁,环剑在手,身姿挺拔,目如鹰隼,一看便是绝顶高手。
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火舞源于广袤的草原,北宴国族人围在火堆之上欢歌起舞,将火把舞成火龙,有时虽仅有一、二人表演,却能达到数十、百人之效,甚是壮观。”
“傅大人果真见多识广!”那壮汉抱拳道,“所以在表演之时,还请圣上熄了殿上的灯火,才能展示出火舞真正的魅力。”
傅子齐上前一步,嘴里咕隆说了句什么。安有道示意,两旁侍着的宫女便即上前吹熄了灯,又有几名太监拿着数米高的漏斗状的东西,往殿顶的宫灯上一盖,便只剩龙椅前还有一盏烛台亮着了。
“皇上,火舞要在全黑之中才好看。”壮汉再次请道。
“就请二位开始罢。”安有道不再理会他们的意见,直接下令。
壮汉对视一眼,起身退了几步。墨染看到他们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抹在身上和木棍之上,然后像变魔术似的,数根木棍的两头都同时燃了起来。那两个壮汉也不怕烫,将那些着火的木棍在身上滚来滚去,伴随着跳腾翻滚摆出各种舞姿。
随着他们越舞越快,那些火点连成一线,变幻成各种形状,果真如傅子齐所说,两人竟似拥有三头六臂,那些火把在他们手上时而游走灵蛇,时而繁如春花,殿上顿时响起喝彩声。
突然他们同时暴喝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殿中,火光便形成一大一小两个火圈。那火光猛涨,耀得人眼前一花,一点光亮夹杂在其中直朝宇文修方向疾射而去!
“皇上小心!”
众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傅子齐已闪身挡在御案之前,手中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鞘。随着叮叮当当一阵金属撞击声,待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把灯点亮时,只见大殿之上一个壮汉已倒地身亡,另一个持匕首挟持着一人,慢慢往宫门退去。
墨染终究还是落到他手上。
傅子齐持剑步步紧逼,厉声喝道:“大胆!竟敢冒充艺者行刺皇上!”
墨染脖子上的剑又收紧了一寸,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一点刺痛。
“玉萝公主乃我国的至宝,我们北宴国人绝不能眼睁睁让国宝外落!只要能杀死你们的皇帝阻止和亲,我们兄弟死不足惜!”
傅子齐冷笑:“还敢冒充北宴人?刚才我用北宴话问你,你们根本听不懂。分明是想破坏两国和亲,挑起争端,好从中渔翁得利!说,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谎言被拆穿,壮汉挟着墨染就要夺路而逃。
墨染知道这里没人会因为自己的命而投鼠忌器,而傅子齐的剑已眼看到了近前,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咬了壮汉一口,壮汉虽未因此而放手,却因吃痛而缓了一步!
就因这一步,傅子齐那剑擦着墨染的脖子穿过壮汉的胸膛,他来不及喊一声便断了气。
墨染被带着摔跌在地,朝一边滚了几个圈,手中一直拿着的紫檀木匣子也被抛了出去,一块玉佩从匣中跌到地上。
这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玉石与地板发出轻脆的碰响之声,殿上的人似乎才回过神来,纷纷抢到案前请罪。那逍敬侯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直呼该死。
“可惜了这块好玉。”
宇文修睨向躺在地上那块莹润。
那玉通体莹润,雪白通透,只是其中有一处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红印。可惜被这么一摔,那红印处多了一道半寸长的裂纹。
“萧美人问朕讨要了这块‘美人羞’多次,今日终于想起让人取来,不过摔坏了,怕她是不肯要的。”
殿下便有一五、六十岁,身穿红色官服的精矍男人站了出来,拱手一揖。
“能得皇上盛宠是小女天大的福分。只怪臣教导无方,才养成她那刁蛮任性的脾气,还请皇上治老臣教女无方之罪!”
宇文修微微一笑:“萧相为国劳心劳力,又举荐人才有功,何罪之有?况朕与萧美人自幼一起长大,倒觉她的脾性率真可爱。”
“多谢皇上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