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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五) ...


  •   新学期伊始,班里学习最好的白皎,李宁馨儿等前十名学生都被调入学校的尖子班,同时杨文斌,李四海也退学了。韩小麦的心一下子空落的没了边。走了一批尖子生,那么剩下的不就是“瞎桃烂杏”的,开学的第一天单从艳就是这样说的。单从艳还说:“你们没什么好张狂的,我要是你们我只有一个感觉——臊的慌”。虽然剩下的四十来个学生听到这话个个心里不舒服,可就是没人敢站出来。人其实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谁还去叫什么劲呢?除非杨文斌在。罗霄现在在班里逮着一个不听话的就是一句冷笑:“杨文斌,李四海我都整的他上不了学,我还整不了你了。”韩小麦发现没有了杨文斌,李四海,现在吴蕾成了众矢之的,成了所有老师挖苦讽刺的对象了。
      “他妈的,我成了后娘养的了。你看着,等我拿到毕业证我不放一把火把这学校给它烧喽。”
      晚自习前吴蕾站在讲桌上大声的叫嚣着。
      “你有本事就先把你的书烧喽!”王富宁说着从吴蕾的抽屉里拿出化学书来点,吓的吴蕾一头从讲台上蹿了下来把书抱在怀里。
      “那‘秃驴’不要了我的命才好。”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韩小麦也笑,她感觉吴蕾真就是罗霄说的:“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
      一个人要坏就索性坏到底,坏的让人都怕,那也是一种魅力。这是韩小麦的观点。就像她认为自己与其生在韩国年这样的家庭里,不如索性成个孤儿还好些。虽是对自己好不好坏不坏的处境感到无聊,但没有杨文斌在跟前她却是有轻吁一口气的轻松。

      开学两周后韩小麦就入团并且当上了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尽管她没好意思当着余相锦的面填写入团申请书,可是因为突然有了要上进的动力她感觉自己格外的充实,并且暗暗的发誓自己要好好学习,赶上余相锦,哪怕只有一科比她好都成。这种想法恰恰讽刺了她开学前不想上学的念头。那时韩国年只说:“你想好了,不上,以后可别怨我没让你上。”韩小麦听这话就很气,她明明是想帮他减轻负担,明明是在为这个家着想,可是这不但没换回抚慰,还听出了无所谓,感情他从来就没把孩子放在心上过。韩小麦就是打心底恨韩国年这点儿。可是她越是恨韩国年,却越是不自觉的在做任何事上都有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想要讨得韩国年的肯定和赞赏的心思。这多么像一个挨打的孩子,谁越是打他,他越是讨好谁。
      韩小麦也气,气自己怎么就一点骨气都没有,收拾一个包袱离开这个家就有那么难吗?
      可......就是那么难,她走不出去,她怕,她怕未知的一切,她不敢想,不敢想家以外的世界。除非有人能替她做决定,就像小时候去宝昌那样。
      她信誓旦旦的对李子园说:“我爸敢说一句让我不上,我立马就出去打工。”
      她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流落它家,却从来似乎都没有习惯过。而这种感觉就像“从来似乎都”这种病句一样,有些东西真不是习惯就成自然的。比如寄人篱下的冷言酸语,比如周遭人人过得去的假心假意。韩小麦觉着人活着有些难,有些累。
      她讨厌小脚老太婆总数落她是个“二百五”,性子又拗又敞,不像齐培英在韩国燕的面前有种“抓住就死,放了就活”的韧性。齐培英这次上韩小麦家就是挨了韩国燕一顿打,原因是有男孩上门约她去玩,韩国燕骂她疯婆子,她顶嘴说:为什么上高中的齐培落就能和她学画画的老师睡在一起,而她就不能交个男朋友。韩国燕一听此话就狠狠的甩给齐培英一个耳巴子,齐培英一气之下就躲到韩营镇痛快的玩了几天。

      韩小麦虽然喜欢和齐培英玩,但是比起余相锦她对齐培英的成见大。
      她琢磨一下,觉着自己不怨余相锦什么,直接是恨余相锦,恨什么呢?她就是纳闷为什么余相锦就没有一点儿想法和秘密呢?为什么余相锦从来就不嫉妒她有男孩子追并且男孩在临走前还给各班的“痞子头们”叮嘱罩着她韩小麦一点,这该是多大的骄傲,难道她余相锦都不知道吗?难道她就不好奇吗?是的,她恨她,就是恨她这点儿,不闻不问,不温不火,咋这样呢?
      在余相锦的面前,韩小麦总觉着憋屈。

      幸好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上学的目的,小脚老太婆只说:“你们姊妹几个各奔前程吧。”于是她对齐培英说:“我学习就是为了和余相锦争一口气。”新近她刚刚参加了教育局组织的中小学生作文大赛,原因是余相锦虽也参加了,她就不信了自己到底哪点儿比不上余相锦。想法这东西就如一个人有了一颗夜明珠,就爱上走夜路,一个人长了好辫子就喜欢梳头发,一个人生来有姣好的面容就喜欢笑一样。她的书包里现在时常都有一本书,这是她的秘密也是她暗自和余相锦叫嚣的底气。可是有时候她的气就是不顺,她就是不乏心,为什么她无论怎样做她余相锦就是无动于衷呢?尽管有时她真很认真的看书,甚至还会忍不住笑出声,可是似乎在余相锦的面前她不过是气体一种。她看鲁迅的《朝花夕拾》,起初平平的将书摊在桌上,为的就是吸引余相锦的注意力,可是余相锦根本就是视而不见,于是她将书竖起来故意露出书名。

      韩小麦其实不怕余相锦看见,她就是希望她能主动的和自己说说话,如果她想看,自己绝对没有二话。她那一颗心她是知道的,那和对待韩国年一样,只要他们稍稍对自己关爱那么一点点,为他们去死她韩小麦都是不怕的。可是余相锦至始至终的端坐,稳如泰山,苦读的模样越发让韩小麦不安了。有时她真是对自己泄了气,她真不想在住下去了,想回家,哪怕起早贪黑,韩营镇并不是没有学生在城里上去,人家都能每天跑学,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呢!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家里的好,可就是没有这个勇气。就连每个周末往家走时一走到去韩营镇的三岔路口她的心就开始忐忑,她不能确定韩国年见到她会不会又是那一贯的不耐和厌烦的模样,她知道韩国年也想图自个儿清静。

      有时她看见李子园的父亲李二建乐呵呵的下来打酒喝,她就真是怜悯韩国年,她是真希望他快乐,过的好呀!所以她努力听话,努力不找事。可是你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来找你,就像许多人不喜欢麻烦别人,可是这不等于别人不来麻烦你。世间之事就是这样的倒行逆施,你越是怕什么便会来什么,倒像是它知道你的心思,故意耍弄着你玩一样。小脚老太婆经常都有这样一句话“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韩小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今生今世真会和杨文斌扯上什么关系,即便她无数次的幻想过可能会和杨文斌有点什么,可是有什么呢?那不过是清晨河面上的薄雾,树叶上的露水,她是见谁对她多瞥上一眼都会心悸半天的人,即便是杨文斌想来也不过尔尔。
      韩小麦虽是朝天每日的神游,却从未对自己的未来有过什么想法和规划,更不会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会像杨二嫂一样总一遍一遍对着同龄人说:“哎,我知道我自己不年轻了,真的不年轻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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