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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那个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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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的混沌!”
刘老汉手脚麻利,一忽儿的功夫,热腾腾的混沌就上了桌。
也不怪刘老汉自称见遍全镇的人,只见他这混沌,色泽鲜美,汤底浓郁,玲珑可爱的小馄饨上撒着少许翠绿的葱花,闻之鲜香扑鼻,直叫人食指大动,欲罢不能!吃过的人都赞好,连没啥闲钱的村里人,都要带着孩子们到镇上来吃上一回。
那客人却不先吃,只见他笑问刘老汉:“老哥,您不认识我啦?”
“这……”刘老汉迟疑,他仔细打量一回,只见这客人面向普通,皮肤黝黑,长着一副和气相,应是常年在外和人打交道的缘故,眼角、嘴角隐有笑纹,见人自带三分笑。穿着虽不顶好,却也是极鲜亮,极软和的料子,浑不是一般地里的庄稼汉。
“哦,”刘老汉越看越眼熟,然后仿佛恍悟般,指着客人,道,“这不是,那个什么,朱老弟吗?”刘老汉上前几步,抓住那客人的衣袖,双眼不住的盯着“朱老弟”的脸,好似在确定什么似的。
“老哥,终于想起我了?”那客人也满面笑意,浑不在意刘老汉把自己的衣袖都快扯破的劲儿。“老哥莫激动,坐下慢慢说。”把激动的刘老汉带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老弟啥时候回来的?可回家见过你哥哥嫂子了?这几年你毫无音讯,你婶子一直念叨你,说你独个一人漂泊在外,也没个人帮衬,也不知过得是好是歹?”刘老汉迫不及待的问。
“多谢婶子和老哥惦记,这些年在外漂泊,做了点买卖,不说有多大出息,好歹混了个温饱,够养活一家人。”朱客商谦虚道。“不说我了。我看老哥这么多年了,还在这摆摊,过得可好?”朱客商说着,望向了旁边的李书生,“老哥还在给人讲古呢?哈哈!”朱客商笑容怀念又调侃,“那几年我没走时,老哥就爱给人说这些个。”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嘿,嘿嘿,老弟勿笑,”老汉羞红了脸,“哥哥没大本事,守着个摊子几十年,闲来唠唠嗑。”边说边摆手,“勿笑,勿笑。”
惹得旁桌的书生也笑了起来。
见书生和善,不似一般读书人,清高,不屑与贩夫走卒为伍。朱客商遂笑邀书生同桌叙话。李书生也不扭捏,搬着板凳,拿着新抄的书坐到了客商这桌来。“若不嫌弃,书生喝碗面汤?”刘老汉从面摊处端来两碗面汤,“不嫌,不嫌,正好口渴。”书生双手接过一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我听老哥在讲那白驼山的事?”朱客商边吃混沌边问。
“大爷讲得引人入胜。”书生喝口面汤,回了一句。
“哦,我说老哥,不曾想您老这几年学问见长啊?”朱客商打趣刘老汉。“哪里,哪里。”刘老汉又羞了个大红脸,“老弟快别寒碜我了。”边摆手边指向书生,“是书生不识白驼山庄的驼队,老汉便为他讲讲,瞎讲,瞎讲。”
“难不成白驼山庄竟组建了一支驼队?这驼队还和山下的人经常打交道?”客商一针见血。
“正是如此,”大书生一头回客商的话,一头催刘老汉接着讲。
“呵呵,老哥快讲,我也听听老哥的故事。”朱客商也凑趣。
“快别,老弟,你还是爱打趣人。我讲就是。”大爷被调侃得不行,赶紧讲起了白驼山的事来。
因朱客商先前不曾听到前面的话,刘老汉又把前情叙了一遍。接着才开始讲起了后续来。
“那张婆子回来,”他停顿一下,又特特对离家多年的朱客商解释,“张婆子就是镇上有名的接生婆,当年还接生过你几个侄儿侄女的。”“哦,我记得,张家的大娘子。”朱客商记性好,说着又感叹两句,“少小离家,张大娘子都成张婆子了。走了这么些年,白驼山竟还发生了这般多的事。”
“是啊,你离家多年都不曾回,你哥哥嫂子只说你心狠。”刘老汉埋怨朱客商几句。
