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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16 ...

  •   西维亚没想到自己在时隔多年之后,会再次来到刚铎,来到这间宫殿,在长廊墙壁上的画框里看到那副她时常会想起的脸庞。

      褐发的年轻男人,一双深邃的幽蓝色眼睛,看上去充满了忧郁的神秘感。他微微侧着脸,目光迷失在遥远的尽头。像是期盼,又像是等待。在所有画像中,他是唯一没有注视着来人的那一个。他的面容和梅兰迪尔有五分相似,只是眼睛颜色不同,更精致,也更脆弱。

      “这是你的父亲,卡伦迪尔。”年轻的人类国王负手而立,仰望着他英年早逝的兄弟,目光充满怀念,“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瘦弱得就像是会被一阵风就吹走了……我们一直担忧着,害怕也许哪一天睁开眼他就会离我们而去。”

      西维亚静默无言。

      “你的父亲,他很有才华。”梅兰迪尔露出很淡的微笑,“在我们这些兄弟被剑术折磨得哭天喊地的时候,唯有卡伦迪尔会坐在高塔的窗边,借着阳光读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书,他甚至可以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从日出到傍晚,翻来覆去只为了读懂一本叫什么‘沼泽之秘’的破诗歌……”

      回忆起那一幕,梅兰迪尔也忍俊不禁,“我们一直都觉得小卡伦长大后悔成为一个酸巴巴的诗人,整天去摆弄那些无聊乏味的文字,唱那些让人牙根吱吱作响的歌谣……可是你知道吗,西维亚,有一天我实在是很好奇跑去问他,长大后想做什么,而他居然告诉我,他想成为一名旅行家!在活着的时候周游世界,望遍山川平原,森林沼泽,在他们之中寻找那些隐而不现的伟大奥秘……”

      梅兰迪尔注视着画像,长叹一口气,“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如果小卡伦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生活,娶妻生子,那么他一定会成为我们所有兄弟之中最聪明,最理智,也最有远见的那一个——和他相比,我们都不过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

      他摇了摇头,目光渐渐暗淡下去,“可惜……”

      西维亚垂下眼。

      静默片刻,梅兰迪尔装过头,凝视着这个眼睛和他的幼弟一模一样的半精灵,很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小西维亚,其实在你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一直很想将你接回来,可是卡伦迪尔请求他,请求他让你在王宫之外得以无忧无虑地长大——那时王国刚刚建立不久,一切尚待稳定,一个精灵与人类的新生儿也许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除了你的父亲,没人知道你究竟在哪生活。我们也只能任由你隐姓埋名地长大——或许对你而言,平凡的童年才是最无忧无虑,最安全的。更何况,你是她的女儿——我得承认,你的母亲是我见过最英勇,最强悍,最无畏的精灵战士,如果这是卡伦迪尔和你母亲的选择,我想也许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转头,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西维亚,笑了,“现在看来,我想的没错。”

      “即便你的父亲没有完成他身为旅行者的梦想,可他的后裔,他的女儿却代他实现了……瞧瞧你,多么美丽,多么自信,如果你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西维亚,“我听说你的母亲也参加了那场战争……你见到她了吗?”

      半精灵一愣,立刻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麦格尔,你的母亲。”梅兰迪尔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她是‘黄金森林’罗斯洛立安领主凯勒鹏麾下最强大的护卫之一。”

      罗斯洛立安……西维亚陷入遥远的回忆里。是的,她听说过这个地方,那里是另一片不受打扰的净土,居住着很多诺多精灵,其领主就是凯兰崔尔夫人和凯勒鹏。他们的领地离瑟兰迪尔的领土不算太远,也曾一同对抗过索伦的黑暗大军。只不过当场战场混乱,战地分割,两军一旦交战冲杀起来根本分不清精灵的种族和身份。在充满了血与火的硝烟中,杀戮容易令人丧失理智,模糊双眼,也许她无数次和自己的母亲擦肩而过,只是无法彼此相认。

      “她、她长什么模样……”西维亚喃喃,“你还记得吗……伯父?”

