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崩坏路[重生]》夜绾川音

22、第二十二章

　　狐焱仰了仰头，白绸的中衣服帖在颈下，脖子的曲线尽露在外，几粒浅淡的疤痕昭示着那一晚的心惊肉跳。

　　亦风怔了怔，有些难为情，眉心颦起，目光深深凝着那浅疤，“是我不好，下手太重了……”

　　温凉的手指按在他唇上，亦风的声音消弭在其中，狐焱重有了笑意，“你是自保我理解，我自身走火入魔，你一剑劈了我，也是应当。”

　　他们两人，一人坐在床上，一人蹲在其下，亦风的唇很薄，却极刚毅，棱角分明的侧颜如刀刻，放在人群里就如同鹤立鸡群，现在也是好看的，只是在狐焱心里，永远不敌十年前青涩的美好。不过无妨，爱一个人，就是他化成灰烬也甘之如饴。

　　“但是你现在服了软，可是不在意我的目的了？要同我这个不知身份的魔人同流合污？”狐焱歪着头问。

　　亦风蹙眉，眼中有薄怒，同流合污这个词用得不好，他只是狠不下心，但远没到朋比为奸的深度，他隔了隔，道：“你如果有怨气就发出来，或者也刺我一剑。”

　　明明有怨气的就是他！狐焱提气，但想了想，还是不能这样放过他，笑面不改，却努着嘴，道：“我不似你，动不动就亮出刀剑，血肉横飞的样子我想想就惊悸，不过有句话我倒要与你争一争。”

　　狐焱顿了顿，目光奇异地从他脸上扫过，“谁是谁兄长？”

　　竟在这等着他呢，亦风的脸色渐渐红起来，哑着嗓子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头顶上的人笑容无害，但狡黠的神色却让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亦风胡乱咳嗽了声，压低声线，道：“我无父无母，不知道年岁……”

　　世道好轮回，这下轮到狐焱来品鉴他震惊的表情了，修白的指尖按住他的下巴，狐焱笑得温和，“那你怎么就敢自称作兄长？”

　　亦风心里早已兵荒马乱，他原先趺坐一夜，第二日照样精神倍健，今日只蹲了片刻，怎就双腿麻木了呢，憋得老脸通红，印在麦色的肌肤上，一股子憨味儿。

　　正在亦风温吞着不知作何答复时，狐焱掩唇轻笑，随后展开双臂，长袖抖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白臂，“就因为我长得好，就能妄言说我年少？你也太武断了。”

　　狐焱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长得貌美真是好啊，从他出山到城镇，一路上再也没有人人喊打，反而是一步三回头，他从那些眼神里看出了艳羡和倾慕，男女通杀，原本还担心讨不得喜，这下可放心了，他不信这张绝美的脸还能让亦风嫌弃不成。

　　只是人变了，再次相遇，亦风对他的鄙夷不再来源于外表，仍是一样看不起人，不过今日则不同，会脸红，像个愣头青，有趣得紧。

　　不敢逼他太紧，刚刚摘下的硕果，万一吓得跑掉就得不偿失了，狐焱放下手臂，轻笑了两声，缓缓说道：“那晚所说的，我没骗你，确实是心慕你才会纠缠不休，不然都是男人，谁甘心死皮赖脸？你也不必有负担，我伴你一冬，不用你轰我也会走，天庭上早就给你留好了仙籍，到时仙娥美色应有尽有，你会忘了我。”

　　亦风怔了一下，随后却是一笑，摇头轻道：“傻子，成仙了就不能谈红尘了。”

　　狐焱讷讷的，歪着头，一脸懵懂，“可是天帝有五位公主待嫁……”

　　亦风眼睫一抽，冷冷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仙女也是可觊觎的？”

　　“听说天帝甚是赏识你，破格录你仙籍，天界个个老态龙钟，就你一个傅粉何郎，还不是争着抢着……”

　　狐焱说得伤感，适时还要轻叹一声，亦风心中好笑，敷衍着道不会，“不将血妖妖魂送进神魔井，我不会入仙界，就算一切清算干净，我也没想过飞升。”

　　狐焱大惊，问为什么，亦风却平静如常，“还有心愿未了。”

　　心愿？什么心愿？狐焱想问，但看亦风的样子，应是不会说了，他自然是不知亦风曾在神魔井前徘徊过多少次，堕入的妖魔无数，但凡妖道魔道都要走这一条路，为善者轮回入人道，为恶者则永世不得超生，不过他没在里面见到他期盼的魂灵，他抱着希望，如果他的狐焱也还残留人世该多好，他始终不愿相信他是魂飞魄散了，只要他还留有一魂在人间，他掘地三尺都要找出来。

　　至于眼前这人，且先这样罢，与他相处有难以形容的熟悉感，这感觉让他安心，若他愿意，就留在身边罢。

　　风流眼尾扫过眼前怔忡的人，亦风嘴角轻扬，不是要算账吗，现在轮到他了。

　　亦风将他的脚拢在掌心，仔仔细细擦了干净，又取了他之前上山采的草药，攥在手里揉捏细碎后，轻敷在他脚上，随后为他盖好衾被，笑意绵长，“既然以后修道路上要相依为伴，那就开诚布公罢。”

　　听到这话，反观他不怀好意的笑脸，狐焱抖出一腿的鸡皮疙瘩，戒备地问：“你想怎样说？”

　　亦风冷笑，问题回到最初：“那日你背着我，到底见了谁？”

　　默然了半晌，这较真的性子真是让人抓狂，亦风见狐焱答不上来，也不勉强，只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不想说也无妨，只是约法三章，第一，今冬过完与我一同去寻血妖踪迹，心魔不除，不许私自离开祸害人间；第二，你再与那、那……”亦风卡了壳，掂量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再与那魂儿来往，不许让他破你封印，我封你灵力就是担心你心魔肆虐，你让他解开，岂不是作无用功？”

　　亦风见他默默听着，后面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但狐焱那双晶亮的眼睛还盯着他，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没底气，“第三，晚上不许……”

　　亦风语塞，支支吾吾了好久，还是狐焱看不下去，接下了他的话，“不许占你便宜。”

　　意思是这个意思，话也是这句话，但被人说出来，亦风还是难为情，嗯了一声算是认同，抖了抖衣袖便闪身离开，只留狐焱一人靠在软塌上，笑得春风得意。

　　目光扫过一旁草药，花姿娇艳，香气幽靡，狐焱笑意僵硬，却随即化开，只是眸色幽深如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