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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复杂的无准备之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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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泉屏住呼吸,站在郑法官的办公室外仔细聆听。
“为什么不留下来呢?”郑法官平静地反问道,“小方好歹也是个男生啊。”
“可是您也看到了,这个男生可比之前招进来的女生废多了!”庭长的情绪似乎非常激动,“除了打字速度还凑合,其他方面的工作能力甚至连文盲都不如:整理案卷那水平我们有目共睹,垃//圾袋里有一半都是他整坏的卷宗封皮;那天当事人差点打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去拉开,只知道在一边傻站着;昨天我叫他帮我下楼送个传票,他去了居然给我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说什么那个当事人因为觉得案由不对不肯收;前天来了一个人,说是打电话过来碰到一个一问三//不知的,他把录音放给我听,我一听,又是小方;大前天……”
“哎呀哎呀,这不是新手都会犯的错么,别太责难他了……”
“可这都两个星期了!不说之前的那些女生,就算是猴子,那些最基本的也该学会了吧?”庭长毫不留情地说道,“而且他还经常和小易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争得面红耳赤……”
“唉唉,这就更不是个事了!小易那个脾气咱又不是不知道……”
“郑法官您是没听过他俩的对话,小方的观点简直是……不可理喻!”龚庭长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能够充分表达自己观点的词语,“小易居然还有耐心陪他吵,要我的话直接就让他闭嘴自己看了!”
“这不正好说明小易也有进步吗?”
“确实,有耐心是件好事,但天真的毛病也要继续改——等等,我们不是在说小方的事情么?您看您又把我给带跑了!说来当时要招一个速录员的时候,您也是说要个男生比较好,我才……”
“我当时只是这么建议了一下,最后的决断不还是看龚庭长你自己吗?”郑法官顿了顿,似乎是喝水润润嗓子,“从内心深处你也想要个男生吧。”
“是啊,虽然不想搞性别歧视,但在这个一流法庭,没有足够多的男的确实不行——可这也是要建立在业务水平过硬的基础上啊!”庭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们到底该拿小方那孩子怎么办?小易那边估计是弄不好了,我这边么……您看您能不能……”
郑法官沉默了。方泉紧贴门板,不敢漏掉房间里的任何一点响动。
“我觉得吧,”郑法官终于开口了,“王萍现在处于哺乳期,所以精力跟不上是在所难免的,但她毕竟是个好苗子,我们需要多对她进行培养。”
“啊……”庭长长吁一口气,“就算您这么说,王萍一个人她也忙不过来啊!怎么办?再要院里帮我们找一个?那院里会不会有意见?刚来一个就把他辞了然后又要一个新的什么的……”
“诶,我可以没有说辞退小方这样的话。”
“可是……”
“人要各尽其用——你看,咱不是只有一个法//警么?”
方泉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说……
“让小方去当法//警?!他那小身板……”
“可他是男的啊……”
“招一个法//警,再招一个女速录员,真是一举两得——啊啊,谢天谢地,小方是男生真是太好了!郑法官您当时还真是有远见啊!”
“是吧,很好对吧!”
“……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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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好啦!”
今天早上没有庭,方泉便跟着易钟明坐着庭里的车到房管局、银行等地方查封、冻结。这会儿办完事,易钟明说要去趟洗手间,就让方泉先回车上等他。方泉坐在车上无聊,便和庭里唯一的法//警兼司机侯哥说起了那天他在郑法官办公室门口听到的事情。
“你们书记员的活又累又杂,要我来干肯定也干不好!”侯哥反手搔搔自己的脸,那样子简直和真正的猴子别无二致,“法//警就舒服多了,每天只需要在大厅里维持维持秩序,和当事人聊聊天就行——不过后一个千万不能让庭长看到,不然会被骂死的。”
“那……维持秩序呢?”
“维持秩序就是——嘿,你这是啥表情啊?维持秩序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啦——我们穿上这制//服往那儿一站,就能起到维持秩序的作用!绝大部分来的人都很文明很讲道理,而且现在我们还配了安检设备,所以总体来说这工作也没那么危险。再说了,就算真有人打架,我俩一起上肯定也能拉住,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叫JC么!”
