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真）春时令》云卿

6、第六章

　　“...还是不能放下...”邢柏进门时就听见他哥对着电话这么说，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寒战。他靠在门口忧伤地想，爱情真是奇迹，把浪子变成情圣，把莽汉变成诗人，把钢铁变成棉花糖，随便一句话都这么虐狗又甜牙。

　　如果说之前他在对待邢霁和郁令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态度，这会儿却完全严肃起来。看来邢霁和郁令，或者说邢霁单方面并不是一时兴起，虽然并不知道他的兴趣能够持续多久，但照这个样子看，或许应该先给爸妈做点心理准备。也不知道以后邢霁是过继还是领养，这个也要及早做好打算——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为哥哥规划起未来。

　　邢霁通完电话回头，就看见邢柏嗖地蹭过来，揽着他肩膀亲亲热热地坐下：“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邢霁白了他一眼，点了支烟：“妈又让你来催婚啊。”

　　邢柏连忙摇头，他们可是一生一世好兄弟，就算是亲妈有令，也绝对不能干这种事儿，“万一你将来要领养，先做个准备呗。”

　　邢霁拿烟头向他点点：“平白地说什么领养，而且国家有规定，单身不能领养不同性别。”

　　邢柏觉得他哥真是笨死了：“你和郁令啊，你们俩要在一块可生不出孩子。”

　　邢霁一口烟直接呛进去，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摆手一边把烟按灭了，好容易才缓过来，看着邢柏好像一个无头怪兽：“今天出门确定脑子带了吧。”

　　邢柏委屈，特别委屈，绞尽脑汁为哥哥设计幸福未来，对方却一点都不领情。看他还要说话，邢霁直接用糖塞住他嘴：“再说打你啊，根本没那回事儿。”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了解郁令的感受，和愚蠢的地球人沟通真是太糟心了。

　　邢柏含着糖支支吾吾半天，直到整个咽下去他哥才松手，他苦着脸去翻包装纸：“什么糖，好酸。”

　　邢霁慢悠悠吐着烟圈：“猫哆哩，你上回一起折腾回来的云南特产。”

　　邢柏回忆了一会才记起那还是夏天时候的事，不放心地看看生产日期，确定还在保质期后又蹭回来，挨着他哥说：“还去看电竞不？我去找票。”

　　“这几天杭州没比赛。”

　　“我包机票，想看哪个队？一定是头等舱。”邢柏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

　　邢霁无语地看着他弟，“你干嘛就老觉得我和郁令就不清白呢？”

　　邢柏更无语：“清白的能像你们这样？”不是他腐眼看人基，实在是太闪瞎眼了，要不是亲哥，他一定要报警此处有坏人。

　　两人都觉得对方无法沟通，索性一起靠着发呆，邢霁此时不由万分同意鲁迅先生的话，中国人唯有在两/性关系上才有如此丰富的联想力，他这还是同性关系。世界真是变化好快。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邢柏打飞的去看电竞的建议，但邢霁还是准备约郁令出来。不远去，就在附近走走，秋天的杭州也很好，浴鹄湖、湘湖、天竺寺，哪里不好看，挑了个晴天，他直接开车去小雲栖接人。

　　这会儿顾谨中还忙着布置今天的绿植装饰，郁令抱着胳膊倚着楼梯扶手，不时出言指点一声。他今天穿了件青色的衣料，略古风的款式，看起来比窗外的绿枝更清润。看见邢霁在外面敲玻璃，郁令向顾谨中打了声招呼，空着手出门去。

　　今天不是周末和节假日，又是早上，路上有人，但还疏朗。车顺着南山路往上，一直转进山里。在停车场放好车，邢霁背上包，带着郁令顺着山道往里走。

　　杭州四季常绿，虽然已经是秋天的气象，但有些夏花还开着，许多人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也有人换了长袖。树木也如往常茂盛，抬头就是遮断碧空的浓密树荫，路边开了很多桂花，嫩黄的小朵簇在漆似的绿叶里，乍看不起眼，成片时就显出颜色来。桂花本来就香，成群连片起来更是馥郁。邢霁好久没闻到这么浓郁的花香，跟着香气走了半天，连烟都忘记了。回过神他有点尴尬，好半天郁令就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什么都不说。

　　“好闻吧？”他笑着问，话说出口那种惯常的轻快口气又出来了：“我还记得有句词，桂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郁令认真看了他一眼：“是稻花。”

　　“...”邢霁有点讪讪，在知道郁令与常人完全不同之后，寻常的事情在他身上反而变得稀奇，“你看书？”还是古典诗词。

　　郁令认认真真回答：“我得了解你们，”想想又加了个定语：“人类。”

　　邢霁顿时乐了，他随手掏出烟盒，抖出一支才想衔进嘴里，又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很健康地散步，索性转进一条僻静小路，三折五弯，来到一个小平台上。周围都是十来米高的树，把天空遮得一丝不剩，幽沉的绿意铺天盖地，平台周围用手臂粗的木头搭了栏杆，没有去皮，很粗糙原始地架在台子边，倒是很坚固的样子，他随意靠在上面，点起烟狠狠吸了一口。

　　从小到大他也看了不少关于第三类接触的电影和小说，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现实，如今这一位不知道是外星人还是神鬼妖，正和他站在同一个小平台上，静静地等着他抽烟——这是他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到的桥段，吊诡荒诞，他觉得自己以后很可能会怀疑见到的任何一个人类——谁知道那人皮下面是什么。

　　他用手夹着烟：“了解人类干嘛？”说着噗嗤笑了声：“这设定挺耳熟的，好像不少小说电影都是这个桥段，拥有漫长生命的物种与人类相识，在了解中爱上对方...你该不会在哪天也爱上谁吧。”

　　郁令其实也看过这类东西，老实说实在过度夸张。情爱在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插曲，但小说和电影却把它夸大了，给予它一个违反生活真实性的重要地位。而对于他来说，爱上人类也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但如果要把这件事向邢霁解释清楚实在要耗费很多时间，他上前一步，忽然握住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