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吉塔》幽州台

4、陌生夫妻

　　呆呆的盯着贝吉塔，布尔玛捂着嘴，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声音，这是多年来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磨练的结果，经过二十多年无声的悲伤，即使她真想放声大哭，可能也哭不出来了。
　　变了！变得这么多，这是贝吉塔吗？他的眼睛，天哪！他的眼睛……

　　看到布尔玛眼里的泪水，贝吉塔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死了！
　　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脸上肌肉一阵猛烈抽搐，绝望的目光像道晴空霹雳，一闪即逝。
　　绝对、绝对不可能！他是卡卡罗特！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赛亚人！没有人可以战胜他！
　　也许……是特兰克斯？
　　贝吉塔顿时心如刀绞。当初为儿子起了这个赛亚名字，只希望他能拥有世间一切幸福，可现在……那个浅紫色眼睛的儿子……似乎也已离他而去！

　　往事潮水般涌上布尔玛的心头：
　　以前他有着无比锐利、清明坚定的冷冽眼神，当他瞪着你时，就好象有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抵着你的喉咙，让人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在他凌厉的视线下，你只能说实话，因为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警告你：说谎的代价只有死！
　　心里明白应该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但对喜欢冒险的我来说，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刺激无异于诱惑！

　　特兰克斯……死了？
　　是卡卡罗特在照顾他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对我发过誓的，他不会对我失信！卡卡罗特……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我会把特兰克斯平安地带回地球。”
　　想起卡卡罗特临走时的许诺，贝吉塔稍稍安心了一些。
　　即使卡卡罗特只有12岁，他对他的能力也深信不疑。
　　仔细地观察着布尔玛，她正极力克制住情绪——如果儿子出了事，她决不会如此平静。
　　出于本能，贝吉塔否定了这两种能让他心肝俱裂的猜测。
　　实际上，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得知这样的消息。

　　布尔玛在想：可现在，那种让我既怕又爱的眼神被一种冷漠所取代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生命对他已没有意义，死亡只是一种解脱罢了！现在的他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痛苦中，她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心：不，我不能哭，决不能当着贝吉塔的面哭，决不能让贝吉塔察觉我是为了他的缘故而哭！

　　贝吉塔放下心了：看来不象死了人……那么，到底是什么事使她来找我呢？
　　然而他并不急于得知那个消息，无论好坏。她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而他只要等她开口就行了。
　　他相信布尔玛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她不喜欢在他面前显得软弱。
　　这也是为什么和她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的原因：坚强的布尔玛，可以独自处理好所有的事，从不用自己的烦心事来打搅他。
　　他一向都欣赏她的这种性格。

　　布尔玛：以前的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残酷无情，傲慢自大，却又勇猛顽强，宁死不屈。
　　也许因为他是赛亚人的王子吧，他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令我为之倾倒。他以自己是塞亚人为荣，从不掩饰他的高傲。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骄傲、强悍的男人，连孙悟空也相形见绌。我深深地爱上了他，明知他永远不会爱上我。
　　虽然他冷酷无情的性格始终没变，但从没做过对不起我和儿子的事，而且他真的很关心儿子。
　　总以为终有一天我的爱会融化他冰冷的心，到那时我就会幸福……
　　现在美梦已经破碎……

　　贝吉塔：谁会想到她是地球上最杰出的科学家呢？
　　穿着工作服的布尔玛把蓝色的长发挽在脑后，既显出她干净利落的个性，又不失女性雍容大方的气质。
　　她一向很会打扮自己，保养得也好，身材依然如少女般动人，看上去最多四十岁。
　　随年月改变的只有她的眼睛——从天蓝色变成了灰蓝色。
　　她是我唯一佩服的女性……我曾经试过……忘记过去的一切……
　　我努力过，想回报她对我的爱……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我不能忘记……

　　一站一坐的两人互相注视着，像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沉默。他们忘记了说话，忘记了身边的一切，甚至忘记了生活还在继续。

