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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江湖与吃皇粮 ...

  •   六扇门,是刑部建立的秘密训练组织。这个组织行动诡异、手段凶狠、专办大案。他们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处理事情灵活多变,一方面他们是朝廷之官,受天子谕令护卫一方百姓;另一方面,他们又熟知江湖规律,并时刻预备与江湖中人打交道。

      这个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神秘组织,要论其中最佼者,就是这位祁大侠。

      祁晟兰,时年二十有六,武艺卓绝,善轻功、会暗器,精通机关术,剑法超群,佩剑名为“美人”。原本是英名赫赫的侠客,半年前突被当今天子封六品武官,念其江湖中人无意朝堂争斗,特赐其协理六扇门之职,不必囿于宫廷。

      虽说官卑位小,但这位祁大侠手里的权力可不容小觑。皇帝钦封的六扇门编外顾问,进得衙门出得江湖。他代表着衙门统管江湖一方,在江湖上拥有极大的权力,却因为先前极好的口碑,也同时被不为朝廷效命的江湖豪杰所敬重。

      一言蔽之,他是衙门中的江湖人物,也是江湖中的衙门掌门。

      大白话说,这位爷放在江湖,黑白通吃;而今身为朝廷鹰犬,不在江湖,江湖里也到处是他的传说。

      祁晟兰生性淡漠,冷若冰霜,且行踪神秘,一直令人捉摸不透。最初这么个游侠肯老老实实踏入仕途,也是让江湖中人惊掉下巴的。然而这位打包的惊喜还在后头:他不仅老实,而且勤恳。进了六扇门闭关三日,出来时已经清空刑部积攒了三年多的案子,甚至还有两条十年以前的错账,也一并给翻出来了。桩桩件件都有理有据,写的一清二楚。

      代价是三天的不眠不休,出关时祁晟兰胡子拉碴眼底青黑,脸色比平时难看上一百倍,连剑都没卸就捧着一叠折子去上朝,二话不说墩在大殿门前,双眼放空等着散会。皇帝倒一直是出了名的笑脸人,也不恼他,还破例让他佩剑入殿,颇为愉快地让他交完折子赶紧回去歇着。

      这位皇帝陛下,说句大不敬的,笑里藏刀的杰出典范,可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以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心里琢磨着,皇上该什么时候弃了这祁晟兰。然而俩人君君臣臣,规矩得让人看傻了眼。

      待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祁大侠已经当了三年的捕快。这三年破获的案子,叠一块儿能把刑部所有人的脸啪啪抽肿(-ι_-`)

      云小阙坐在他对面,只觉头皮都发麻。她想不通啊,在外头漂了五六年都没出啥岔子,一到盛京就撞上最难缠的这位爷。她更想不通啊,刚才那少爷扔果盘的时候砸着祁晟兰脑袋了咋的,为什么他一个劲地就要让她跟他查案啊!

      砸着脑袋的祁晟兰:“你不是挺适合的么。”

      云小阙:“……我读书少,你别诓我行吗? ”

      她适合?哪适合?是她这穷得叮当乱响适合,还是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适合?

      祁晟兰却不理她,冲门外喊道:“宋槐。”

      有个捕快打扮的年轻人就探头进来了,瞅着眉目周正耿直老实的模样,见了祁晟兰一抱拳,“头儿。”

      祁晟兰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宋槐听着点头,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小阙一眼。云小阙耳力不差,但自从认出祁晟兰来心跳就一直过激【吓的】,也没听清他说什么。

      宋槐刚要离开,又被祁晟兰叫住。他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道:“不用你了,回衙门喊姜茴去。”

      宋槐应下,转身又出去了。祁晟兰换了一只手撑腮,这才看着对面的人懒道:“考虑好了没?”

      “……”考虑屁啦!你根本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云小阙深深脱力的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于这位爷,就是猫爪子底下按着的一只耗子,腿短尾长还是半死不活那种。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只有两个,要么听从他,要么说服他。

      如果选择第一个办法,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如果选择第二个……

      苍天啊,为什么仔细一想,会觉得比第一个还恐怖一些QAQ

      痛苦中斟酌了半天的云小阙,最终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性命拼死一搏,“那个,我有问题。”

      “问。”

      “你说我跟你探案,你能保我不死,”云小阙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向前倾,压低了嗓音,“你知道我惹的什么事?你怎么就能担保?”