“恩…………”
“而且工资也比较高!”
“……有多高?”
“比你转正以后多那么几百块呢!”侯哥有些得意地说,“虽说还是没我对象赚得多,但一家人过日子也够了。你又是个单身汉,不愁吃不愁住,这多出来的钱简直就是净赚啊!”
“哈…………”
“你们在说什么呢?”易钟明跳上车,“又是钱又是净赚的,你们这是炒股还是搞众筹?”
“哎呦小易你不知道么?”侯哥放下手刹启动汽车,“庭长好像想让小方来陪我当法//警啊!”
“喂,侯哥!!!”见侯哥将这事捅了出去,方泉顿时慌了神。
“哦~~~~~~?”
易钟明故意拉长音调,侧过头看向方泉。而感受到视线的方泉也赶紧把脸转向车窗:“我只是听见庭长这么说,到底会怎样还不知道呢……”
“哦,这样啊。”易钟明听上去有些不以为意,“如果庭长真的这样决定,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了。法//警也好,钱比你现在拿得多,而且,”易钟明顿了顿,“更适合你。”
“适合?”方泉猛地抬起头看向易钟明,“你觉得//法//警的工作适合我么?!”
易钟明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恩……”
“……你果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啊……”
方泉垂下眼睑,胸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回到庭里后,他中饭也没吃两口就钻进了办公室,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一会校对校对文书,一会清理清理案卷,一会又翻翻新分给易钟明的案子,没过多久他就倦了,于是干脆丢下所有的工作伏在桌上。易钟明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写着判//决,直到午休快要结束时他才出声唤//醒方泉。
“今天下午的案子稍微有点复杂,你功课都做足了吗?”易钟明微微蹙眉。
“恩,昨天稍微翻了一下案卷,所以应该没问题吧……”方泉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今天下午是一个物权纠纷的案子,四名原告诉称被告,也就是他们四人共同的外公的熟人保有一只十年前他们的外公去世时留下的、理应由他们四人代位继承或转继承的古董杯子,现在的他们请求让被告将这只杯子返还给他们——仅此而已。说实在的,除了原告稍微多一点外,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比方泉过去两周开的其他案子复杂多少,以方泉的经验来看,也能轻松地搞定的……吧?
完整又连贯地做完庭审记录,这大概也是方泉唯一也是最后一个不会被庭里其他人指摘的优点了。尽管易钟明对于方泉一直以没有电脑可用为由让萍姐代劳打好开庭笔录开头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从结果上来看,每次方泉就算是提前随便看看也能好好地开完庭,所以在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电脑前,这样做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速录员速录员,速录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如果能找机会向庭长阐释清楚这个问题,说不准还能让她回心转意呢!
收拾好东西下到二号法庭,方泉发现原告席上只坐了四个人,比案卷里写的七个还少了仨:“原告这边人都到齐了么?”
“是的,我们到齐了。”一个盘着发髻的女士边回答边在包里掏文件,“有一名是未成年人所以没有到庭;另外有两名当事人原本各自聘请了诉//讼代//理人,但后来为了方便还是由我统一代//理。”
“这样啊……”接过授权委托书、律所函等材料,方泉惊讶发现这名叫作王士琪的女律师明明看上去和他这个刚从学校走出来的人差不多年纪,实际上竟然都已经有三十多岁了!感慨间,被告和他的代//理律师也到场了,除了一位女原告还算客气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包括那名女律师在内的三人都对被告及其代//理人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不一会,易钟明和两位人民陪审员也各就各位。在方泉宣读了法庭纪律后,伴随着法槌的落下,本案正式开庭——
审:三水市二冰区人民法院现在开庭。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今天公开开庭审理原告魏世朗、冯丽雅、袁斑琳、简彤瑛诉被告颜仪理物权纠纷一案;本案适用普通程序,由助理审判员易钟明担任审判长,与人民陪审员XX、XXX组成合议庭,书记员方泉担任记录。下面开始核对当事人身份:
