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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只是相拥得太久了,睡得再沉,终归是要醒来的。

      匀停平缓的呼吸突兀地延长又停顿,便是眠浅即醒,狐焱不敢再作逗留,手法迅速地将他伤口包好,又顺便拢好他衣衫,将人放平在床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临去前,他驻足深望,若能毫无牵绊该多好,就这样隐于世间,无忧无虑。

      第二日一大早,狐焱难得醒在了亦风前头,当亦风揉着眉心从楼上幽幽下来时,狐焱已付好了银两,候在坐席上清闲啜茶了。

      亦风对昨晚的印象并不深,散乱的一些记忆零星在脑海里,只记得独自喝闷酒时,狐焱过来与他对酌,最后对饮变成了拼酒,彩头是可兑现对方一个心愿。

      自己睡得糊涂,早不记得输赢,所以当他下楼来看到狐焱得意洋洋的表情时,便已料到昨晚最后的结果。

      “去看看别遗落什么东西。”亦风顾左右而言他。

      狐焱则扬着头,笑得促狭,“别想赖账,堂堂七尺男儿,愿赌服输。”

      亦风蹙眉,这人耍起赖来很有一套,他全然不是对手,只能蹙眉紧抿双唇,嗯了许久,才呼了一口气,满脸戒备地问:“你想怎样?”

      狐焱笑容和煦,只是这暖如春风的笑,却让对面的人无端感到恐惧,这时远处案台后面掌柜与小二亦满脸堆笑,亦风觉得这样极其不友好,他仿佛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浑身打了个激灵,面色发青,印堂发黑,“到底要怎样?”

      狐焱嘿嘿一笑,道没有,“刚刚结房钱,听掌柜说在后山盖了间房,结果家中有事要去外地,这房就空了,想卖了……”

      他还没说完,亦风脸色已愈发铁青,抬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惊得一旁客人纷纷侧目,“你都不与我商量?”

      狐焱则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如今入秋,天愈发冷了,你知道我是修炼火灵,到了冬日便有些倦怠,赶路游历什么的提不起劲头,不如先找个暖和点地方挨过一冬……你睡着的时候我随掌柜去看过了,这处便不错。”

      亦风见他满脸期待,最后无可奈何,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本来一心要寻血妖踪迹,总得把那妖魔神魂送进神魔井才行,但狐焱有句话提醒了他,火灵冬日倦怠,想来无论是要复活,还是东山再起,怎么着也不会挑这隆冬腊月,这不是自损精元吗……既如此,歇一歇也好,想想他也十年马不停蹄了。

      天色晴好,秋高气爽,说是搬到木屋中小住,其实两人都是轻装简行,把自己挪进屋,就算是全部家当都安置妥了。

      狐焱不知从哪弄了一些干柴,说是留着冬日用,但亦风看着那架势,大概过三个隆冬都够用了,后面整个院子被柴火填满,狐焱倒不停歇,直接抄起斧子,开始砍柴。

      要将木柴劈成一片一片才易燃,这样也不容易生烟,狐焱听卖柴的人这样说,但真动起手来,就开始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濡湿了衣袍。

      亦风两手环臂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轻笑,这个时候才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动作笨拙,真是让人发笑。

      无端的心底滋生了些奇怪的滋味,好似男人的保护欲,总之轻轻浅浅的,却挨不住看得久了泛滥成灾,直到两人异了位,他都没品出个中滋味。

      换作狐焱在一旁坐着,比之亦风闲懒散漫的模样,他就像是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痴迷。眼前那人就连挥臂砍柴都玉树临风,他嫌长长的袍袖碍事,每抬起手再落下,都要翩然纷飞,有时遮眼,有时牵绊,他往日不穿这样的长袍,既然今日往后休沐,不如着装闲适舒展,便随意抓了一件穿上,没想会动手劈柴,反倒成了累赘。

      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他干脆拖了上衫,随意地挂在腰间,上身线条紧实,一览无余,两条长袖还是一摆一摆的,只是这一次除了轻翩若仙,还有某人的目瞪口呆。

      “怎、怎的脱了?”狐焱有些结舌。

      亦风倒是不以为意,“太碍事了,总会绊住斧头,袖子胡乱飞舞,闹得我眼也看不清了。”

      狐焱抿了抿嘴,脸色酡红,他捂着脸,垂眼喃喃:“都看见了……”

      亦风听到他嗫嚅,略一挑眉,毫无所谓道:“那怎样?这里又无外人。”

      木柴上的狐焱猛地站起,心中惊喜交加,俊美婉转的眉梢洋溢着喜悦,那一瞬真当是心飘飘然。

      亦风有些怔然地看着他,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便继续手中的活计。他怎么能理解狐焱的欣喜,他会为了一句“并非外人”而喜上云端,十年后的重逢,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与十年前那个愣头青的憨小子早已判若两人,如今的他,只有俊冷外表下,那颗难以焐热的心,却还是被他撬开了一条缝,终有一日,他会让那条缝隙敞开来,阳光都射/进去,将十年的寂寞苔藓全部磨平,绽开灿烂的花。

      但有莫名的心酸,即便鲜花再烂漫,也并非留与他来采,到时他已在轮回井前做了一抹孤魂,而他有天庭的仙桃蜜露,佳丽三千。

      坚实的背朝向他,与十年前初来人世游历不同,那时他还是养尊处优的白皙,如今在红彤彤的夕阳下看,更是健康的色泽,加之线条的匀称,配合纵停的动作,整个人非但不像穿衣时那般瘦,而更显得精壮了些,较之晚间他偷看,更魁伟了几分。

      狐焱的位置看那光洁的背,如同面壁,糅合片刻前的一喜一愁,他怅然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

      亦风被他哀伤惆怅的样子弄得云山雾罩,心里更是老大不情愿,感觉自己吃了亏。

      那晚在山间,他使金针,又下睡咒,自以为手法高超,却不知他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寻常法术,他自身元神便会抵抗,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这十年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这人却不知哪来的勇气,与他共枕而眠,比肩而睡,若不是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自己又觉得窘迫,他定要睁开眼将他推开。

      谁知这人得寸进尺,那晚的酒肆,他醉倒后忽觉身子飘,好不容易睁开眼,却是瘫坐着,还当是梦游症,却愈发觉得不对劲,腰间痒痒的,有柔软的布条缠他的腰,猛然惊醒,却发现那人抚着他的发,甚至……抱他,想到这里,亦风的脸霎时变得铁青,他是大丈夫,是因不拘小节才勉强原谅了他,况且那晚,他确实醉得沉,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醒来后还当是做了个梦,可是腰间纠结的纱布却冷冷提醒他,那历历在目的月夜。

      他所说的“无外人”当真发自内心,趁他酒醉揩油,还不知他再次睡倒时,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呢,难以想象,令人发指,真是头疼啊,亦风扶额,怎么能随意答应他住下呢,就该决绝地离开,可是偏偏脚迈不动。

      抱都抱过了,他有些认命地叹息,与这人在一起,竟有些消磨意志,总盼着静谧美好的岁月,想过寻常人的生活,不知一冬过去,是否斗志全无……

      回望的功夫,那人应是去做暮食了罢,里面生了火,有炊烟袅袅,过往难以搁浅的记忆被唤醒,十年前黑木屠神,嗜血封心,所燃之烟漫彻天地,狐焱的血肉之躯消弭在眼前,化作白光如残雪,点透地上腥腐的血泥,他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徒劳的伸手乱抓,却终究抓不住他灰飞烟灭的足迹,落于手心的,也终归消散。

      血仇未报,谈何安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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