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归天》拈水笑

50、再度成魔

　　天驷二话不说立刻冲着红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分辨得出，口中呼唤轶司并且追出去的那道红影，应该就是朱雀。朱雀只穿了一件未绣金丝的红衫，没有佩戴星尊发冠，也未穿星尊雀服，打扮低调，难怪别人没认出他来。
　　被朱雀唤做轶司，又被河神的女儿称为魔，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掳走那新姑爷的，可能是妤兮。
　　可是，妤兮就算是已经被木鬼龙救了出来，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带走河神的女婿，更为什么还出手伤了人家？
　　最重要的是，她为何会露了魔相？

　　他带着一肚子疑惑迅速跟出了水府，立刻用聆叶之术询问方圆十里之内的树叶，问它们可有看到朱雀的踪迹。
　　答案是肯定的。
　　循着那些叶子的指引，他一路追到了一个山洞。
　　那洞很浅，像是被人刻意挖来储藏东西所用。周围木叶森森，地面落叶深厚。洞口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和斑驳的血迹，血还未凝固，应该是刚有人来过。
　　他环顾四周，然突然抽出苜蓿剑，对着空中一劈。
　　噌的一声花火四溅，看似空无一物的半空竟似被他切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一点一点的，随着他的剑锋划的越来越大。
　　是个结界。
　　结界破开，朱雀的身影终于显露了出来。
　　真正的洞口也因此显露了出来。
　　洞很深，幽暗而潮湿，有水流沿着洞底潺潺而过，不知流向哪条暗河。

　　朱雀苍白的躺在离洞口不远的一块凸出的平展石头上，手捂着胸口，那里正汩汩流血不止。

　　天驷的心在往下沉。
　　他对这样的伤口，再熟悉不过。
　　和妤兮洞房花烛的前夜，他就是这样被妤兮当胸一爪穿透，当场昏死了过去。
　　朱雀虽然还能自救，还知道给自己设置了结界，但这个情形，却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迅速将朱雀扶了起来，输了一些仙力给他，朱雀神智已有些不清，口中却还喃喃道：“轶司……轶司……”
　　天驷蹙眉，将他扶起到自己背上，嗖的一声，赶往青君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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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朱雀的记忆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掳走新姑爷的人，正是妤兮。
　　朱雀以为她是轶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追上了她，问她为何要带走新郎。
　　妤兮看到来人是他，眼中却冷光乍现：“正要找你，你却送上门来了！”
　　然后就一爪刺来。
　　过程迅猛而简单。掌风如刀，指甲锋利而冰冷，就那么近在咫尺的，毫无预兆的，一爪就穿透了朱雀的前胸。
　　朱雀直至感觉到冰寒刺骨的疼痛，都还不能相信，轶司会对他出手。
　　肺部的气血瞬间涌挤，指甲抽出，立刻血溅丈远。
　　朱雀当即昏倒在地。
　　妤兮却是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扭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居然是一招就把堂堂朱雀星尊给拿下了。
　　是失去了息魔翎的朱雀过于颓废，是他太疏于防范，还是……如今的妤兮已经势不可挡？
　　天驷有些不敢去想。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一脸明媚的要他给她画眉，这才几日不见，她竟似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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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君用法力帮朱雀止了血，然后用阵法护住了他的元神。
　　朱雀静静躺在阵法之中，已是没了丝毫战力。
　　如果这件事和魔波旬有关，那么毫无疑问，他又赢了一子。

　　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如此的势如破竹。
　　慢一步，总是慢一步。
　　便是心思敏锐如青君，也根本都不是他的对手么？

　　青君沉沉看着天驷：“泰来公主，彻底入魔了。”
　　虽然心中一度有这个念头，但真正被人点出来，天驷的心却还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他脸色有些白：“不，她看到我就会好的……我马上去找她！”
　　青君看着他的脸色：“本君劝你最好不要见她，因为你恰恰是她入魔的根源。”
　　天驷脚步顿住了。
　　诚然，妤兮每次露出魔相，似乎都和他有关。
　　可是这一次呢？他一直在忙于救她出来，根本和她都没打上照面，又怎么可能刺激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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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青君都没有想到，魔波旬是无孔不入的。
　　就在木鬼龙进入判官笔的时候，他竟然也化作一片鳞甲，附在木鬼龙的身上，随之潜了进去。
　　妤兮被变成夕潮的时候，他用了一面铜镜，在妤兮面前，一一闪现了天驷富有魅力的生平。
　　和水榭汀缠绵的他，追着水榭汀走的他，跟绯冷仙子谈笑的他，还有最后一幕，任由绯冷仙子抚摸他的面颊而一动不动的他。
　　据木鬼龙说，妤兮当即就露了魔相。

