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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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是怎样将人赶尽杀绝的，如今便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年的耀灵满心填满的，都是狐焱一人，然他一句戏言，便将一切付之一炬。狐焱自然听出他话中讥讽，当初他严词厉色，狠厉将他拒之度外，终使得他愤愤离去，九峰山还是那座巍峨雄伟的雪山，然而主人却再不是兄弟二人。
狐焱无心听他冷嘲热讽，斜眸一扫，神色凶厉，狠狠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耀灵将铜镜收起，抖了抖镶金线勾勒花开富贵的长袖，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兄长不知幻魂术了？这是灵狐天生的本领，兄长忘祖了吗……”
说罢顿了顿，他不去看狐焱震惊的神情，仍是自说自话，握拳击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我倒忘了，兄长如今已不是灵狐，一具凡身乃是绝色之姿，哪还能惦念做狐狸的日子，如今有了眼前这道白月光，只怕巴不得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罢？”
“你住口！”狐焱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如今我灵力大不如前，若是放以往，我定要亲自将你打入神魔井，我现在未责你丧尽天良，你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且不说我死过一次，就算我仍是九峰山灵狐，也必定与你恩断义绝，若你此刻还有良心、还望回头，便将我身上傀儡术解了，我赏你一具全尸，再用半身修为超度你入轮回。”
耀灵原本浅淡的笑意尽散而去，内心的丑陋与狰狞浮上表面，他咬牙切齿，抬手一掌，凄风呼过，目光死死盯着狐焱，他乜笑道：“你送我入轮回？可笑，你自问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吗！你一个凡人之躯，沾染了些许灵气罢了，就想当然以为我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野狐狸？”
“哈哈哈……”狐焱大笑，像是听到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半晌后，轻蔑地望着他，摇头道：“且问你自己，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曾受过一天的亏待？如今你自力更生了，吃不惯虫豸与地鼠，便以人心精髓喂养你那副皮囊，只因我说你长相粗陋，你便连心都被魔侵了，甘心遁入魔道，与妖魔为伍，真是可怜到悲哀啊。”
耀灵神情由冷蔑转为悲怒，浑身颤栗，煞白的唇被他咬得几乎迸裂，狐焱垂眼瞟向他紧握的双拳，正打算觅其破绽，抓准时机时，却被他忽然阴鸷的冷笑慑住，惊悚抬起眼，就见他已双眼通红，如噬血狂魔。
“你想骗我中计？你给我去死！”耀灵出手如电，下一瞬，已掐住他的脖子，指节用力，眼见着狐焱脸色愈来愈红，想要挣脱，却一动也不能动。
他艰难地看向一旁，即便这边已在生死线上，那边的亦风仍是无动于衷，狐焱想唤他一句，气管却被紧紧压死，气都上不来，何况是声音，幻魂术是狐族天生的本领，危难时可用于自保，这不必人教，都是天生就会的本能，来自母体的本事被当做是杀人的手段，玷污天赐的神圣，应当会被五雷轰顶罢……
气息不畅已经让他开始悲哀地乱想，支撑不住的时刻，眼前忽的有一道闪电飞过，洛洛尖牙奋力一咬，之后便是耀灵吃痛收手，狐焱落地，灵力冲破而出，傀儡术已断。
耀灵暴怒，一挥手，洛洛被甩在墙上，直直坠落掉地，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他乜了一眼，嘴角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旋即偏头朝那筵席上看去，他的兄长正试图唤醒心上人，满眼的忧虑。
他冷嗤一声，震了震衣袖，径直朝狐焱步去。
“兄长，你当初责我欲魔噬心，如今自尝禁果，这味道如何？可让你迷恋？”耀灵幽幽笑问，清灵的嗓音若不纯粹便是令人发狂的邪魅，他目光冰冷，却又灼热炙心。
狐焱蹲下身子，他唤着亦风，慌慌张执起他手，幻魂术便是如此，若不被唤醒，被迷魂者将永远活在梦境中，里面的幻想皆是虚妄的心魔，有最沉沦的美好，狐焱想，他二人不是已经互换承诺了吗？早前还坚定说着彼此不悔，如此，他应当能听到他的呼唤的，若当真挚爱，他会有所回应的。
然而热切的期盼化作点点落寞，最终如清水中散开的墨汁，将一切染成黑暗。亦风的瞳孔始终黑洞，无论狐焱怎么唤他，他都好似听不到一般，脸上有诡异的微笑，如同所有沉沦在幻魂术中的人一样，沦陷于梦境所创造的美好，即便知道那是假的，也一样一如反顾。
