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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桀骜与容忍 ...

  •   现在已有的条件是:刀烛影心口两处伤,浅处来自于快雪母刀,死后形成;致命伤为长二寸一厘宽一厘的凶器,目前下落不明;左侧腰腹部一刀贯穿,为穆玄歌持明霜所伤。刀烛影死状安详,没有用过药,无挣扎痕迹,右手肌肉紧绷,指甲浸血,手指有浅细割痕,判断死于自裁。

      现场有穆惜刀的轮椅印记,问询没有任何结果;而穆玄歌主动自首的行为背后,还有意地隐藏着什么。

      ……看起来毫无头绪,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云小阙把那几张记录反复翻得哗啦啦响,一边看一边嘬牙根儿,烦躁不已,“管家问过了吗?”

      同她相比,祁晟兰倒仍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刮了一下茶杯沿子,“姜茴没来就说明还在问。你坐下。”

      云小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听话,直着眼睛端坐了两秒钟又腾一下跳起来,“坐不住!诶你怎么就不急呢?”

      祁晟兰漠然地看着她两条小细腿儿在眼前一趟一趟倒腾,撇下眼揉了揉眉心,“你现在这模样,就跟劝老狐狸立后的那群老头儿一个德行。”

      “祁晟兰你给我够够儿的了!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说皇上!我还想多活两年!!”

      “你跟我跳脚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你又多惜命。”

      云小阙仿佛看见祁晟兰周围环绕着“你小命儿捏在我手里”的王霸之气,凝固了。

      怂得像只鹌鹑崽子。祁晟兰冷漠脸敷衍鼓掌道:“女侠好魄力。”

      于是宋槐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祁大爷懒洋洋斜倚着靠背,看戏似地拍着巴掌,带刀狗腿子戳在一旁,含着热泪感怒不敢言的诡异场景……

      “……嘛呢这是?”

      惨遭欺压的云小阙一看亲人进来直接泪奔,“老宋!!!!!”QAQ

      “……诶这嘛呢?!嘛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案情的后续发展,想得泪盈于睫。”祁晟兰十分无耻地一伸手,“结果呢?”

      宋槐回过神来,将管家的问询记录递给他,“呐,一人一个说法。管家说,昨晚宴席散后,穆玄歌就回房了。中间他一直在院里,没见过刀烛影,也没见过穆玄歌。”

      “这算什么?”云小阙一摊手,“都说案发时不在场,但是每个人都没证据,没说一样啊。”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宋槐指指一沓手录,“你看最后一页。”

      云小阙忙凑到祁晟兰身边,踮了脚去看最后一页。读完一行字以后夸张地抽了一口气,“他在现场看过穆惜刀?”

      “没错,子时,现场。而且你们不也勘察过现场了吗,血迹喷溅距离近,证明她死的时候处的姿态略低,旁边也有穆惜刀的轮椅印子。况且快雪本来就是穆惜刀的收藏,他虽然不会武吧,那自己肯定也比别人用得溜儿啊。”宋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啧声道,“诶,这就是人证物证都有了。”

      云小阙回眼看看祁晟兰,后者迅速地将纸对了两折,朝袖袋里一掖,“姜茴那边怎样了?”

      “哦,姑娘领着他们在别院烧刀呢。”宋槐提起这茬唏嘘不已,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到底孔雀蓝和雾青到底有什么区别啊?谁也不敢叫准,只好让姑娘挨个看。嚯,四百多把刀,检出长度宽度都符合的还有一百二十七把,小姑娘眼睛都烤酸了。”

      果然是无与伦比的……蠢办法。

      祁晟兰垂下眼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思考。云小阙看看他,再看看宋槐,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一步。

      房间里静下来。祁晟兰抬眼一瞥她,秒秒钟拆破她的茫然,“是不是我没有指令给你,你就一点自己主意都没有?”

      云小阙心里塞塞的,嘴上仍然习惯性地好声好气陪道:“哦,那就请您尽管吩咐啊。”

      祁晟兰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相对抵着下巴,因为狗腿助手的无条件顺从,眉头越皱越深。

      云小阙无比茫然,“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难度太高了,我办不到吗?”