　　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木鬼龙还有些瑟瑟发抖。
　　它清楚的记得妤兮一爪刺向司女，血花四溅。随即眼睛眨也不眨，一跃而起抓住它的龙角，力道之大，简直像是要把它的角连根拔起。
　　它的龙角威风而流线优美，是供人欣赏和赞美的，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如此粗暴的对待。
　　它疼的长吟一声，不料那女魔似乎也紧张了，手一抖，直接就把它的龙角掰下来一块。
　　这次它连叫都不敢再叫了，忍着热泪赶紧把她带离出来，只求早早摆脱她。
　　自然，那魔波旬又是化成了一片龙鳞，被他带了出来。

　　天驷听着这段描述，一颗心如落冰窟。
　　如果是魔波旬亲自出马，那么妤兮……的确凶多吉少了。
　　她原本就魔性未退，根本受不得刺激的，何况波旬从中作梗，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

　　若他彼时在她身边，或许情况还会好一些，只可惜，魔波旬太会寻找时机了。
　　好巧不巧，他在对绯冷仙子使用读心术的那一幕，还偏偏能被魔波旬所利用。

　　他必须找到妤兮。
　　心中还抱着一丝希翼，或许她会听他的解释，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青君却再次叫住了他：“本君知道你想去找泰来公主，但是，你不觉得最根本的办法，是杀了波旬么？”
　　天驷猛地回头。
　　不错，就算找到妤兮，就算能把她带回来，就算能一时恢复她的清醒，也难保她以后的漫漫长路上，魔心不苏。

　　青君一字一字道：“本君已决定，攻打他化自在天。”

　　朱雀被刺，南方七宿皆惊，此时号令他们，时机再合适不过。
　　泰来公主入魔，天驷对魔波旬的恨，也一定到达了顶点。
　　这个随性不羁的房宿，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所谓哀兵必胜，青君暗暗道，波旬，你我之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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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化自在天，为欲界第六重天，虽为佛域所属，却也足以让诸佛谈之色变。欲界六重天，均未脱离一个欲字，六天众佛虽有佛身，却无大乘佛果，若想真正入佛道，入四禅十八天，就必须超脱此天。而自在天魔，就在这一重天等待着他们。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古往今来，多少佛者都在这里断送了佛途，被欲念所困，耽溺极乐，不得清明。
　　想要通过前五重天，要么，需用修行来一重一重突破，要么，需拿着玉皇的文牒暂时通过或者造访。
　　仙佛有别，所以仙者所拿的文牒都是有时限的。时间一到，造访者必须离开，否则文牒结界就会消失，佛域中用来考验修行的法印就会无差别施加在造访者身上。届时，如果不能用修行自行突破，就可能会被困在那法印之下了。
　　如果只是青君等数人通行前五重天，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但问题是，这一次，他们想带去的，是数千天兵；他们想通行的，也绝非只是前五重天。
　　一来，文牒只允许通行数人，二来，佛域最忌兵戎相见，是不可能允许带兵的。如何顺利通过，是个难题。
　　至于第六重天，则是连文牒都不能通行了。
　　他化自在天被天庭视为禁地，神仙是断然不能踏入一步的，而天魔波旬也不可能接待天庭众仙，反而是用化乐泉萦绕周天，只要有人碰到泉水就立刻被吸入化乐泉眼，瞬间就可以让人入魔。

　　青君坐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整装待发的几千天兵，沉声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四下静默。
　　如果不带兵，且不说他化自在天险象环生，就单说魔波旬的诸法归天阵，八方魔气四面罗伽刺，如果没有几千人众，根本就无法破阵。但如果带兵，一旦被负责佛域安宁的帝释天发现，原本中立的他就必然会出面干涉，岂非凭空多出一个劲敌。
　　良久，天庙环视了一下四座道：“臣下的通法隐身决倒是可以让诸多兵众不被看到，但佛域之门从开启到关闭时间很短，可能来不及让所有人都通过。”
　　能让数量那么多的兵众隐匿已属不易，还得让他们瞬间通过佛域之门，众人一听，顿时脸色更加凝重。
　　青君冷冷道：“都没有办法？”
　　四下无人敢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