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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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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姝有半个月的时间没理周晏。一来她的两本书要出版,二来她确实需要整理一下。
天天忙的没头没脑的。
再见到周晏是他送快递来。覃姝买了一个按摩器,忙活了小半个月,她的颈椎有些吃不消。
“你回来了,还是决定不躲我了?”
覃姝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周晏,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干嘛躲你?”周晏说。
“你不怕算不清?”
覃姝语气里的讥诮显山露水。周晏没话说了,收了单子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覃姝叫住他。
走路的人收了脚回身
“回去之后帮我寄一份文件,你等等我拿给你。”覃姝说着进了屋。再出来时她把一个文件袋,一个塞的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以及运费钱交给周晏。
覃姝问他:“寄到B市,20够了?”
“多了。还可以找八块。”
他手上塞满了东西,覃姝眼见着他要腾出手来掏口袋里的零钱,急忙打住。
“行了,别找了。剩下的就当劳务费,帮我把那个扔掉。”
周晏举了举手里的黑色袋子
“这个?”
“垃圾,替我扔一下。”覃姝说着露出一个笑脸来。
周晏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电梯间。直到电梯门合上为止周晏都没有再看站在门口的覃姝一眼。
一时间覃姝感觉胃部疼的厉害。
即使她的胃已经被完完全全切除了。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周晏一整天都在外跑,今天天热,他的汗就没停过。回到店里已经快七点了,他让小杨下了班。
周晏站在店门口立着的自来水龙头前,拿清水淋头洗脸,暑气消去,他这才感觉凉快一些。进屋脱了上衣,他走去里间淘米,插好饭突然想到早晨覃姝的嘱托,就去店门口停着的面包车里取了那一袋子文件来。
周晏在写字台前坐下来,调节了一下风扇的角度让它正对着自己吹。再然后他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专门的文件夹里,不可避免的他看到了些许里头的内容。
那是一份续签的作者合同原件。周晏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覃姝是个作家。有好几次,他看着她衣着光鲜,作息紊乱的样子,差不多要以为她是那种凭借年轻貌美的条件靠着男人过日子的女人。这也难怪,覃姝多少看过去有些不务正业,年纪轻轻又一个人独住那么大一套地段上佳的豪华公寓,她花钱好像有点大手大脚,最近三个月的快递多的不得了,差不多都是隔个三五天要送一次。这样一分析,恐怕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要误会了。
再瞥一眼下去,就看到双方的签名盖章。
甲方那一栏白纸黑字外加一个大红章,写的是作者的笔名:日安西早。
周晏眨了下眼,确实是这个名字。他认得,这是当下最热电视剧《满》的原创作者名。能记住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剧蝉联全国黄金档的收视冠军,更是因为作者奇怪的笔名。那个时候同在店里看电视的小杨还捧腹大笑道说这什么狗屁名字,搞的跟小日本似的,倒过来读不就是早日安息嘛。他那时也跟着笑,但现在他有些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来由的心慌。
日安为晏
西早为覃
他看出来了。但他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在这之前绝对不认识覃姝。
响起的电话铃声让周晏回了神,他接起来,是沈司敏打过来的。
“周哥,在忙吗?”
“没有。”
“吃晚饭了没?”
“烧着呢。我妈怎么样最近?”
“阿姨挺好的,就是心脏病的药吃的差不多了,你这两天有空了再让擎韬哥开点寄过来,”顿了一下又说“或者你来一趟?”沈思敏询问的口气,但还是明显的听出她话里的期待。
“知道了,最近忙,明后天开了药寄过来。”
“好,我知道了。”
“没别的事了吧?”周晏问,目光还是停留在那四个字上头。
“没别的事了。”
“那好,麻烦你了,我先挂了。”
“等等”沈司敏迟疑着叫住他。
“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想说过两天有台风,你出门小心一些。”
周晏顿了顿“好,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他等她挂了电话,放下手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定了定神,周晏将覃姝便签纸上的地址抄写到快递单上,覃姝的字写的很好,瘦瘦长长不能算多有力度,但是神韵还是摆在那里的。周晏的字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难看,他写不来行书就老老实实的按照一笔一画写下来。快递单的间距本身就小,好几个字被他写出了框,写完之后手心竟全是汗。周晏把单子贴好,然后放到一边,进了里屋,饭还在烧着,他觉得没什么胃口,看了看一边的小冰箱里也没多少食材,就这些也还是上次沈思敏来给他带的。
他突然想起那天覃姝喝番茄蛋花汤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没发出半点声响来,活脱脱一个乖巧姑娘的模样。周晏觉得她不说话比说话要来的好,就算她抽烟的时候也是文文气气的,那天在电梯里他站在她斜后侧,除却刚开始的意外,居然无端的看着毫无违和感,她微低着头,把右侧的头发夹到耳后,眉头淡淡的皱着,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子美来。但她一说话,他就招架不住了。
这样想着他决定就做碗那天一样的蛋花汤,取了两个蛋,一个番茄,他速度极快的处理好食材放入烧开的滚水中。汤好的时候,饭也正好熟了,他盛饭端汤拿到前屋来吃。
周晏先喝汤,有些过急了,汤还烫着,咽不下吐不出,生生烫到心口,过了一会儿就无端的滋生出痒意来,但胃里又莫名的舒服。他哈出一口气来,同时觉得味道有些淡,又想到那天她喝的也是这么淡的汤水吗?
这么说来,覃姝还算是除了他母亲之外第二个吃他做的饭的女人。至于上一个,太过久远,他都快要忘记她的模样了。然而他还记得他问表弟租下这间店铺时的初心,有一半是为了母亲,也有一半是为了那个女人。这么久过去了,后面的那一半原因就像散在地里的沙子,一点一点被吹没了,还剩多少连他自己都说不好。偶尔的留恋分不清是因为心存怀隽还是仅仅给自己图个念想。
他有很多年没去招惹过女人,心心念念的存着钱。他表弟媳说笑着要给老大不小的他介绍对象也被他一口回绝了。因为拒绝的过于断然,他这位表弟媳还怀疑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后来周擎韬跟他闲聊,扯到自己老婆替他操着的这一份闲心来哈哈大笑。他听过也跟着笑笑没往心里去想。
有好几年了,他都是这幅淡淡的样子,换做早些年他哪有这份闲心跟个女人耗,任她撩拨?只是后来他遇上那些事,吃了许多亏,就变了性格。既然她是顾客那他就当她是上帝,如果她非要做夏娃,那就恕不奉陪了,还不至于有什么损失。然而有一点周晏想错了,从一开始覃姝扮演的角色不是上帝也不是夏娃,她是那条蛇,他才是那可怜的夏娃被她领着摘下代表原罪的青苹果,从此画地为牢。
所以说虽然外表上血气方刚,也有着属于自己野心的他身上的有些东西已经死了。比如说,关于爱情的那些。他不敢也无意去招惹。可只要有人不这么想,他就做不到全身而退。
周晏这两个字像是埋在覃姝心里的一颗种子,它沉睡多年,现在探出头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着,长出枝枝蔓蔓来,紧紧缠着她的一颗心,痛到无法呼吸,难以忘却。
这两个字刻进她的骨髓,成了她的命门。
她又一次在无边的梦境中看见了周晏,
她的周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