      “……”

      “那要不,我回去替你叫轻衣?其实阿青这个人也很聪明的,能信得……”

      祁晟兰突然霍地站起身来。那对寒星眼眸一直视着她,云小阙当即闭严嘴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哪料到祁晟兰的眼神顿时更加苦大仇深起来。眉毛拧了一个疙瘩,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对宋槐道:“你领她去复勘现场,该碰不该碰的都交代好了,回来写份记录给我。”说完眼尾似乎极嫌弃地朝她扫了一点儿,“当我带你是来玩儿呢。”

      说完祁大侠一甩衣袍走了,留下宋槐跟云小阙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云小阙迟疑地问道:“他……最近上火吗?”

      宋槐:“……讲真我一个不明真相的嗑瓜子群众都看比你看得明白,他这就是跟你上火呢。”

      “卧槽,”云小阙无辜至极地一摊手,“我这么指哪儿打哪儿贼拉省心的,又有什么错啦?”

      宋槐:“……这应该我问你好吗!”

      云小阙:“你不说你是明白人儿吗?”

      宋槐:“……你可别说话了,我现在就挺上火的。”

      ……

      姜茴揉着眼睛转头,对祁晟兰道:“你又怎么啦?”

      祁晟兰板着脸,一个眼神都懒得施与他鞠躬尽瘁的小闺女儿,“云小阙坏掉了。”他抿了抿唇,难得地加重语气复述了一遍,“她一定,坏掉了。”

      “哈?”姜茴显然已经习惯她便宜爹的脾性,接过影十八递给她的冰手巾,坐在旁边仰头敷热酸的眼睛,漫不经心道:“怎么着了这又是?”

      祁晟兰一捏茶盏,“她竟然让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有求必应小仙女,挺好的。”姜茴舒舒服服往椅背一靠,小情郎在身后尽职尽责地给揉肩,衬得她小爹那张木板脸越发苦大仇深。

      “有求必应,”祁晟兰凉凉念了一遍,语气冷得能迸出冰碴儿来,“那和宋槐他们有什么区别?”

      姜茴不为所动,“嗯?”

      “我要的助手是一个有胆识,会找线索,眼睛里看得见东西的人,不是指哪儿打哪儿的狗腿。”祁晟兰寒着脸一拍椅子扶手,“原来看她还算灵光,而她现在是什么?脑子里进了咸鱼了?我把着手才敢下刀,我催促一句才能勉强说出一点看法。没有自我,没有思考能力,没有任何发展前景。庸才。”兀自愤懑了一会儿,又逼出一句,“愚蠢。”

      姜茴遮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咧开嘴角,光看个下半张脸就知道,她定是笑得一脸贱样儿,“诶我说,你就是活该吧?你也不想想她脑子里的咸鱼是谁给塞进去的?”

      祁晟兰从小盆里捡了颗冰粒子照她脸颊一弹,“说人话。”

      “诶呀……”姜茴扯了手巾,揉了揉自己一脸的冰水,“一句话的事儿:成天说她的人是不是你来着?”

      “……”祁晟兰冷静否认,“没有。”

      “好你个英雄豪杰啊,欺负小姑娘扭头不认账。”姜茴啧啧鄙视他,转头对影十八道,“怼他。”

      影十八听令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抽出一张开始磕磕绊绊地念:“崇仁……七年,三月二、二十四,辰时五刻,‘在你,动嘴巴,下、下定论之……前,能不能……’”

      听出苗头的祁晟兰立即高贵冷艳道:“闭嘴。听你说话我就浑身难受。”

      影十八:“……”

      姜茴翻了个白眼,“小爹爹,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祁晟兰反问,“或者你觉得让她一味地依赖我才是正确的?”

      “没说你这句话不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雀儿也不是没断奶的娃,非让你成天捧着惯着手把手教着。但是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和你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驰了吗?”姜茴拿指甲尖点点桌面,“一边觉得她笨手笨脚不如你自己来,一边又想让她立刻学会一切;一边数落她愚蠢一边撒手就让她自己干,这就是你这个师傅的道理?”

