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雀啼

5、相交因相错

　　二日,牡丹阁外.
　　“你…就是易水寒吧.”快言快语地开口,鸨娘直视着面前疑惑的剑客,干脆利落的说道:“在等红蔷么.不用等了.等得再久,她也不会出来.”被眼前人一语刺中,易水寒愣住,怔怔地看着她.“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看着我们家丫头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不得不帮你这个臭小子了!”语毕,鸨娘一脸忧愁的看着眼前呆愣的年轻人,一脸朽木不可雕也地摇摇头:“你说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就告诉你,两条路:要不,你现在就走,挡在我们牡丹阁门口晦气得很,我去和丫头说,让她对你死心;再不然,我带你去见她,让你自己去和我们丫头说.选!快些,我可没那闲时间等你慢慢挑!”片刻呆愣后,易水寒扬起眉,一脸坚定的说:“我,要,见,她.”
　　“去啊…”鸨娘轻轻打开小阁楼的门,嘟起嘴用口形不停催促这易水寒,见他半天没反应,索性一把将他推进门,自个却偷偷将门合上.轻轻松了口气：就这样了,就这样了。蔷，我所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妈妈,有什么事么?”红蔷背对着门,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淡淡的问.
　　“……你瘦了.”
　　如被一道疾雷击中,红蔷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是你…”随即立即转过头,将脸背对这他:“找我有什么事么?红蔷今日身体不适,恕不能待客.请回…”
　　“我愿意.”
　　干净利落的声音,打断红蔷未完的话.红蔷回过头,清瘦的脸上布满震悚:“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易水寒上前一步,扳过红蔷的身体.轻轻的笑,“听好了,我说,我愿意.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是否是个舞伶,我都愿意带你走.即使当你人老珠黄,我依然愿意带你走.我愿意.”搂紧红蔷削弱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却意外的感到濡湿一片.不敢轻举妄动,易水寒轻轻地问:“怎么了?”“没.”闷闷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红蔷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两情待至缱绻时,易水寒用指尖绕着红蔷柔顺的青丝,轻轻的,用低沉的声音说:“红蔷,我们一起去找我妹妹好么,然后我们一起去一个无人的山谷,那里盛开着一大片一大片开得荼蘼的蔷薇,我在竹林里舞剑,而你就在蔷薇簇拥下起舞…” 红蔷别过脸浅浅的笑着,俗套的画面,却仍能让她感到温馨."妹妹?"红蔷轻轻的问,忽然发现易水寒眼中闪过一丝愁楚,尽管只是一瞬间,红蔷却看得分明."你若不愿说,就不用说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易水寒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的说道:"我九岁的时候,父亲的皇权被薄戚所盗,那帮人夺了权也就罢了,竟还要杀人灭口!他们...""他们杀了父亲和娘亲,还想杀你灭口.皇府上下全被杀光了,你妹妹却不知躲在哪了,应是逃过一劫.而你被他们扔下悬崖...是不是这样?"猛一回头,就看到红蔷忧伤的眼眸,易水寒完全愣住,红蔷怎么会知道?震悚之时,红蔷全身颤抖着,唇边溢出一丝凄楚的笑:"哥,没想到我们的相认,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子夜,长安城一片寂静,牡丹阁仍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情话迷蒙.鸨娘热情地招呼着酒客伶姬们,闲暇时却忍不住地往楼上朱漆的小阁楼望去,安静得出奇啊.鸨娘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也是他们的事了,末了,忽的一握拳,坚定的小声说道:“小子,加油!”
　　而阁楼里,却出乎意料地一片死寂.红蔷斜坐在梳妆镜前,双手轻轻半握成拳,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清澈而安静;易水寒坐在窗边,直直的凝视着窗外.清奇安静.“易水寒…哥,”红蔷率先打破这一片宁静,她努力扯出一方微笑,“这几年,你过得好么?”易水寒回过头,看着红蔷憔悴的容颜,“我被他们扔下悬崖后,被崖壁苍松挂住,后又被师傅所救…说是师傅,”易水寒勉强笑笑,“也不过是个同样岁数大小的小姑娘罢了.她父母全亡,不过给她留下了几本传世武功秘籍.师傅将我救下后,便把那些秘籍全给了我,说是她对那些不感兴趣.”“那她对什么感兴趣呢?”来了兴趣,红蔷饶有兴趣地问,只是想让哥哥暂时忘记他们相认的荒唐事.“她?她只对占卜感兴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她一到夜晚就看着满天繁星手指掐算,还不断说着什么.表情凝重.”顺着红蔷的话说下去,易水寒娓娓道来:“而我只是一心一意地专心练武,一心想着长大报仇雪恨,和找到你.”看看一旁的红蔷,两个人的眼眸都洒上一层阴霾.“后来呢?你师傅呢?”急急地问,只想逃避事实,红蔷将头凑近,很认真的表情.“一起生活了不过一年,她就离开了.不过她说,十年之后,我们会相见,并且她的出现绝对会让我吓一大跳,而且之后绝对会感谢她的出现.呵,明明就是不着边际的话,我却也能铭记十年.我实在越来越不长进了啊.”耻笑自己一般,易水寒侧过头去看着红蔷,“那么,你呢?还好么?”话一出口,易水寒便开始狠狠地咒骂自己说的话,她都住在这种地方了,能好到哪里去?谁知红蔷不怒反笑,笑声里溢着浓浓的凄苦:“我缩在后院井中的木桶里,然后乳娘放线让我沉到井里,只可惜…当我在井里感到从上面洒下的温热液体后,我就知道,乳娘她也…”红蔷背过脸,决绝地笑,“后来,我躲在井底一躲就是三天,还好井里的石壁上沾有井水,我就是靠这些井水撑过三天…后来一个乞丐到这个荒废的大院里打水喝,也就发现了我.只可惜我命苦,那个乞丐见我长相清秀,竟将我贱卖到青楼,鸨娘见我尚小,也不为难我,只是让我做一些端茶送水的活儿.不过,这也成就了我做的最坏的也是最应该的一件事…”黠慧的一笑,红蔷缓缓说道:“我偷了一个酒客的包裹,呵呵,结果里面是几本武功秘籍…自然和你不是一本!闲来无事我就翻看着,无意间也磨练出一手漂亮的流星镖-- --还记得那几个砸你头的波斯酒客么?就是我偷偷用镖搞定的呢!”莞尔一笑,红蔷一脸调皮.易水寒看着红蔷说话时鼻尖可爱的小褶皱,连声附和,心中却免不了泛起层层波澜.
　　□□谈,却又一夜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