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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出心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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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医馆便关张了,吴先生思忖着是否要将之变为药材铺子,一来省心二来也不算有太大变动,杨君却出言道:“如此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你却显得分外闲了。”杨君虽已搬去吴公馆,白日大多时分仍要去咖啡馆打点,瞧着吴先生日日无事倒也有些踌躇。吴先生垂下眼睑,也不同杨君说话儿,播了电话叫人来装修医馆。杨君在一旁站着,好不尴尬。吴先生播完电话瞧见杨君脸色,抿了抿嘴柔声道:“家中也不是缺财,继续在医馆总会又有杨队长的事,如今要我做什么总有我的法子。不必担心。”
杨君的眉头舒缓半分,继续看着手头的账本,最近咖啡馆收益颇丰,账目也看的有些焦头烂额,需要购进的咖啡豆厂商有了变动,比往日贵了一番,客人增加,侍者人手不足,
自打那日艾曼决心从军医,杨霖知道此事之后却未发表一句话,闷在房里不出门,杨君敲门也是没用。
眼瞅着梅姐的婚礼将近,杨君也愁着不知送什么贺礼才好,那日梅姐送来的倒是一对儿翡翠镯子与一只同心锁,寓意便不用多说。“倒不如送去些衣物,梅姐想是什么也不缺的。”经吴先生这么一说杨君突然心中有了想法。掩嘴笑着对吴先生说,“什么也不必准备,我已经想好了。”忽然又道:“医馆装修如何了,我今日早晨路过没看明白。”吴先生随手点燃一支香烟,沉思到:“倒还好,只是药材还要置办些时日。”杨君瞧着吴先生不愿细说索性不再多问,爱如何折腾便如何折腾罢。
天气也已回暖,前日里咖啡馆的烂账目在杨君仔细打理下也回归了井然有序。杨君为梅姐准备的贺礼不是别的,却是顾黎这位裁缝。那日梅姐买来的那件绣着梅花的绛色旗袍裁剪不合适,顾黎拿到后改了针脚又嵌了几颗珍珠,配着梅姐的身高多剪了几分开衩,改完后竟多了些妩媚的韵味,梅姐瞧着欢喜的紧。顾黎原本与吴家交情不错,聘请她做梅姐的私人裁缝不是难事。况且像梅姐这般的明星,确乎是需要一位独到的裁缝。
回吴公馆的路上杨君便遇到了顾黎,顺便将此想法同她说明了。
“前几日我还在想为一两家百货设计样板太无趣了。”顾黎思索了几分便爽快答应了。
“那便太好了。今日碰到你也是很巧了,不如去吴公馆坐坐,我帮你泡壶好茶。”杨君惊喜不已,原以为顾黎还会考虑几日。
“听闻吴太太之前是开茶馆的,这泡茶手艺我是一定要见见的。”虽然仅认识一月多余,杨君却觉像是与她熟稔多年,聊起天亦是十分随意。
杨君叫了辆车子,二人携手上了后座。
“我最近听来一些碎事,也不知是那流言还是什么。”上了车子后,顾黎便兴致地同杨君讲起来,“那位余主任的姨太太。”
“方茵?”杨君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么叫的。不过她似乎却不是姨太太罢,听闻余主任苏州那位正房太太不知如何知晓了此事,前几日来了上海。不知怎的,余主任似乎便不愿与这方茵好了。我亦听人道那位苏州太太是同意余主任娶姨太太。你说这事怪不怪。”顾黎疑惑地说道。
倒是前头开汽车的司机开口道:“二位小姐说的那位苏州太太,在我们苏州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曾听说余主任早些年还不是这主任时那位太太便跟了他,大户人家自然不同意,却说待这余主任功名成就后才肯把女儿嫁予他。后来禁不住女儿相逼,只得同意他二人成婚,却仍不准女儿离开苏州。我是猜想,这余主任是想起发妻的好了罢。”
顾黎听他这么一说亦觉得在理,点头道:“只是可怜了那方茵。”
听完二人的话后,杨君皱着眉道:“方茵如何可怜?明知余主任是有家室的却仍要自己贴上,如今与家庭决裂,还是没个正经事做,怎怪得了别人。”
顾黎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司机便道吴公馆到了。
下了车进了大门只见吴先生倚在花园旁躺椅上阖着眼晒太阳。杨君放缓了脚步经过时候吴先生却仍是醒来了,杨君一脸歉意:“吵醒你了。”
吴先生摇了摇头,“无妨,我本就没有睡着。”转头看向顾黎同她打招呼。
“吴先生。”顾黎也含笑点点头。
“你母亲前两日还同我说要为你寻一门亲事。”吴先生笑着打趣“说你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
顾黎脸色一红,低着头低声道:“哪儿费她操心啊,这事您不必管,我母亲说什么您便让她说去罢。”
杨君听言却说:“那是有心上人了?”顾黎一听脸更红了几分,佯装嗔怒喊道“杨君!”
这位在上海出名的裁缝却也只比杨君大上几日,先前因在欧洲留过学多念了些书回国后却成了母亲口中的“老姑娘”。
“都进来罢,光站在外头谈什么。”吴先生笑着领着二人进会客厅。
杨君还笑着,刚进门看到杨霖的帽子在沙发上放着,转头问吴先生:“杨霖来过?”
