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之绝对继承》克里斯坨

8、宋钧窑梅瓶（2）

　　“章爷，我想去下洗手间……”

　　程秘坐在那里，手里的梅瓶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上辈子跟着师傅的时候就知道，东西不好这种话不是随便能说的。像章老这样的身份，别人来求他看东西，他一句“真”东西就真了七成，一句“假”立马白玉变砖头。没有人愿意有人说自己的东西不对，尤其是当说话的那个人还是个二十岁不满的小伙子的时候。

　　他当然不敢开这个口，一怕说对了打秦先生脸，二怕说错了打章爷的脸。于是绞尽脑汁，他就想到这一个方法。先找个借口离开，然后给郭大哥发个信息，让他想个理由让章爷再看一下手机。
　　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一个办法，程秘只好开了口。然后预料之中地收到了章老头一个嘲讽的“哼”和白眼。

　　他站在那里挠了挠头，倒是那秦先生和陆康安聊了一会儿心情好了许多，笑了：“哈哈，早就听说章老这脾气啊……”

　　陆康安也勾起嘴角，直接站起来，说：“我带你去。”

　　程秘被他一眼看得心里发颤，藏在口袋里握着手机的右手一下子捏紧。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上辈子怕官差，所以看到气势这么足的陆康安才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谢谢陆先生。”

　　跟在陆康安身后，从侧边穿过了堂屋后边的隔门，走到廊下的时候，程秘才突然想起来要感谢。却不想陆康安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下了步子，回过身来。差一点胸口就撞上程秘的头。

　　“陆先生？”

　　“没人能听到了，是有什么事？”

　　“啊？”听到这样的问题，程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陆先生估计是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想去洗手间了。可是想通带来的并不是坦然，他一下子陷入了更纠结的境地。原本被问话而抬起来与陆康安对视的眼睛，下意识地躲闪，视线闪到了旁边石质柱础上。

　　“看着我。”陆康安突然伸手，掐着对方的下巴，将人的脸扶正了放在自己眼前。

　　“……陆……陆先生！”程秘一下子僵住。逼不得已直愣愣地盯上了陆康安的脸。

　　眼下还是青黑着，不知道主人有没有意识到，他的眉头总是轻轻皱着。嘴唇泛白，只有那抿成一线的地方透出红润，应该是舌尖常触碰到的原因。

　　脑里一挣，程秘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脸上蹭地一下红起来。也来不及再纠结什么，连忙把自己的下巴从对方手里抬出，眼神闪躲着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陆康安。

　　“哦？”听了程秘的解释，陆康安难得地起了一丝兴趣，“你确定？”

　　“六成确信吧……”抬眼看了一下眼前的人，程秘回答道。事实上他起码有八成把握，这种作假方法上辈子他曾经听师傅讲到过，况且之前手里的感觉也确实证明了这个想法。不过摸出来这种事情总归不好解释。

　　“没事，不是已经过半了吗。”陆康安见不得这个人脸上悻悻然有些担心的表情，带着人就准备往回走。程秘被牵着手，乖乖地跟着回到了室内。

　　桌上章老和秦先生还在说着什么，杯子里水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茶壶被拿到了郭大手边。

　　陆康安直接牵着人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章老抬眼一看，嗤笑道：“哟，七小子你多大了找不着路啊，还要人牵着回来。”程秘又被打趣，把手腕从陆康安手里抽出来，干脆不回话，就等着看陆康安怎么把自己告诉他的说出来。

　　“刚才我看他盯着个柱础都能看半天。老东西好是好，还得有人会看才行。现在国内没几个人还记得这些。”陆康安咽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

　　“是啊，说来脸红，最初接触古玩还真是被利润忽悠来的。”秦哥顺着陆康安的话往下一接，算是在这桌上开了新话题。

　　聊着聊着，终于在陆康安的暗暗引导下，聊到了做伪一事上。

　　“这些造假的啊，什么都能做出来。那些个闷头写文章，哪知道他们文章刚发表，第二天人家就有对策了！”章老难得感叹道。

　　“是啊，以前那些造假的人文化低啊，现在那些写文章的一总结，可省了十几年功夫！”秦先生也跟着叹息。

　　“我倒是听说景德镇那边有用旧底做新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陆康安淡淡插了一句嘴。

　　原本聊得开心的两个人却突然愣了。秦先生一下子皱紧了眉毛，眼神突然盯上了平躺在桌上雪白羊毛上的梅瓶。在他眼里，那些红蓝相互交融的釉色突然变得生硬起来。

　　章老爷子也一下子僵了脸，盯着桌上的梅瓶，放缓了声音问：“我能再看看吗？”

　　他看向左手边的中年人，心里有些动容。脸色不好的中年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章老这才又托起梅瓶认真看起来，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把眼光从底往上移了移。

　　程秘一直悄悄桌上另外三人的脸色，在陆康安说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那秦哥脸色一下子变得实在太难看，他有些担心地捏紧了手心盯着章老看。

　　桌上几人神色都说不上好看，这一比较起来，倒是陆康安那冷淡的表情显得更沉稳一些。不过这瓶子本就与他无关，他也没有担心的理由。于是话毕之后，他也不管这被自己搅乱的一池深水继续喝茶，还闲出手来，偶尔悄悄拍拍程秘桌底下的手背，示意不要担心。

　　气氛凝滞，席间没有一人发出声音，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程秘心里焦急，早把杯里的茶水喝光，此时没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觉得口里发苦，头皮都要麻了。于是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章老那里移开，稍稍换了方向，看到坐在章老后边圈椅里的郭大，他身边小桌上放着盛茶水的青花茶壶。远远看过去，衬着黄花梨的颜色显得十分清润。看不清到底壶上画的什么花，只白多青少，和一般的青花瓷器比起来倒是清爽舒朗很多。

　　正当程秘沉迷那个茶壶时，章老心里却是越来越惊讶——这梅瓶大约真如陆康安所说，是个旧底新器。

　　“我一个朋友那儿有个X光的机器，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一趟？”章老头心里有顾忌，难得拿捏了一下语言，问着身边的中年人。

　　那秦哥当然是点点头，问了方不方便。章老让郭大打了个电话，立即就准备带着人过去。程秘自然是跟着站起来，想一起走，却又被身边的陆康安拉住了。

　　“等着他们回来就好，我带你看看瓷片。”话虽是给一脸问号的程秘解释，实际上却是说给章老听的。

　　果然，章老冲程秘摆了摆手跟那秦哥就出门了，郭大坠在后面，留了一句“待会儿回来。”安了程秘的心。

　　老李带着几个人出去，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了陆康安和程秘两个人。人走了好像一下子也把矛盾和争执带走了，程秘脑子一下子空起来，忍不住猜想陆先生刚才说的瓷片是哪个窑口哪个时期的。
　　陆康安也感到室内气氛一下子缓了下来，他手指慢慢摩挲着茶杯口，看着程秘微微低头拿个空杯子呆在那儿。

　　大约是想够了，程秘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没人开口可不行。

　　微微一转头，却是不小心撞破了陆康安直接的注视。

　　“陆……”程秘开了口，话却说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