      祁晟兰不满地眯了眼,“身为我的助手应该有这种能力。”

      “大佬啊,能不能暂且搁一搁你的骄傲放纵,她从来也没求着非要做你的助手的!”姜茴一脸的濒临崩溃,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轴呢?你的自信都是哪来的?你凭什么觉得因为你聪明别人就得容忍一切啊!”

      “……”祁晟兰道,“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我对你简直太不满了!”姜茴捂住额头,“更让我不满的是你好像直到现在才知道我对你的不满。”

      话题之外的影十八非常应时地给小情人儿倒了杯茶降火。

      “言归正传,我能容忍你呢,除了因为我对你的盲目崇拜以外,还因为咱俩三年的便宜情分在,我知道小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愿意信任你,不满的地方当不知道也就过去了。”姜茴叹了口气,“但是小雀儿是什么脾气啊,刚来的时候一点就着,你看看现在,不到一个月,半句话都不敢跟你顶。你觉得她这么乖是因为你的人格魅力?你要是真这么以为你就是疯了吧?”

      祁晟兰肃然危坐。他真就这么以为的。

      “她只是个很胆小的小姑娘罢了。她听你的学你的,都是因为怕你而已。”姜茴呵呵干笑两声,“你吓唬完人家,转身就做撒手掌柜的,你让她怎么办?什么脑子里进了咸鱼,她脑子里就是进了你!”

      祁咸鱼:“……姜茴,差不多可以了。”

      姜茴:“……不好意思,难得的机会,有点儿没说够。”

      “……”

      “行了,也不早了,收拾收拾吃个晚饭,有啥话再说吧。”姜茴站起身来抻抻腰,“布置功课: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想想清楚,怎么做人家老师,怎么做人家上司,不要整天跟让人欠了千八百块钱儿似的……”她顿一顿,突然贱兮兮地笑一声,“哦,我忘了,你现在确实跟让人欠了钱没啥两样。”

      祁晟兰面无表情地横了闺女一眼,转头出门。

      “啧,好烂的一个男人。”姜茴转脸看看自家二十四孝好情郎,高下立现,不由得意洋洋地一挑眉,“管他呢,反正也不是亲爹~”

      影十八:“……”

      姑娘,你真是够够的了。

      这边子祁晟兰一出门,拐过一个弯儿,就看见云小阙正在台阶儿底下蹲着呢。天色暗了,微有冷风薄暮冥冥,祁晟兰盯着那单薄的一小团儿看了一瞬,走上前去,张了张口,硬把到嘴边的那句“记录写完了吗”逼回喉咙口去,转而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在这演石狮子吗?”

      云小阙腾地站起来,天气冷,她的脸色有点发白。祁晟兰注意到,她的表情确实是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的。

      可是明明昨晚,云小阙还狠狠地骂他,认真地生了他的气。而这种又气又怕敢怒难言的情绪,最后只变成了屈从。

      他沉默着,云小阙倒是立即应了话,“那个啥,我那个记录还没有写,现场也没看……我不是偷懒,就是觉得……我还没那个能力吧……”她仿佛有点羞愧地皱了一下鼻子,“我还想跟你再学点东西……再……”

      祁晟兰默默地看着她的头随着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一个软软的半束马尾辫儿,乖乖顺顺地从头顶垂在脊背后头,半点脾气都没有。

      ……一点都,不像她。

      “饿吗?”

      云小阙微微讶异地抬起头,对着祁晟兰淡漠如昔的眼睛确认了一瞬,摇摇头,“不饿的。”

      “你不是一日三餐都吃得挺准时吗?今天一顿饭都还没吃。”

      “你不也没吃。”云小阙好像是理所应当地眨眨眼,“平时能吃上饭当然多吃点啦,但是我以前三两天不吃饭也没什么大事的呢,你忙着呢,我就不裹乱了。”

      祁晟兰听完一扳她的肩膀,推着就往外走。

      “嗳嗳嗳,怎么这是?”云小阙一边迈着小短腿勉力跟上,一边回头看他。

      “找个地方投喂你。”祁晟兰捏着她细细的肩膀,轻声道,“本来就皮包骨头,饿死了罪过就大了。”

      云小阙一脸懵逼地被他夹着往外走。

      这怎么……事情倒是好事情。

      从他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一句人话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桀骜与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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