      祁晟兰却不慌不忙地反抛了个问题给她:“刚才那个败家子儿,是礼部贺侍郎的儿子。他爹四品下的官儿,你知道他为什么就非要到我这六品衙门干活吗?”

      云小阙思忖着那位纨绔子弟咋看也不是喜好受虐的样儿,想了又想,道:“他爹……惹事了?”

      祁晟兰不置可否地点点桌子,“这就是混六扇门的好处。”他语气轻飘飘,掺了几丝蔑然道,“不管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就算女娲补天都救不回来,只要你在这种把关的地方做点手脚,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云小阙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和□□大佬还是魔教教主谈话,啊喂你这么一副乱臣贼子的嘴脸,到底是怎么让人尊称一声神捕的啊!

      她这边还兀自发懵,祁晟兰趁热打铁,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我给你放一回水,你给我当下属。一条漏网之鱼算什么?只要能立功,谁还非揪着你不放?”他静静地道,“稳赚不赔。”

      云小阙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惊得目瞪口呆。你真是大侠?朝廷命官?就这么公然地暗度陈仓耍流氓?还耍的一本正经!!

      不要脸啊,这就是活生生的不要脸啊!

      云小阙扶住额头,强自镇定下来。老实说她的确有些被祁晟兰说动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种得过且过一般的念头她也不是没有过,最重要的是,现下这种情况还能再糟?甭管在哪,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但是祁晟兰说的话真的可信吗?他真的就这么需要自己的协助?云小阙心里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祁大侠何许人也?江湖旧事暂且不提,就从他刚才对云小阙身份的一溜推断,查案这本事也不是盖的。狡明多智再加武艺超群,相对来说她资质平庸,给他当下属……有必要?

      大概是她的犹豫与怀疑太过明显,祁晟兰道:“刑部那群人,跟爷比起来,脑子大概只有花生米那么大点儿。”

      这话听着让人来气,语气何等狂妄,但最让人来气的是,他这么无耻地自夸,你还不得不点头称是。

      祁晟兰:“宫里那位,他招我入朝,就是看中这点。但是当这一点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时,他就不会放心我了。”

      听到这里云小阙明白过来了。皇帝爱贤却也多疑,祁晟兰在江湖中就是耀眼人物,入了六扇门后,竟是一直风头无两,狂妄自大又确有实才,加上他积攒的人脉和口碑,且他本不是个安稳人物,如何让皇帝放心得下?

      如果需要助手,便是从侧面向宫中,也是向天下人展示:祁晟兰再多智也终究是个凡人,也有脑子不够用的时候,兴不起多大风浪。

      云小阙武功是不错的,识大体,也有急才。并且作为一个没根没蒂,只有把柄落在祁晟兰手里的人,她的确是挺不错的人选。

      想到自己的作用其实就是当个摆设,云小阙心中大定的同时有点隐隐的郁闷。但是秉承着鸟为食亡的坚定信念,她还是提了一个最紧要的问题:“可毕竟也是为朝廷办事,如果严查身份的话,我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祁晟兰忽一瞥她,“你什么身份?”

      云小阙闭紧嘴巴,静静地望着他。

      祁晟兰道:“你不愿说也无妨,我也不是非要逼问你。你跟着我做事,是归我管,我自然会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那,那要是这样的话……”她舔了舔有些发白干裂的嘴唇,眼睛亮晶晶道:“……你能给我多少工钱?”

      祁晟兰:“……没有。”

      云小阙:“……”

      茶楼外有风吹过,钻过案板的缝隙挤出尖锐的呼哨响,破烂的窗扇残余一抖一抖地拍打窗棂。

      等等刚才风太大她没听清?

      “没工钱?”她瞪着祁晟兰写满了“能给爷打工你就偷着乐去吧要什么钱”的流氓嘴脸,不可置信道:“你领着俸禄居然还想不给下属发钱?”你这样对得起国家???