吴先生点头:“真是粗心,都把帽子掉了。”说罢拿起帽子放在衣帽架上,“他早上来同我有事商量。”杨君没出声问,只当是碍于顾黎在此,吴先生不好说罢了。
“梅姐的贺礼,我决意聘请顾黎做梅姐的私人裁缝。顾黎已经同意。你看如何?”
吴先生摸了摸下巴说:“似乎……很适合梅姐。是个好主意。”
“要喝什么茶,有西湖龙井、祁门红茶、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冻顶乌龙这些。”杨君看着刚坐下的顾黎问道。
“我却是不懂茶,不过想尝尝红茶罢。”
杨君含笑应允,先在紫砂壶中倒入热水后又将清水倒入公道杯及品茗杯,“这是热罐热杯。”接着是投茶,杨君小心地从茶罐中取出红茶放进茶壶里,加入热水,用盖刮去泡沫才盖上盖子,红茶的清香便香满溢清。静置了些许,杨君才将泡好的茶倒入公道杯中复而才倒入品茗杯。
“这是功夫茶?”顾黎好奇问道,吴先生却替杨君答了:“君君自小就学了茶艺,我娘每次去她家总想着喝上几杯君君泡的茶。”
“试试温度,当心烫。”杨君敬上一杯茶给顾黎。
顾黎啜了一口,说道:“果真是‘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
“这茶须得三品才得其味,若是喜欢我分你一些予你罢。”杨君瞧着顾黎的眉眼忍不住说道。
“这倒不必,茶是顶好的,可也要沏茶人的手艺,我若想喝,来吴公馆讨几杯茶可好?”顾黎失笑道。
“好好好,依你。”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顾黎便作别了吴先生与杨君。
待顾黎走后,杨君又沏了茶,拿起一杯递给正在看医馆装修账本的吴先生,“今日杨霖来同你说了什么?”
吴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合上账本看着杨君微微笑着说:“大约是问我艾曼家中事宜,如今艾曼贸贸然去从军医,不知她父母可知其中缘由。”
杨君捏了捏眉心,只觉头痛。如今二人如何劝也劝不动的,艾曼父母自然不能瞒着,踌躇着开口道:“艾曼若是不肯,便劳烦你知会她父母了。这毕竟是杨霖而起。”
吴先生喝了口茶,抿了嘴:“再过段时日罢。”
杨君点了点头,提起茶壶又添了杯茶,道:“梅姐的日子也近了,我有阵子时日未见到她了,不如明日去探探准备的如何?”
吴先生拿茶杯的手明显顿了一顿,脸色亦不大自然了起来,忙喝了口茶掩饰失态,却不想被呛到,连连咳嗽。杨君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什么动作。
吴先生咳嗽平息后开口道:“刚刚不小心呛到的,你……莫要多想。”杨君轻轻“嗯”了一声。
“看看也算是好的,若有何帮助我们尽力帮衬着她,嗯……他们。”
“嗯。”杨君又是浅浅应了一声。吴先生觉得自讨没趣便说有些乏了便起身先去睡了。
第二日杨君起了大早,把前日里整理的她同梅姐的影集册子翻看了几番,又题了些许字样,装进纸盒子里又拿了些烫了金边的正红色纸包了起来。吴先生趁着空档亦洗漱完毕,佣人也已把早茶做好。
“可用事先知会梅姐一声?”吴先生一边整理着衣袖道。
“便不用了罢,这个钟点约莫刚吃完早茶。”杨君已收拾妥当,一身素雅的藕色旗袍,领口镶着几颗珍珠,十分娴静动人。“今日风大,你把帽子带上,哦,杨霖的帽子也带上,下午了我去去咖啡馆。”
梅姐的公寓距离吴公馆不是很近,驱车半个钟头才到,先前未曾打招呼,开门的梅姐是有些诧异的,原是她把梅父也接了来,正巧儿胡先生也一大早便过了来。
“快进来罢,我父亲正烧了盘清蒸鱼,你们真是有口福了嗳!”梅姐笑着邀请杨君二人进屋。
“你弟弟呢?何时会来?自几年前你初来沪见过一次,几年光景便过去了。”杨君刚落座环视了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
“他嚜,我听父亲说四月十四那日才到上海,真真是来参加婚礼的,休要管他了。”梅姐在房间仍是精致的打扮,朱唇轻起,好事将近,面色红润许多。
此时梅父正做好一盘鱼,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喊道:“鱼好了啰!”胡先生忙应声去端菜。
“这二位是君君与她丈夫罢,快来尝尝我的清蒸鱼。”梅父含笑着取来餐具,对着杨君二人说道。
“伯父好。”杨君微笑着道了谢。
“快尝尝味道如何?”
杨君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尝了尝:“肉质鲜美,口感滑嫩,当属上乘佳肴。”吴先生也点头称是。
“我幼时最喜父亲做的清蒸武昌鱼,弟弟总爱吃鱼头,也难怪他那么聪明去考了学。这么多年,味道还是未变。”梅姐给梅父夹了几块肉,含笑说道。
“婚礼准备的如何了?”
“结婚照前几日已经照了,后日便可取回来。婚礼具体事宜胡先生已安排妥当,无需我操心。”说罢看向胡先生。
胡先生轻笑着对梅姐说:“一切有我。”
杨君却有些不大自然地低着头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