原告1:魏世朗,男,199X年X月X日生,汉//族,三水大学二年级学生,住三水市二冰区X路X号。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原告2:冯丽雅,女,200X年X月X日生,汉//族,三水市第一高级中学一年级学生,住三水市二冰区X路X号。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法定代//理人:魏世朗,系冯丽雅之兄。
原告3:袁斑琳,女,199X年X月X日生,汉//族,三水大学二年级学生,住三水市涌蘰泉区X路X号。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原告4:简彤瑛,女,199X年X月X日生,汉//族,三水大学一年级学生,住三水市二冰区X路X号。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以上四名原告共同委托代//理人王士琪(特别授权代//理),三水市赛博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告:颜仪理,男,19XX年X月X日生,汉//族,住三水市二冰区X路X号。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委托代//理人:王雄鹰(特别授权代蘰理),三水市雅彻律师事务所律师。
“啊,原告方面只来了四个人真是太好了……”颇为欣慰地,方泉缓缓地按着退格键,将另外两个委托代//理人的信息删除。在告知了权利义务,询问了是否申请回避后,庭审来到了法庭调查环节,那位娇小却又精干的女律师刷地站起来,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起诉状——
原代:诉//讼请求:1、请求判令被告将其保有的董家祖传清嘉庆年间景德镇制众圣贤同游青花瓷杯(下称圣贤杯)返还于四名原告;2、由被告承担本案的诉//讼费用。
事实与理由:四原告系该圣贤杯原所有者董牧之外孙,被告系董牧生前好友。200A年B月C日董牧去世,其遗嘱中记载的对此圣贤杯的处分办法为“由三名亲生女儿及其他四名相关受遗赠人中最有资格者来继承此杯”。由于该条遗嘱内容含混不清、效力存有争议,因此当时七名继承人、受遗赠人对于该圣贤杯的归属产生了纠纷,该圣贤杯也在此次纠纷中下落不明。
截止201V年W月X日,董牧的三个亲生女儿及其配//偶分别于200D年E月F日、200G年H月I日、200J年K月L日、200M年N月O日、200P年Q月R日、201S年T月U日去世,四名原告及案外人简同盛(因个人原因已放弃继承权)系上述六人晚辈直系亲属。
201V年W月X日,四原告获悉十年前下落不明的圣贤杯被当年的受遗赠者之一即被告颜仪理藏于自己家中,遂以法定继承人身份要求被告返还该圣贤杯,但被告拒不返还。因此,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追回董氏家族传家之宝,现原告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之相关规定,向贵院提出诉//讼,请求依法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此致
三水市二冰区人民法院
原告:魏世朗、冯丽雅、袁斑琳、简彤瑛
201X年X月X日
审:原告有无要补充说明的?
“我有两句话想跟被告说,”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举起了手,“不知道算不算是补充说明?”
易钟明点点头:“你先说吧,注意简短点。”
“颜叔叔,之所以叫你一声叔叔是因为我们这边还是希望你能够——”
“等会儿,”易钟明打断原告,探头看向坐在下方的方泉,“干嘛呢干嘛呢?现在原告不是在补充说明么?你怎么把笔录拉到最开头的地方去了?”
“那啥……”方泉低着头小声地嚅嗫道,“我不记得她是原告几了?”
“原告3啊她是!”易钟明不耐烦地吼了出来,“这几个原告还是挺好认的啊:男的是原告1,没来的是原告2,披着头发的是原告4,盘头发的是律师,你还有谁对不上号?”
“没、没有了……”方泉把笔录拉回到应当继续记录的地方,补上刚才原告3袁斑琳说的那些中他还依稀记得的。见方泉再次准备完毕,易钟明示意原告3继续。
原告3:颜叔叔,之所以叫你一声叔叔,是因为我们这边还是希望你能够把圣贤杯早日还给我们。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董氏家族传下来的宝物。对于这十年间你帮我们保管圣贤杯的事情我们表示感谢,我们愿意支付你保管圣贤杯的相关费用。只要你愿意把杯子返还给我们,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
“这意思,”易钟明问道,“你们是想调解吗?”
“先走完庭审程序吧。”女律师说道。
“行,那么被告你们……”
“我们不同意调解!”那个名叫王雄鹰的男律师站了起来,抖了抖他那身对于开庭这项活动来说过于浮夸的西装,“接下来应该由我方来进行答辩了吧?”
