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夜的风歌》尽暮

2、尘

　　尘

　　黑暗族的暗晶宫，自古以来便一直笼罩在黑色的浓雾中。
　　雾的最深处，是清寒殿，王的宫殿。

　　我站在清寒殿的宫院里，殿前的冰洢花已经开了，精致而严寒。就如同王的宫殿一般，冰与雪的世界，永远的珀冬季。

　　呼……还是很不习惯呢。珀冬……果然只属于黑暗中的生命啊。
　　我自嘲般地笑笑，王还真是信任我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好了。

　　我作为王的神官，黑暗族的永暗神官，拥有属于我的宫殿，风尘宫。宫殿的最深处，是一座穿破黑雾的高塔，塔身上缀满星光。站在塔顶上，可以看见最清晰的星象。

　　我总喜欢在无月的夜晚来到塔顶上，静静地坐着，听风吹拂，看星光落下，消失在黑雾里。然后，我会记起很久以前那个索幽满藤的森林，记起那座古老的城池和那些好听的赞歌。于是我想，那些远去了的亡灵们，是否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在寂寞的夜晚轻轻地歌唱，任凭千年的时光安静地流逝掉，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期望和等待，什么都没有……
　　夜空晴朗的时候，我也会去塔顶占星，为王，为黑暗族，为我逝去的族人和那片遥远的森林。
　　偶尔，我也会为那个契约，为我那些快要忘却的记忆站在星相下一直一直地看，直到眼前一点点地模糊了，惶惶忽忽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枫总是坐在我身边，而我身上披着她暗红色的长袍。然后，羽会走过来，带着的笑容，替我拿来金黄色的烤面包和暖暖的红茶，玩笑般地说：“你睡着的时候，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等着父母把你抱回自己床上呢。”
　　于是我想，如果能那样，该是很幸福的吧。只是，我从来，就只有婆婆抱过我的。

　　羽是个安静的孩子。他仰望天空的时候，眼里总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而他笑的时候，青色的瞳仁会突然映满了纷扬的索幽和飞越天穹的幻鸿鸟。
　　我偶尔会和枫一起带兵出征，出发的时候，羽总是站在宫殿的门口，静静地看我，然后说：“落雪的时候就请回来吧，不要勉强自己了。”
　　羽知道落雪的时候我总会不经意地想哭，知道那无尽的雪象征着战争、毁灭，还有生命无尽的轮回。
　　我不在的时候，羽会一直坐在风尘宫里，静静地等待。那总让我记起我的哥哥，记起他说，他会一直等，直到我愿意回家。

　　时间就随着战争和毁灭一点点流失掉，当我不经意地回头时，羽的双翼已经长得拖到了地上，羽翼间散着银白色的光芒。
　　于是我笑着想，该是那个契约生效的时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