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雀啼

6、谁人年华做赌注

　　“喂喂!小子,怎么样了?”鸨娘早把头凑在楼梯口,刚一蹩见易水寒的前脚迈出门槛,顾不上早已僵硬的脖颈,索性直直的歪着脖子冲向被吓了一跳的易水寒.会怎样呢？自己不顾身份，顶着天罚，竭力扭转命定的结局，自己付出的这番代价，到底对么？
　　“……”见易水寒沉默不语,鸨娘急了,歪着脖子嚷嚷起来:“你倒是说话呀!哦,我知道了!你总不会是丫头的哥哥吧,啧啧,命真大啊.”在易水寒面前来回渡步,鸨娘看着瞪着自己的易水寒,挑挑眉毛说道:“意料之中么…”“你说什么?!”易水寒狠狠地瞪着面前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心中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在蠢蠢欲动,这个女人,他觉得面生,但对她总有种亲切感,他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好像这一切都是理应发生的,但又被谁掌控着…
　　“不过是猜猜而已!凶什么嘛…”心虚地低下头,鸨娘咬咬下唇,忽地抬起头来,“我说,你不会就这样放弃了吧?!喂,臭小子,我可是什么都做了,我可从不做没结果的生意!我……”
　　“不然你想怎么样!”易水寒被鸨娘缠着脱不开身,索性解开压抑大声吼道,多年的孤独,一直以为红蔷就是自己相伴终身得以依靠的人,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满目荒唐!“她是我妹妹!妹妹!我可以不论她是个卖笑的舞伶,可以不计较外人的眼光,可是我不可以忘记她是我的妹妹!我做不到!而我又怎能和我的妹妹…”易水寒哽咽着,目光里氤氲着浓烈的悲伤,他撇开头,狠狠的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咽下去,“呵…很讽刺是不是?我会带她走,给她一个安定的地方,然后…默默地祝福她…”
　　“啪!”狠狠的一巴掌,易水寒惊异的抬头,却意外的看见一张愤怒的脸,“你以为红蔷是什么!是可以随便送过来让过去的玩具么!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她就会幸福?即使是兄妹又怎么了?况且你们不…”断然打住,正说到兴头上的鸨娘怔怔地呆了一下,呼,好险,天机不可泄露啊,就差一点点了…
　　正暗自哗嘘时,却听见易水寒沉闷的声音:“不是什么?”“啊…嗯…况且你们不是不相爱啊!你们不是相互爱着对方么?为何面对世俗的约定就要放弃你们之间的爱?你觉得这值得么?”猛地松了一口气,鸨娘不禁暗自钦佩自己的机智,哎呀哎呀,好险啊…随既看向易水寒,鸨娘轻声说道:“女孩子的心是经不起摧残的,红蔷更是如此.她早已经历了那么多风霜世故,在世俗中面临风吹雨打的日子,她强忍下来;而如今你的离去,你让她怎能承受得了?易水寒,不要将她逼上绝路.”拍拍易水寒的肩,鸨娘摆起一副沧桑的表情,用暗哑的声音轻轻诉说:“你知道红蔷刚来这的样子么?她被一个乞丐拉着,眼神空洞,骨瘦如柴,手被乞丐强迫地牵着,双腿僵硬地交叉摆动着,似乎她早已失去生命,只不过徒有一副躯壳罢了.她的手很冷很冷,刺骨的冷.那时我不过是个头牌歌姬,只是让丫鬟们将她归入我房,名义上伺候我,可她当时却从没见过我,我也从来没让她干过重活.当时虽没直接接触她,但总暗中让下人照顾她.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当上鸨娘才有所改变.那时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待人亲和却仍旧孤单.她似乎早已习惯将自己封闭起来…对我虽也愿意袒露心语,但还是更习惯独处.易水寒,你,你是唯一一个真正走进她内心的人,不要让她再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流着泪舔自己的伤口好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鸨娘深情地看了沉默不语的易水寒一眼,悲情地吸了吸鼻子,硬是挤出两滴老泪来.瞬即潇洒地转身离去,独留下易水寒一个人站在朱漆门前,任秋风勾起他长长的青丝围巾,沉思不语.唉……鸨娘回眸，轻叹一声：自己到底做对了么？这样高昂的代价，牺牲自己不顾一切地想改变进别人的命运，无疑是同自己所敬奉的神祗做着斗争。然这场仗自己的胜算又能有多少呢？她甚至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挥霍自己的生命。蔷，易水寒，你们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