      这一声顿时让梅兰迪尔眼眶湿润,他深深吸了口气,“当然、我当然记得,我想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忘记……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总是背着长弓和箭囊,目光如利剑般令人浑身刺痛……我曾听小卡伦提起过,你的母亲是一位诺多精灵,祖先是贝伦与露西恩的后裔之一。”

      西维亚顿时愣住。

      贝伦,露西恩?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名字,所有精灵都知道他们的传说——露西恩是多瑞亚斯之王辛葛和迈雅美丽安的独女。她是伊露维塔的儿女中最美丽的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头发如阴影般乌黑,眼睛是夜晚一样的灰色。她与人类勇者贝伦爱情曾在整个大陆传颂。不仅仅如此,这对恋人还从索伦的王冠上撬下了一颗精灵宝钻交给了辛葛,这是何等英勇伟大的事迹!此后贝伦因伤重死去,露西恩的灵魂来到曼督斯的殿堂,她用歌声感动了曼督斯,最终她作为凡人与贝伦双双复活。

      为了奖赏露西恩与贝伦对抗黑暗大君的勇气和功绩,众维拉赐予他们的半精灵后裔选择的权利:成为精灵永生,不老不病不死直至□□消亡回归维林诺。还是变成人类,享受平凡,短暂的生活,从年轻到衰老,死后灵魂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这就是为什么梅兰迪尔会请求西维亚回归刚铎的原因之一:她的母亲麦格尔是贝伦与露西恩的后裔,拥有迈雅,精灵和人类血统的精灵。而西维亚是个半精灵,父亲乃长寿者努曼诺尔人,她也拥有能够选择两种不同人生的权利:成为精灵,或者成为人类。

      如果她留在了那片森林中,她漫长的一生都将只是默默无闻的守卫者。而如果她回到了这座太阳之城,即便她选择了人类的命运,她也比一般人类长寿得多,守护这片王国不受外物侵扰,生活富裕,宁静,直至老去。他希望她能和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享受原本就属于她的权力,荣光,甚至流芳百世。

      “留下来吧,西维亚。”人类国王恳切地请求,目光温柔而真挚,“留在这里,你父亲拥有过的一切,也都会属于你。”

      ……
      ……

      长久的沉默。

      终于,西维亚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她露出很淡的微笑。

      “谢谢你,伯父。”她说,声音很轻,也很清晰,“但我已许下过承诺,我也将毕生坚守这个诺言——”

      “我的根,在那片遥远的土壤之中。不论我去哪儿,不论我走了多远,离开了多久……我始终知道,有人在等我回家。”

      她生来就奔跑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金色田野之上,她喜爱攀登,眺望,旅行和冒险。她的家就在那里,那里有万里无云的天空,抬眼望不见顶的巨树,能够隐藏所有声音的厚厚落叶,还有枝桠树叶间摇晃投落的零星光点……那才是她的家,她的根所深植,她深爱且牵挂的地方。而不是这里,恢弘,壮观,热闹却陌生的太阳之城。

      西维亚的拒绝很坚定,梅兰迪尔长久地凝视着她,有一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自嘲般地摇头笑了笑,喃喃道,“果然是他的女儿啊……如果你父亲在这,想必他也不会认同你留下……你们这样的家伙啊,可真是令人又佩服,又无比难过啊……”

      说着,他很轻地低笑一声,叹息,“也许我早就该猜到了……好吧,我自知留不下你,不过作为你的伯父,我还是得说一句——”

      年轻的国王抬起头来,微笑着注视着半精灵少女。

      “如果以后你有了心爱的人……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想见见他,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能够拐走西维亚的家伙,对方的容貌心性人品可得过得了他这一关才行。

      西维亚立刻就笑了。

      “是,伯父。”她说。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不远千里,我也会带着他来见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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