      祁晟兰调整了一下坐姿,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皇上下旨,不让我花俸禄。”

      “……为什么!”云小阙叫道,“你不是吃皇粮的吗,皇上为啥不让你花钱!”

      “……”祁晟兰面色冷静,且冷静。

      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高贵冷艳如祁大侠,这样一个色艺双绝【?】的人儿,怎么可能就愿意老老实实走上仕途呢?

      在给朝廷干活之前,祁晟兰一直是大侠中的一股清流,从不喊打喊杀,没有私人恩怨,潇洒自由来去如风,行走江湖全凭一双灵巧的手。

      江湖中争斗不断,朝廷和武林也偶有交集。有争斗的地方就有纠葛,有朝廷的地方就总有花样百出的丑闻,以及收拾不完的烂摊子。谁抢了谁的秘籍,谁捏了谁的把柄,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因为绝佳的轻功和对机关术的熟知,祁晟兰就成为了夺回把柄的杰出人选。对于他来说,取一份情报或者证据这种事情轻而易举,而且报酬丰厚,何乐不为。

      祁晟兰处在黑白两道之间。要说他是正派呢,哪里有正人君子会做这种买卖?要说他是邪教呢,这位侠客也确实没做过半件坏事。然而黑白两道又都对他分外地尊敬:谁知道哪一天湿了鞋,就得倚仗这位大侠的身手,何苦去开罪他。

      所以祁晟兰名声鹊起的原因并不是武艺高强【这位爷平日里根本逮不到人啊】,也不是德高望重【他就是个流氓好吗】,而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大半都经由他手,雇主们因为各种莫名的心虚,不约而同地把他捧了起来……

      祁晟兰微妙的地位,让他微妙地与江湖格格不入,但又实在受人敬仰。

      如果分个流派的话,祁晟兰大概属于……

      偷。

      ……呸!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那叫窃!

      老话说夜路走多了肯定要碰见鬼的,又道是常在河边走,总有套路狗。于是终于有这么一天,祁晟兰窃到大内去了。更可怕的是让当今皇上逮个正着。

      年轻的天子对着房梁笑的跟个老狐狸似的,眼睛都眯没了,和蔼道:“朕知道你武功好,但是朕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啊。你要是就这么走,我当场就让人给你当刺客办咯。”

      听到这里云小阙一拍桌子,忍不住大逆不道说:“我仿佛知道你的不要脸是跟谁学的了。”

      祁晟兰懒得理她,神色恹恹地说:“擅闯大内就是死罪一条,然后这厮说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我做六扇门的外编官员,朝廷有哪些人找过我交易,对照以往的案卷都要一一指认。还说这是特赦的恩典,属于将功折罪,所以不能让我和正经官员一样浪得没边。”

      “……”云小阙心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本事,三天就破了刑部积了三年的案子,敢情这些破事全跟你有一腿……
      这跟开卷考试有什么分别!

      云小阙想了想,问道,“那你以往做过那么多单生意,不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吧。”

      “死罪可免,还有活罪。我的所有私人积蓄全部归公,只能攒着不能花。只要我揣着这块六扇门的牌子,有衙门的地方我都能吃白食,但这只是保证我饿不死的底线。朝廷时刻盯着我,如果我偷偷买东西,一经发现,”祁晟兰撑着额头,平静的语调隐隐透出一丝生无可恋的味道来,“……格杀勿论。”

      云小阙瞪着他的脸半天憋出一句:“你特么……是个貔貅啊……”

      格杀勿论都搬出来了……皇上也是真急了眼了……然而不能愉快地买买买,这对一个钱多没地儿花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生不如死的事啊。

      皇上你好样的……

      可是这就不成了啊。云小阙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你没有工钱开给我,吃白食的特权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那我跟着你干嘛?”