“是的,另外你坐下来答辩就好……”易钟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准备了答辩稿么?有没有多的一份给我的书记员?”
“我从不准备多余的材料,”那个男律师坐下来,“不过法官你听我说话也挺慢的,所以只要是一个手速正常的书记员,肯定都能记下来的。”
“行,那你开始答辩吧!”
手速正常的书记员……啊……姑且算吧……
方泉把手放在键盘上,艰难地咽了唾沫。
被代:首先,被告颜仪理的所持有的瓷杯不是原告所要求返还的标的物。两个瓷杯并非同一物品:第一,被告的圣贤杯是其早年从农户手中购//买来的,而不是受董牧遗赠而来的。第二,两个圣贤杯上的图案不完全一致,董家的圣贤杯上画的是劳模钻孔四人,但颜仪理家的杯子上面画的是孔孟增颜值——
“等等,被告律师你等一下,”易钟明打断律师的答辩,然后怒气冲冲地转向方泉,“ ‘劳模钻孔’是个啥?‘孔孟增颜值’又是个啥?你说你到底记了个啥?”
易钟明训斥方泉的声音并不大,却引得整个法庭里的人都哄笑起来,特别是那个负责答辩的被告律师,简直笑得前仰后合。方泉弓起腰,恨不得把脸搁在键盘上:“不太清楚说什么,独独到那里又说得有点快,所以就用的第一个字的缩写……”
“喂喂喂,这位小哥什么学历啊?初中毕业了没有?”王雄鹰律师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别的不知道就算了,老//子、墨子、庄子、孔子、孟子都应该知道吧?‘劳模钻孔’什么鬼啊?!”
“啊,这个……”
知道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看案卷,完全没往这个方面想。
“行了,注意一下法庭的秩序,”易钟明见笑声不消停,便敲了一下法槌,“被告律师,你再把刚才你的内容重复给我的书记员听一下吧!”
方泉咬住下嘴唇,修改笔录——
原代:……那个上面画了老蘰子、墨子、庄子、孔子四个人,但颜仪理家的杯子上面画的是孔子、孟子、颜回、曾子、子思这五个人,有照片可以确认。而董氏家族祖传圣贤杯并没有照片留下,在座的四位原告十年前年纪尚小,记忆必然会有些模糊,仅凭当年参与本案的王士琪律师一席话语便认定这是当年他家的杯子实属荒谬。
其次,本案的诉蘰讼当事人方面也存在诸多问题。第一,董牧生前遗嘱规定由“由三名亲生女儿及其他四名相关受遗赠人中最有资格者来继承此杯”,如今除了四名原告和被告颜仪理外,遗嘱中规定的另外三名受遗赠人(“方泉,这里是受遗赠人不是继承人!!!”)均未参加诉//讼,建议合议庭作为第三人(“人家说原告了吗?你哪个耳朵听到他说原告了?不是原告是第三人!!!”)予以追加;第二,本案作为物权纠纷与是否放弃遗产继承权无关,因此简同盛(“来来来,别往前面翻,我来告诉你这几个字怎么写……”)也应当参加诉//讼;第三,原告冯丽雅系董牧长女去世后其夫魏锲司收养之子——
“打住打住——不,干脆休庭两分钟吧!”
自“其次”这段开始以来,易钟明已经指导方泉修改了好几处地方,在意识到根本性的问题后,他干脆敲了法槌,喊了休庭,走下审判席:“方泉,这庭我可是专门为你休的。自己看看吧,你这段记的是个啥玩意?你压根就没有捋顺当事人他们的关系吧?!”
“怎么可能!”有些心虚地提高音调,方泉觉得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要尖,“我昨天还是看了几眼案卷的!姑且!”
“姑且个头啊!看过能把笔录记成这样?!”易钟明叹了口气,“得得得,还是让我来跟你讲一下人物关系吧!首先是你现在记的这个地方,长女的两个孩子,那个原告2,就是那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是长女亲生的;而坐在原告席上的那个原告1是长女去世以后她的丈夫收养的!”