　　“铛～铛～铛～铛～”
　　墙上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连串清脆的钟声在沉闷的房间里回荡着，把他们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布尔玛抬头看了看钟，十一点整。
　　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抓紧时间，客人们很快就要来了。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早上收到的新消息。”
　　布尔玛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刚才突如其来的打击还是使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悟空和特兰克斯他们已经找到了第五颗龙珠，是颗三星珠。他们平安无事，已经开始找下一颗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全七颗龙珠回来了。”
　　一面说，她一面偷偷地观察着贝吉塔的神情。
　　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心情激动的迹象，儿子平安无事的消息没有对他造成本来应有的影响。以前的冷酷表情也没有了，只有一脸的漠然。
　　这种发自内心的无情深深地刺痛了布尔玛的心：他已经蜕去软化的外壳，挣脱了家庭、亲情和友情的羁绊。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贝吉塔吗？
　　那么，这么多年来自己与之朝夕相处的人又是谁呢？

　　贝吉塔当然听到了布尔玛报告的“好”消息。可他俩都心知肚明：载有信息的电波在宇宙中穿行是要花时间的。
　　在较近的距离内，这种误差可以忽略，并不妨碍信息的真实有效。可卡卡罗特和特兰克斯所去的地方是宇宙的另一头，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向地球发信号，即使布尔玛为他们配备了地球上最先进的通讯器材，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到达地球。
　　因此，布尔玛宣布的消息虽然真实，但早过时了，没有多少价值可言。
　　此刻，卡卡罗特和特兰克斯在哪里，在干什么，是否平安，谁也说不上来。一旦他们遇到危险，甚至丧生，他们要很久后才能得知，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唯一想听的好消息就是卡卡罗特和特兰克斯已经平安地回到了地球，有没有找到那见鬼的龙珠我才不在乎呢！没有龙珠，我们赛亚人照样可以活得很好……贝吉塔又开始走神了。

　　看来贝吉塔是不会开口了，布尔玛只好一个人自说自话：“我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所有人，大家都很高兴，想为此庆祝一番，借机聚一聚。所以我提议大家都到这儿来，开个聚餐会，大家都同意了，就在中午十二点。你参加吗？”
　　贝吉塔走到一半的心神只好又拐了回来，终于开口问道：“谁——会——来？”
　　布尔玛以前从没听过他用这种慢吞吞的调子说话，似乎每个字都是从深邃的大脑里一丝一丝抽出来的，这说明他的思想处于一种缓慢延迟的状态，这使她更加担心。
　　但总算对此表现出一点兴趣来，本以为他再也不会关心任何事了。太好了，并不是完全没救了！
　　布尔玛的声音轻快了很多：“噢……琪琪全家人都来，小林家也是，还有龟仙人、乐平和普尔，最奇怪的是这次短笛也要来，还带那个叫欧布的男孩来。撒旦先生和别人有约在先，所以这次他们就不来了。怎样，有兴趣吗？自从悟空他们走后，大家很久都没见面了。”
　　最后那句话刺痛了贝吉塔，不自觉地微侧过脸，皱了一下眉头。他知道，如果去参加聚会，不可避免地会听到别人不断地提到孙悟空——那是收养卡卡罗特的地球人给他起的名字。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对他有害无益，他必须回绝她的一片好意。
　　“不。”
　　　　看到他皱眉时就知道愿望又落空了，布尔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本想欧布和短笛的意外来临可能会使贝吉塔产生兴趣，借此打破他的沉闷，可现在——好吧，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下一次她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短笛单独请来。
　　对贝吉塔来说，老对头就等于老朋友了，见了总能激发点斗志出来。
　　而且短笛早就追不上赛亚人的超能量了，所以他也不会真的动手，最多斗斗嘴，这对贝吉塔只有好处。
　　“那你最好现在就吃午饭吧，因为我从现在起就要准备迎接客人，而爸妈都想参加聚会，你只好一个人用午餐了，还有晚餐，聚会要一直延续到晚上。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们都在后面的大花园里。”
　　布尔玛看看贝吉塔没什么反对的表示就转过身向外走，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贝吉塔。
　　“一起下去吧，我好先为你准备午餐。”
　　这是一种请求，也许她预感到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拒绝如此宛转的要求，原本可以在套间里用餐的贝吉塔只好站起身来，和她一同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