      “他只说我不许花钱,没说过我不能带着别人花钱。”祁晟兰望着她的眼眸认真道,“我不能自作主张从衙门拨款,但是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以后我所有俸禄全都给你,”一字一顿,“随,便,花。”

      这话是好话,听着咋这么……

      云小阙那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心又咣咣蹦起来了,她平日就是个思虑颇多的人,一刻能生出八百个念头来杞人忧天。现下诱惑当前,追兵在后,更是纠结不已脑浆炸裂。

      “你不干,也可以。三条腿的姑娘不好找,两条腿的捕快我还不能招?”祁晟兰道,“但是那样的话,刚才那贺败家如果找你麻烦,我就管不着了;你回头看看你砸的摊子,茶楼窗户的修葺费用也得你自己出。”

      像是响应他的话似的,半边仅剩的摇摇欲坠的窗框终于落在了地上。

      ……老子没钱!老子不赔!!

      这么一想云小阙几乎是立刻打定了主意。不在乎了!云小阙心说,横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早晚是个死,跟六扇门探案子,还有饱饭吃,有衣服穿有钱花,至少能活的好点。生前哪管身后事啊,浪得几日是几日!

      “我决定,”云小阙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攒了攒劲儿,“我决定,稍微,先试……”

      祁晟兰不待她说完,便冲门外喊:“宋槐,收工。”

      云小阙转身,懵懵然看着宋槐领着一群捕快涌进来,哐哐哐手快脚快地把新窗户给人安上,还顺手……雕了个花烫了个印上了个蜡……

      云小阙:“你们衙门……?”

      宋槐摸了摸鼻子,堪称自豪地一笑,“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哦,你们开心就好。

      一个头儿,带着一个衙门,全是没个正经的。云小阙头痛欲裂,感觉自己龙潭还没出,又入了一个虎穴。

      “喏,新编进的。”祁晟兰朝云小阙一抬下颌,对宋槐道,“回去跟姜茴知会一声,记司务还是影卫,让她定吧。”

      “行。刚才也回去通知姑娘了,现下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祁晟兰一点头,也不多做吩咐。宋槐转身到门前指挥捕快们扫了地上的刨花,一群人就预备收拾东西回衙门。

      “你这么任性,让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可不像能让皇上威胁住的人啊,”云小阙站起身来,狐疑地瞧着祁晟兰,“那为啥你就恁听他话,他叫你查案你就查案。”

      “听话?”祁晟兰颇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老狐狸机敏,知道给我找什么样的乐子能栓得住我。”

      云小阙被“老狐狸”这称呼惊得瞠目结舌,要说起来人家皇上还没你年纪大啊喂!“不,等等,”她从这句话里揪出重点,“乐子?你说查案对你来说,是找乐子?”

      祁晟兰斯条慢理地微扬下巴,懒散道:“也一般。不过跟之前偷鸡摸狗溜门撬锁比起来,有意思多了。”

      …………你做的不是破解机关探取情报这种一听就高端无比的事吗?在你眼里就是偷鸡摸狗溜门撬锁?

      你给人当了污点证人也就罢了,临了还损人家一顿,你的雇主们要是知道都该提着板砖抡你了好吗……

      云小阙在心里酣畅淋漓地鄙视了祁晟兰一番。

      “没问题了?”祁晟兰撑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美人剑,“走吧,给你安排一下食宿问题。”

      “……等等,”云小阙举起右手,“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晟兰挑眉。

      “就是……”云小阙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好奇心最终压倒了一切,“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每次跟人动手之前,都要说……‘你都不值得我拔刀……’这种话?”

      老天啊,这个迷之喊话让人如何能忽视啊!大侠你不是用剑的吗!

      祁晟兰用一种“你是傻瓜吗”的眼神打量了云小阙一圈,理所当然反问道:“不然呢?说不拔剑?然后我就真不拔剑,空手跟人打?我傻?”

      ……所以说不拔刀真是在明目张胆唬人吗?空手套白狼啊你!!

      你不傻,你简直厉害死了我的哥。

      “不过以后也可以拔了,”祁晟兰抱着剑,无所谓道,“反正你带刀。你拔,我说。”

      云小阙捂着脸慢吞吞跟在祁晟兰后,不是很情愿认他做上司,只想蹲下来抱抱自己。

      特么的,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游江湖与吃皇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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