“啊,那男的是收养的?你确定么?可他不是也姓魏么?那没来的未成年原告为什么没有跟她的亲爹姓?”
“……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削你啊!”易钟明狠狠地冲方泉翻了个白眼,“然后原告4是被董牧的三女儿所收养的,但被收养时她年纪还小,所以收养关系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接下来是原告3,她是二女儿的亲生女,但她父母去得早,所以她早在十年前就属于代位继承——能跟上我的节奏么?”
“唔……”不得不说,事先没有仔细看案卷,就算有易钟明给他这样讲,方泉也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能记住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不得不说易钟明相当地厉害啊……
“最后是双方的两个律师,他们两个人——”
“王雄鹰!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可是法庭!”
听到这声怒吼,方泉和易钟明的视线马上转向了原告席,只见王士琪律师满脸通红地瞪着对面被告席上的王雄鹰,几名原告都在一旁小心地劝阻。
“怎么不尊重了?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嫁给我’而已嘛!”王雄鹰律师耸耸肩,“你看看你,干了十年了,还在做诉//讼律师,又苦又累还钱少;我现在主要做非诉业务,收入可是相当可观的!你要是嫁了我,保你不愁吃不愁穿~~”
“原来如此,因为主要做非诉业务,所以普通民事诉//讼案//件的业务水平就变得这么差了啊……怪不得刚才的答辩意见那么漏洞百出呢……”王士琪一脸认真地总结道,“而且我好像听说你们做非诉业务的,赚得再多也不过是拿别人的零头?”
“哎呀,你这个评判的标准就不够客观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整个律师行业和个人发展的情况来看待这个问题。”王雄鹰靠上有些破败的椅背,“譬如我们两个在十年前都代//理过董家这个圣贤杯的案子,十年后……算了,当时的一些隐情,我就留在辩论环节再说好了——只要今天能进行完质证的话~~”
“王雄鹰你!!!”
“……如你所见,双方律师大概就是这种关系。”易钟明推了推眼镜,“你现在都清楚了吗?”
“恩……大概吧……”看着易钟明那副要杀人的表情,就算不明白方泉也只敢僵硬地点头。
“那么就赶紧继续吧!真是的,这些都是你要在庭前了解的,结果现在浪费了我这么多口舌!这个庭才刚刚开始呢,别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害得整个庭开不下去!”易钟明手背在身后回到审判席,敲了一下法槌,“那么我们继续开庭——被告律师,你继续吧!”
被代:……除此之外原告魏世朗系董牧长女去世后其夫魏锲司收养之子,魏世朗仅与魏锲司形成了收养关系而与董牧之长女没有形成收养关系,因此魏世朗无权参与本次诉//讼。
第三,本案已超过诉//讼时效。对于被告颜仪理持有一只圣贤杯的事实一部分原告早已知晓,但始终未提起诉蘰讼,时至今日已超过两年的诉//讼时效,建议合议庭驳回原告的起诉。
“喂,王雄鹰!”又是双马尾的原告3,这次的她情绪激动了许多,“什么叫‘一部分原告早已知晓’?你敢不敢说清楚一点!”
“王律师说的应该是你们中某些经常出入我家的人吧?”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被告颜仪理终于发了声,“到底是谁,你们心里都清楚吧?”
“那就不要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到了法庭上,大家就都坦白一些吧!”原告1那个男的(……叫啥来着)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诶诶诶,注意一下法庭秩序啊!”易钟明又把法槌拿在了手里,“有一个废物书记员就已经够拖时间了,你们还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待会儿会给你们说话的机会的——啧,我说你记啊,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记呢?!就这么自豪自己的废物身份?!”
“哦……”
依靠着记忆,方泉机械地敲打着键盘——本来刚才易钟明跟他理人物关系时自己就没太听明白,这会儿听完当事人他们的话就更混乱了……
乱吧乱吧,干脆再乱一点吧!如果脑子已经成了浆糊,那么不管这案子的脉络是否清晰,他也照样不会理解——这大概也是对书记员的一种考验吧?!
然而就像易钟明说的那样,这个庭才刚刚开始,最后的总结陈词环节,他能坚持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