“哥哥嫂子待我好,是我没孝敬哥哥嫂子。”说道这,朱客商连连叹气,竟感伤得连鲜美的混沌都吃不下去了。
书生坐立不安,不知该劝客商几句,还是装作没听见。
“算了,也不怪你,你那继母,哎,不说这个了,”刘老汉瞧见了书生的尴尬,说,“接着讲啊。咳嗯,”他清清嗓子,“那张婆子说,自己是去了白驼山庄,看见庄里人都浑不似咱们这样的长相,因此也不敢在庄里逗留,早早的就下了山。镇上的人听了,自此对白驼山庄就更是畏惧又好奇。但白驼山庄同以前一般不与山下人打交道,就这样过了二三年,周遭的人也不再记得张婆子接生的那回事了。只是自此大伙儿离白驼山更远了些,如无事,是绝不会踏足白驼山的。”
“后来呢?”书生问。
“后来,又过了有三四年了。突然有一天,一行驼队从白驼山上下来,大约有二三十匹骆驼的样子。嘿,这骆驼可是俊极了,通身白毛,膘肥体壮,神完气足,脖子上带着银铃铛,走起来‘叮当’‘叮当’地响。骆驼上坐着穿白袍的高大男人,个个高鼻深目,头发弯曲,眼珠子的颜色绿的、蓝的、棕的……真真吓死个人!他们簇拥着中间那匹高大骆驼,那骆驼上坐着个小童,这童子年约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阳光下似有银色纹路闪过,佩饰不多,却看得出全是精贵东西,长的是粉雕玉琢,好个王母座下仙童模样!这支驼队眼看就朝镇上行来。大伙争相探看,又不敢上前,只远远望着,都猜是白驼山庄的人。”刘老汉一口气讲到这,接过书生递来的面汤碗,大喝一口。接着讲:
“那小公子年纪小,一个小人儿坐在高大骆驼上,竟也有模有样,全不让仆从照看。他们进了镇子,竟逛了起来,还在街面上买了许多小零碎,也不讲价,小贩说多少就给多少。大伙渐渐放下了心。有些胆大的商贩竟专门上前卖起了自己的东西来。那小公子也让旁边那高个儿汉子买了些。”刘老汉说到这,竟似自己也赚了那小童的钱似的,神情飞扬。
“那小公子莫不是那张婆子去接生的那个?”书生猜测道。
“这个就不知了,看年岁倒还合得上。”刘老汉不敢肯定。“不过,从那以后,白驼山的驼队就隔三差五的下山来,有时只几个高大汉子来采买,有时那小公子也跟着来玩一圈,只不与大伙儿搭话。偶然听口音,古里古怪的,这些高大汉子似还不怎么会我们这的话。”老汉话音渐落。
“嘿,”书生一拍手,“因你们见惯了山上的驼队,所以我大惊小怪的,就被您认出是外地人了?”书生终于明白过来。
“晓得了吧。哈哈!”刘老汉拍拍书生的肩膀,笑着去招呼另外的客人去了。
朱客商见刘老汉忙,把混沌钱放到老汉摊子上,刘老汉坚持不收,朱客商硬是要给,二人争执几句,到底是老汉硬脾气,朱客商收了钱,边向老汉告辞,边和付了钱的书生结伴往外走。双方互报了名,因两人颇是投缘,朱客商年纪大些,就唤书生一句“贤弟”,书生抱以“兄长”相称。
“贤弟上京赶考何时启程?走之前,定要到我府上来,为兄替贤弟送行。”朱客商热情相邀。
“多谢朱兄,兄长诚心相邀,小弟本不该辞,奈何离京路远,小弟须得快快上路。明日就得启程,怕是来不及拜访兄长,望兄长海涵。”说着向朱客商作了个揖。
朱客商忙扶起李书生,“贤弟何必如此,既然明日便走,何不现在就跟为兄过府一叙?”说着,拉着书生朝新置的府邸走去。
书生推辞不过,和朱客商并肩朝他家行去。
路过镇上的书铺,书生顿住脚步,“欸,朱兄,你看,前面莫不是那白驼山庄的人?”书生示意朱客商看书铺门前那群白衣人。只见六七人守在书铺门口,这些人穿着整齐的白色衣袍,均佩剑而立。
朱客商打眼瞧去,这群白衣人面容确实有异常人,气质却和江湖上的人类似。再往里望去,靠着书架,一十岁上下的小少年正在那里翻阅书籍,身他后跟着个侍女模样的清秀少女。这二人却和外面的白衣人不同,是中原人样子。只是那少年样貌精致,眉如远山,鼻若悬梁,肤如凝脂,若不是骨架偏大,身姿挺拔,晃眼过去,就要以为站着的是个小娘子了。
朱客商常年走南闯北,到底见识多些,一望便知这白驼山庄的人约莫便是江湖上的人。
怕惹上麻烦,朱客商拉着新认的贤弟往家走,边小声答道,“应该就是那白驼山庄的人。”边凝眉沉思,总觉得白驼山庄的名儿怎么这么熟悉?绝不是因小时候就听过这山庄的名儿,仿佛是在哪次行商途中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