狐焱无助地颓了下去，就像是风压芦苇，原本芯竿坚硬，多大挫折都能坚持，最后却发现撑了多时，一切都是徒劳。身后传来诡异的笑声，耀灵绕到他身前，垂眼蔑视着身下这人，双目如充血般通红，“兄长也知这‘非我良人’的揪心之痛了？心心念念的人却心里没你，连最真实的梦境中，也都没你一席之地，痛苦吗？是否生不如死？心被掏空了，活得也如行尸走肉罢？”
耀灵狂笑不止，狐焱却怔怔好像风中的蒿草，刚刚的一番折腾，亦风已从椅上被拉下，身体远不像看着那般僵硬，反而无力又绵软，狐焱轻轻将他抱在怀中，眼中噙泪，喃喃自语：“不是说不悔的吗？不是说荒废前程，也不愿因升仙而分别的吗？难道都是假的……”
下一瞬，亦风被踢翻在地，有清脆的折断声，应是断了肋骨的声音，然而他脸上，仍是那一副诡异又痴迷的笑靥，一脚踏在他头顶，耀灵俯视着脚下的人，就像在蔑看一块烂肉，足心用力，缓慢地蹂躏。
“兄长想知道他心里念的是谁吗？”耀灵故作无知，他放下饵丝，就是在等狐焱上钩，幻魂术是他设下，亦风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了然，若非这个人闯进他的地盘，又自以为是地进了他设下的圈套，如今的狐焱，即便是站在他面前，他也是认不出的。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下九峰山的灵狐，那只不比他好看到哪去的藏沙狐，如今脱胎换骨，他称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耀灵却心知肚明，若不是为着眼前这人，千年修炼的灵狐怎可能说死就死？真是可悲，他原本当真以为狐焱是厌弃他的样貌，才会狠狠践踏他的一番心意，没成想，他是最悲哀的那一个，狐焱竟只是从未对他动心啊……
过多少年都一样，甚至这张脸变成什么模样结局也尽是相同，不爱就是不爱，多说一句都会遭人嫌厌。当初有多自卑，如今就有多恨这个夺走他爱人的人，脚下愈发用力，有皮肉碾地的窸窣声，这样尖棱的山石地，别说血肉，就是骨头也能给你磨碎。
狐焱抬起头，原本茫茫的绝望化作愤怒，他掠身疾闪而过，一掌将耀灵推翻在地，却什么也没说，将地上那人重新抱回怀中，拨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露出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即便他肩头的衣衫碎了破了，可让狐焱绝望的是，那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以及他始终不为所动。
真的都是谎言吗？莫非是他看错了人，原来他是喜欢这种以色事人的肉脔，难以想象呵，却又不难想通，才相识几月的人，总不能是对他日复一日的骚扰动心了吧？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怀中之人是被他如今的皮相所惑，才匆匆急进，贸贸然许诺了彼此，结果空欢喜一场。
无妨，到底也没抱希望，大不了从头开始罢……
狐焱轻轻梳理着他的长发，释然而笑，轻声呢喃，“那里面有你盼了多年的人罢？是你这十年间遇到的，还是你的哪一个师弟？无论是谁都好，莫要沉沦，我且救你出来，然后陪你去找他。”
说完，他将亦风安放到一边，让他舒服地躺在地上，后面的事，他不想让他受到波及。
“阿耀。”他站起身，背影留给他，洞窟中昏暗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怅怅轻唤，语色中下定了决心，“年少时，我曾手把手教你法术，你聪明，学得也快，我当时便想，若是你勤加修炼，修为必定在我之上，狐族除了九尾白狐，也可出一位旁支的仙人，到时我还在九峰山，定要以此为傲。许是我的期许过盛，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因而当你向我表明心意时，我如五雷轰顶，第一反应便是要逃遁。”
他转过身，将他的愤恨、不解与落寞全部看在眼里，便继续道：“我与你，有师徒情，有兄弟情，却断然不可能有你心中想的那一份情，我不敢说，便只好寻了个借口，后来你出山，我也只敢在你身后偷偷送你，你恐怕要说我无情，但我只是怕多说一句便伤了你，之后你再也没回来，我以为你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应与你道明，迟疑不决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似乎被这些话所触动，耀灵眼中闪过一丝悲恸，却转瞬即逝，他悲愤地挥出一掌，携了灵力，击在一旁石壁上，震落无数碎石，“兄长如今说这个还有何用？你知我整个幼年都在争抢食物，为了活下去，被狼抓伤了脸，被熊压弯了腰，你一句厌恶我丑陋样貌，便将我打入地狱，可知我如今变作这副模样，全都是因为你！”
狐焱沉吟，不忍回顾过往他惨烈的样子，那都是耀灵战斗过的勋章，他紧抿着唇，惨白又心痛，许久后，他幽幽开口，目光坚定，“这是我欠你的债，与外人无关，我已不是狐族，这具身体更非我所有，如今我只能以神魂与你还债，就用你当年学得最精湛的幻魂术，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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